秦國邊境,中軍大營頜中夜她。舒殘顎副
微弱的燭火在夜色中搖曳,紫蘇斜倚在矮榻上,身上披著厚厚的狐皮大氅。
她剛剛服下藥,濃稠的苦澀仍在齒間迴盪,拿起放在手邊的乾果剛入口中。
倏然地,紫蘇抬起下頜,擔憂的視線落在自半空中垂落而下的厚重幕簾上。
此時,鳳流鉞正在與秦國將領們在外帳內議事。
戰場上的戰和大計是極為機密的,縱是紫蘇也無權獲知一二。
但是,她從鳳流鉞偶爾流露出的深沉神色中,可以窺測到,前方的戰事並不如他們起初預想的那麼順利。
自從她來到大營,已有了兩三月光景,但前方卻沒有發生一場正面戰爭,戰事應當是陷入了僵局中。
漸漸地,冬意襲來,雙方的大軍駐守在自己的邊境上,似乎都在養精蓄銳,只待來年春天到來,方可決一死戰。
須臾後,外面的交談聲止息了,鳳流鉞掀開帳簾,大步地走向紫蘇,坐在了長塌邊。w4ew。
大掌微微輕揚,屏退了毓娟,銳利的鷹眸中湧動著濃濃的關切,「這幾日看來,你的氣色似乎好了些。」
「讓陛下勞心了,我的咳喘症狀減輕了很多。」紫蘇點點頭,素淨的美顏已然恢復了往昔的幾分紅潤。
苦等許久,卻沒有從千容淺那裡得到隻言片語,她也不再抱有幻想,既然這場戰事無法阻止,只得隨它去了。
「你也看到了,寒冬已至,邊境苦寒,這大帳簡陋,寡人不希望你在這裡受苦」鳳流鉞緊緊地握住了紫蘇的纖纖素指,沉厚的嗓音響起,「過幾日,隨寡人回咸陽吧。」
這一次紫蘇沒有拒絕,她反握住那溫厚寬大的掌心,「好,聽陛下安排吧。」
淺淺的笑意拂過唇畔,鳳流鉞驀地湊近紫蘇眼前,溫熱的氣息自齒間散開,「寡人很高興,你能答應回咸陽。」
「我已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求問心無愧。」她抿唇一笑,眼底雖然還有淡淡的感傷縈繞,但更多的是平靜。
鳳流鉞傾身向前,長臂扣住了紫蘇的肩頭,將她用力地攬入懷中,大掌沿著她的脊背游移,「寡人許諾若是戰事得勝,寡人會盡全力減少楚國百姓的傷亡」
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傳來了急促的通報聲:「陛下陛下」
不悅地蹙起了飛揚的劍眉,他倏然回眸,冷聲低喝:「何事?這麼晚了前來驚擾?」
「陛下,前方戰報!」哨騎焦急地應聲,已顧不得驚擾秦王的罪責。
一絲寒芒劃過幽深的眸底,鳳流鉞輕輕地推開了紫蘇,疾步衝出了內帳。
紫蘇站起身,悄然地踱步至帳簾之後,側耳傾聽。
「啟稟陛下,臣等得到北疆傳來的奏報,十幾萬匈奴大軍同時襲擊了北疆的諸多要塞城池現在已攻陷三城我軍措手不及傷亡慘重!」豐隼帶著一眾將領亦匆忙折回大帳中,他神色凝重地望著鳳流鉞。
「措手不及?」放於膝蓋上的大掌驀地攥緊,凌厲的眸光掃向帳內的主將們,鳳流鉞瞇起了眸子,不滿地訓斥:「寡人今日方知原來大秦的鐵血之師竟也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陛下息怒!」見鳳流鉞冷了面色,所有人驚慌地跪下。
這麼震驚的消息傳來,讓營中上上下下的將領們都非常詫異,秦王震怒也在情理之中。
豐隼抬起頭,果敢地進言:「陛下,請陛下息怒姑且容臣一言。匈奴大軍,雄踞漠北多年,我軍甚少與之接觸,想來我大秦與匈奴之間自從陛下即位以來,鮮少發生戰爭。將士們疏於防備也在意料之中」
「噢?依大將軍之言,日後任何國家攻打大秦,秦國的將士都能疏於防備四個字來推脫罪責嗎?」鳳流鉞怒瞪雙眸,氣勢寒凜地大吼。
「陛下,其實您與臣等心中都明白」豐隼毫無畏懼地迎上了對面投來的銳利視線,不疾不徐地道出真相:「縱是我軍沒有疏於防備與匈奴交戰亦是勝負難分更何況,北疆的戰士們久疏戰陣驕兵情緒滋生,匈奴又是奇襲而下敗了,並不令人驚奇。」
「大將軍」聞言,帳內的其他將領們紛紛倒抽了口氣,只覺得秦王的神色已難看到了極點。
鳳流鉞暗恨地咬緊了銀牙,所有想要責備的話都含在喉間,只因豐隼所言非虛,他無力反駁什麼。
匈奴北患,乃是插在他心頭的一根毒刺。
這些年來,縱然秦國稱霸中原,卻遲遲沒有與匈奴交戰,就是因為忌憚匈奴的騎兵奇襲。
然而,自他登基以來,便採取了丞相的諫言,在北疆修築堅固的城池,以抵禦匈奴進犯,將所有力量集中於中原。
以求一統中原後,再養精蓄銳,與匈奴相爭,縱使無法戰勝匈奴,維持雙方互不侵擾的均衡態勢,亦不無不可。
可如今,十幾年來雙方的相安無事,竟在瞬間被匈奴打破,讓鳳流鉞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如今,齊燕楚三國結成同盟,同時攻打我秦國,而匈奴恰在此時進犯邊境大有趁火打劫之趨勢臣以為,當以重金送往匈奴,使其暫且退兵」面對如今紛雜的局勢,豐隼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其他將領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從未想到素來作風剛硬的大將軍,竟主張向匈奴請和?
徐徐地合上了雙眸,鳳流鉞心中明晰,豐隼所言最為中肯,也是眼下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沉積在心中二十餘年的不甘與怨氣化作一團熾熱的火焰燃起,鳳流鉞不希望再迴避匈奴。
大秦每退讓一分,只會使得匈奴得寸進尺,主張他們的貪婪之心。
「豐隼,你率五萬大軍在遼陽郡駐守緊緊注視楚軍的一舉一動」鳳流鉞的心中已有決定,他冷靜自若地佈置:「三日後,寡人率八萬大軍,親赴北疆阻擊匈奴!」
「陛下萬萬不可啊!」聽到鳳流鉞的安排,跪在帳內的將領們慌亂地搖著頭,紛紛出言相勸。
「陛下,此舉太過冒險了!匈奴來勢洶洶您不可犯險啊!」
「是啊,請陛下三思!我大秦之軍雖說在中原所向披靡,但畢竟與匈奴十幾年未曾交戰了」
「陛下,沒有人知曉匈奴現今戰力究竟如何?他們的騎兵定會有所變化,陣勢會不同,弓弩兵器會不同但這些臣等都不甚瞭解。」
決然的神色拂過那張剛毅冷峻的面龐,鳳流鉞冷冷地揚起大掌,打斷了他們的話,「不必再勸,寡人心意已決,爾等去準備就是了。」
豐隼猛然站起身,大聲地請求:「陛下出征,微臣不阻攔但懇請陛下任命微臣為副將至於這裡,有雍已將軍統領大軍足矣!」
鳳流鉞倏地停下了腳步,滿意地勾起唇角,「好,寡人准了!」
豐隼重重地跪了下來,深深叩首:「臣謝恩!」
大掌掀開帳簾,剛踏入內帳,一張佈滿憂色的嬌顏映入眼底。
紫蘇揚起下頜,澄澈如波的灰綠色美眸仰望著眼前的男子,濃稠的憂慮清晰地寫在了臉上。
鳳流鉞感慨不已地搖了搖頭,溫厚的大掌默默抬起,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頰畔,「寡人以為如此心焦如焚的神情你只會為千容淺流露可如今,你為寡人擔憂寡人真的很開心。」
一股酸澀隨之湧上心坎,紫蘇上前兩步,張開臂彎,環住了鳳流鉞的腰身,「陛下」13839300
「不要我寡人憂心了,你的身子嬌柔,禁不起的。」鳳流鉞偏過頭,親暱的吻落在了紫蘇的耳畔,心疼地安撫:「不過是戰事而已往昔寡人出征這麼多次,也沒見你那麼緊張。」
聽著他似有些幽怨的話語,紫蘇無奈地咬緊了粉唇,「陛下是在怪我嗎?我雖沒有去送陛下出征,但我的心中是繫著陛下的。」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鳳流鉞捧起了紫蘇的嬌顏,深情地凝睇著這個牽動了他所有情緒的女子,「只是,寡人要食言了,不能陪你回咸陽。你可願意在這裡等寡人得勝而歸?」
「願意,願意!我就這裡等著你等著陛下大勝而歸想必,用不了幾個月,陛下就能來接我而後我們一起回咸陽回家。」晶瑩的淚滴打濕了紫蘇的面龐,她踮起腳,深深地吻上了鳳流鉞溫厚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