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父命難為,臣不得不娶,但心中所愛,從未有過改變。舒殘顎副臣找了她三年,終於找到她了。」豐隼眼底閃過縷縷感傷,他無奈地長歎道:「臣已經休妻決定迎娶她。」
「休妻?」鳳流鉞若有所思地瞇起了那雙銳利的鷹眸,「你的夫人也是無辜的吧」
「對,她沒有錯,但臣不愛她。」豐隼語意堅定地說,他抬起頭迎上了鳳流鉞投向自己的探尋視線,「在感情的世界裡,人都是自私的。臣只能對一個人負責到底其他的人,縱然犧牲了,但臣亦沒有太多的歉疚之心」
鳳流鉞抿唇一笑,對他守護真情的堅定與執著所撼動,「沒錯,情愛的世界,人們都是自私的。」
就如同他、紫蘇、千容淺一樣,他們三人之中必定有人會受傷,在愛情的戰爭中,沒有誰能夠全身而退。
「陛下,恕臣斗膽直言,臣在您的臉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一絲淺笑劃過豐隼的唇角,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您正在為情所苦」
被臣子當面點破了心事,鳳流鉞有些窘迫,卻也似乎有些許釋然,醇厚的嗓音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疲憊與憂慮,「寡人很擔心她
她的性子太倔強了,寡人怕她會傷了自己。」
「她?芙妃娘娘就是過往站在箭靶前,勇敢地挺到最後的女子?」豐隼對宮內之事有所耳聞,他早就知道秦王極為寵愛楚國郡主,卻未料到,平日裡的冷酷帝王卻也用情極深。
「對,正是她。」指尖輕搓了搓額頭,鳳流鉞的眼底盈滿了掙扎與困惑,「秦楚之戰開始後,她的病情愈發嚴重了。」
「陛下,在微臣看來,娘娘憂心戰事,乃是人之常情,畢竟楚國是她的故鄉。」豐隼理解紫蘇的心境。
暗沉之色籠罩著那張剛毅冷峻的臉龐,難言的失落湧上心頭,「若是她只心繫楚國,寡人不會怨怪於她但她真正在意的是」13839170
豐隼見鳳流鉞欲言又止的模樣,捕捉到了那雙犀利眼眸中閃過的妒意,他似有些了悟。
「罷了,你下去吧,戰局之事,明日再議。」鳳流鉞匆匆地收了口,這份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想要獨自承擔。
「是,微臣告退。」豐隼應聲起身,緩步退出帳外。
「等等芙姬她已經離宮,通過北邊的驛道直奔大營,你派人沿途去接應,絕對不可以有任何意外發生。」鳳流鉞最憂心的還是紫蘇的安危。
豐隼回過頭,深深地望了那滿臉疲態的男子一眼,沉聲應道:「陛下放心,臣這就去安排。」
三日後
易北驛道上
連日的趕路,加重了紫蘇的病情。
她本想馬不停蹄地奔赴前線大營,奈何,接連不斷的咳喘讓她禁不起顛簸。
這一夜,他們選擇在野外的茅草屋內暫歇。
十名禁衛全部守在屋外,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護衛紫蘇和毓娟的安全。
「娘娘,喝藥。」毓娟捧著剛剛煎好的湯藥,一勺勺地送入紫蘇唇間。
「嘔」她很想將藥汁嚥下,然而,下一瞬,她還是偏過頭,將所有藥汁吐了出去,「不行我喝不下去。」
「可是,這」毓娟慌亂不已地為她拭去了唇角殘留的藥汁,「您不是說,藥丸的效果不是太好嗎?」
「沒辦法了,來,將藥碗給我。」紫蘇不能放任自己的病情加重,她身為大夫,很明白不停地咳血意味著什麼。
「娘娘」茫然不解地看向紫蘇,毓娟將藥碗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紫蘇的手中。
紫蘇從隨身帶著的藥包中去了一片薄荷葉含在齒間,她捧住藥碗,將之送往唇邊,而後猛地仰起頭,硬生生地將黑稠的藥汁給自己灌了下去。
毓娟不敢置信地望著紫蘇的舉動,擔憂地揚起雙手,自上而下地拍打她的背間。
絲帕捂在檀口,紫蘇久久地仰著頭,用盡全力抵住那股在喉間翻湧的熱流。
終於,這一次,藥汁被她強嚥了下去。
紫蘇攥緊了毓娟的手臂,緩緩地抬起身子,步履凌亂地走向牆角的乾草堆。
毓娟已經事先整理過了,並在上面鋪上了一層層厚實的棉被,希望紫蘇能睡得舒服些。
果然,連日的奔波讓紫蘇倦怠不已,她倚靠在牆角,眼簾霎時沉沉地合上了
晨曦微露,一陣凌亂的打鬥聲響起,繼而禁衛們開始叩門:「娘娘娘娘」
紫蘇與毓娟霎時從夢中驚醒,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被那陣陣急促的呼喚所驚擾。
毓娟趕忙起身,匆匆敞開屋門的瞬間,幾名禁衛已衝了進來,「請娘娘即刻上轎攆!屬下等附近發現了可疑的敵國探子,先行護送娘娘離開!」
聞言,紫蘇不敢耽擱,她在毓娟的攙扶下,登上了車攆。
幾名禁衛負責抵擋敵人,幾名禁衛則負責護送她們先行離開。
「娘娘這」打鬥聲,兵器的摩擦聲不斷傳來,大有愈發逼近的趨勢,毓娟驚恐地攥住了紫蘇的雙手。
「別怕」紫蘇回握住了她冰涼的掌心,她雖面色沉靜,實則心中亦是起伏不已。
纖細的指尖掀開了車簾,果然,激烈的打鬥場面映入眼簾。
霎時間,一張熟悉的面孔引起了紫蘇的注意。
隨之車攆先前方駛去,她只得回過頭,目不轉睛地遙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
似乎意識到了紫蘇的注視,正在與秦國禁衛搏鬥的薛之謙匆匆回眸,他當即愣在了原地。
「薛統領」粉潤的櫻唇微啟,紫蘇無意識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隨著車攆漸行漸遠,那隱現在深林中的人影也愈見模糊
翌日,楚國邊境
施華城
「叩見陛下」薛之謙帶著一身的血污,領著受傷的幾名將士回到了大營。
「起。」千容淺正在與將領們研究作戰計劃,見他有些狼狽地回營,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燈,「爾等都退下。」
「是。」將領們恭敬地領命,快步走出了大帳。
「怎麼?被秦人發現了行蹤?」幽魅的紫眸自上而下地打量著薛之謙,千容淺緩步逼近他面前,「有何收穫嗎?」
薛之謙興奮地抬起頭,滿心歡喜地回稟:「陛下,臣臣見到了紫蘇姑娘親眼見到了。」
俊美無儔的臉上閃過縷縷驚詫之色,千容淺強自壓抑下翻湧在心底的激動,謹慎地求證:「在哪裡?你確定是她嗎?你看得真切嗎?」
「回稟陛下,在距離秦國遼陽郡幾十里的郊外正是護送紫蘇姑娘的秦國禁衛看出了臣等的身份臣等與他們激戰,一部分秦國禁衛送紫蘇姑娘上了轎攆,臣不會看錯的。」薛之謙頗為篤定地說。
這個消息讓千容淺震驚不已,他從未想過紫蘇竟會在戰局膠著時,前往大營。
情急地捉緊了薛之謙的雙肩,千容淺厲聲追問:「為什麼你不追?為什麼不追上她?」
「陛下,臣當時帶著今明將士應對秦國禁衛已是自顧不暇著實沒有餘力再去追紫蘇姑娘的車攆還望陛下恕罪。」薛之謙驚恐地跪在了千容淺面前,沉聲請罪。
默默地背過身,寬闊的胸膛起伏跌宕,千容淺本以為紫蘇遠在咸陽,想要尋回她,或是等他們徹底贏下這場戰事;或是等他們在戰局上佔盡優勢,強逼鳳流鉞放人。
可如今,紫蘇既然來到了邊境,與他隔境相望,事情似乎變得更加簡單了。
「起身吧。」千容淺自知不該責怪於薛之謙,「你受了傷,先去治療。」
雙難中於。「謝陛下!」薛之謙領旨謝恩,而是帶著將士們離開。w4cq。
須臾後,千容淺急忙將樊籬召入大帳內。
「薛統領在秦國邊境,親眼看到了紫蘇,這會兒,寡人猜測著她應該已經到了秦國大帳。」他斜倚在長塌上,幽深如潭的眼眸中躍動著粼粼火焰。
樊籬默不作聲地站在大帳中央,鎮定如常地等待著千容淺的號令。
「咱們的作戰計劃要做適當更改,寡人不想戀戰,更不想與秦軍做過多的糾纏,寡人要盡快地尋回紫蘇。」驀地抬起頭,飛揚的劍眉微微蹙起,他以決然的口吻說道:「越快越好,多等一刻,寡人的心便多懸蕩在空中一刻。」
「陛下心中可有計劃了?」樊籬知道眼前的帝王已沒有了理智,唯有紫蘇才能如此左右千容淺的心緒,左右千容淺的決定。
他能做的便是支持他的決定,幫他打贏這一仗,奪回心愛之人。
大掌攥緊了雕龍扶手,千容淺目光如炬地看向樊籬,冷靜而自信地道來:「寡人要給匈奴單于修書一封,連夜派哨騎送往匈奴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