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紫蘇穿著一襲淡紅色的錦繡穗紋長裙斜倚在寰溪殿的殿門邊,神情靜默地望著院內的初春景致。舒蝤梟裻
秦國的春天來得總是晚一些,也更短一些,不似楚國的春天,那麼綿長,那麼溫暖。
想來,她那封無字的信箋應該已經送到了千容淺的手中,只望他終能明白,過往的一切已經過去,是愛、是恨,都該放下了才好。
曾經的轟轟烈烈,繾綣相依,噬心離別,最終卻也在此刻化作了天際邊的卷卷流雲,看到了,憶起了,不過徒增感傷罷了。
微揚起手臂,緩緩地張開掌心,看著那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落於其上,紫蘇唇角輕揚,勾出了淒美的笑靨。
「咳咳咳咳」微微的痛不期然地襲來,攫住了她的心口,素手撫在門框上,逸出了一聲聲輕咳。
正在殿內簇燃炭火的毓娟聽到外間的動靜,匆忙地跑了出來,擔憂地攙住了紫蘇的臂彎,「這可是怎麼了?一個寒冬,娘娘都沒有再咳反倒是入了春,咳得愈發頻繁了。依奴婢看,還是召太醫來瞧瞧的好。」
「不必。」紫蘇輕擺了擺手,拉攏了身上的雪白狐毛披肩,走入殿內,在長塌上坐了下來,「一會兒,我開個方子,你去煎藥,我服了就會見效的。」
「娘娘,您有何心事?」毓娟隨侍紫蘇也有些時日了,她不明白以紫蘇的身份地位,究竟還有什麼可以憂慮的。
默默地垂下了眼簾,掩住了那莫名繁雜的哀愁,紫蘇微搖螓首,以絲帕摀住了檀口,「弗公公可給了最新消息?陛下率領大軍,現在到咸陽郊外了嗎?」
毓娟托著剛剛熱好的手爐交給紫蘇,輕聲應道:「弗公公半個時辰前來過了,說再過兩個時辰陛下與一眾將領就要入城了。」
「去取那件披風來,我收拾下,咱們去迎接陛下。」紫蘇撐起身子,來到妝台前,捻起殷紅的玫瑰粉,塗抹在粉唇之上。
「外面風大,娘娘若是身子不適,便不要去聖道了,陛下不會怪罪的。」毓娟望著紫蘇略顯憔悴的面容,勸她不要為難自己。
「他是不會怪罪的」澄澈如波的灰綠色美眸中漾起了柔美的神采,紫蘇感懷不已地喃語:「但他會失望的」
這些日子來,是鳳流鉞的關懷與呵護帶給了紫蘇前所未有的溫暖與慰藉。
若是沒有他,紫蘇只怕還兀自沉浸在過往的情殤中無法自拔,只怕早已沒有了開懷微笑的氣力。
雖然,鳳流鉞貴為秦王,在世人看來,他是傲視天下的雄主,是冷酷無情的帝王,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的長劍綻放著寒光。
但在紫蘇面前,他是個深情執著的男子,是個會從千里外給她不斷送來信箋的男子,是個一直相信她的男子。
他為她所做的點點滴滴,紫蘇都銘記於心,一刻也不曾忘卻。
在面對鳳流鉞時,紫蘇偶然會有想要逃離的衝動,只因,怕這份愛太濃烈,太沉重,而那顆早已殘破的心,負擔不起他的深情。
當然,除了這份顧慮,她的內心深處更有一份畏懼。
曾幾何時,她與千容淺經歷了生死考驗,經歷了一**風浪。
本以為,他們早已心靈相通,他們的感情會堅若磐石,誰知,所謂的磐石竟是浮草,那麼不堪一擊。vlji。
現如今,她與鳳流鉞相識不過年餘光景,紫蘇仍是游移著不敢確定,他們之間有的究竟是激情、**、依賴,還是真愛。
溫些斜裙。不過,困擾她許久的迷惘正如一層層雲霧,被緩緩升起的朝陽一點點驅散。
也許,過不了太久,她就能得到渴望的答案
咸陽城
鳳流鉞騎著青騅馬,在一眾將領們的簇擁與拱衛下器宇軒昂地踏入了咸陽城。
守候在城內的百姓們歡欣雀躍地恭迎他們得勝而歸的英勇秦軍,以及戰無不勝的帝王。
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湧入耳畔,卻激不起鳳流鉞心中的一絲漣漪,那張剛毅冷峻的面容仍是沉靜如常。
也許是贏得了太多的勝利,最初的那種興奮與滿足,竟化作了絲絲淡漠,讓他嚼之無味。
瘋狂的征服與作戰再也無法填滿他空乏的心胸,唯有一人可以撩動他的心緒,牽動他的所有喜怒哀樂。
與趙國作戰的數月間,給了鳳流鉞足夠的時間與空間去認清自己的心。
從紫蘇毫無畏懼地站上靶場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情緣便已注定了。
但其後事情的走向,卻是鳳流鉞始料未及的。
三十多年來,讓他認真相待的女子唯有流萱而已,但那並非情愛,而是一種濃烈而有些畸形的依賴與牽絆。
紫蘇是不同的,面對她,鳳流鉞不再吝嗇於付出,不再自私地只向著索要。
他想要對紫蘇好,似乎她的快樂與幸福,他都可以感同身受。
唯一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便是那遠在楚國的千容淺。
鳳流鉞很清楚,他在紫蘇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讓紫蘇念念不忘。
縱然是傷痛,卻也那麼刻骨,所以紫蘇偶然間的落寞哀傷,偶然間的愁思惆悵,都是為了他
浩浩蕩蕩的大軍儀仗舉著迎風飛揚的黑色旌旗,駛入了巍峨恢宏的宮闕。
行進過高聳入雲的宮門,遠遠地,留守在咸陽的朝中重臣們以及後宮妃嬪們都在聖道兩側列隊。
望見了騎在駿馬之上,威儀凜凜的鳳流鉞,所有人即刻跪立下來,重重叩首:「臣等臣妾等恭迎陛下得勝還朝,陛下萬安」
鳳流鉞拉住了韁繩,瀟灑地揚起長臂,示意大軍儀仗停止前行。13766560
他沒有翻身下馬,反而仰起頭,以急切而滿含渴望的目光環顧四周,似乎在找尋什麼。
終於,那雙犀利的琥珀色瞳眸中映出了一抹飄逸輕盈的倩影,淡紅色的裙紗層層疊疊隨風而起,劃過了優美的紗影。
紫蘇戴著雪白色的披肩,身著一件淡紅色的長裙,整個人看起來明艷動人,比往日多了幾分妖嬈。
她站在石階的最上層,隱匿在漢白玉石柱一側,並未隨著眾人跪下,只是靜默地睇望著那端坐在駿馬上的英武男子。
剛毅的臉龐上有了笑容,他迅速地離開了馬背,掠過黑壓壓的人影,健步如飛地直奔向高高的石階。
唇畔噙出了柔和的笑靨,紫蘇亦迎著他緩步走去。
當兩人的眸光緊緊交纏,他們頗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起伏不止的胸膛流露出了鳳流鉞此刻激盪的心緒,寬厚的大掌撫上了紫蘇的肩頭,醇厚的嗓音微顫著逸出:「還好嗎?」
紫蘇點點頭,抬起掌心,纖細的指尖為他撣去了落在肩頭的浮塵,以關切的眸光凝視著面前的男子,「陛下日夜兼程,定是很辛苦此去數月,戰事緊張,你沒有受傷吧?」
長臂用力地圈住了紫蘇的纖腰,將她牢牢地鎖定在自己的懷中,鳳流鉞垂下頭,鼻尖抵在她的額間,親暱地呢喃:「見到你就好見到你真好」
灼熱的氣息噴吐在紫蘇的頰畔,她仰起頭,再次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溫熱灼熱的懷抱,空靈的美眸中竟泛起了縷縷濕潤。
幽深的鷹眸中柔情漫溢,濃稠的思念在心底翻湧,鳳流鉞捧住了紫蘇的粉頰,宛如塗脂的唇瓣眼看就要落在她的櫻唇之上。
餘光瞥見了跪立在聖道兩側的眾人,紫蘇驀地偏過頭,致使他吻上了自己的下頜,不勝嬌羞地提醒:「陛下,朝臣們都在下面等著呢」
跪等著秦王指令的朝臣及妃嬪們謹慎地抬起頭,訝然地注視著秦王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紫蘇的愛戀與思念。
他們都無法將那深情的男子與平日裡冷酷傲然的秦王聯繫起來,心中暗自不解。
「平身」唇瓣微啟,吐出了威嚴的命令,鳳流鉞的視線卻始終未曾紫蘇的身上移開。
「謝陛下」跪立著的眾人這才敢領命起身。
不顧所有人的訝異目光,鳳流鉞摟緊了紫蘇,繼而將她攔腰抱起,在她耳畔低語:「不管他們寡人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紫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慌忙中只得伸出雙臂圈住鳳流鉞的脖頸,緊緊依偎在他的胸口,「陛下,你放我下來這麼多人在看」
鳳流鉞但笑不語,愈發抱緊了紫蘇,旋然轉身,向著寰溪殿的方向疾行而去,留下了面面相覷的朝臣們
寰溪殿
未等紫蘇反應過來,她已被那撲向眼前的高大身影給壓入了床榻深處,柔軟的素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陛下」
斷斷續續的嬌柔語音被墜在紫蘇粉唇上的熱吻一一含入口中,鳳流鉞動情地揚起手,沿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來回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