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瞥見了那抹威凜的身姿,驚慌地跪下叩首:「微臣等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起。」沉厚的嗓音飄散在殿內,鳳流鉞風塵僕僕地還朝,沒有在恭迎的眾人中見到紫蘇,排山倒海的失落湧上心間,沖淡了大勝後的喜悅。
時隔多月,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安然無恙地佇立在不遠處,紫蘇安心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靨。
「爾等退下。」狹長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瞇起,鳳流鉞不悅地喝令。
「是是」太醫們恭敬地應聲,快步地離開了內殿。
紫蘇為公子栩掖好了被角,並不急著回眸相見。
鳳流鉞耐著性子,慢慢地靠近她身後,伸出的大掌堪堪停在半空中,終是落了下來,齒間迸出了含怨的話:「狠心的女人!」
領兵征戰,遠赴中原,足有四月的光景,他派人送來了不下二十封信箋,毫不掩飾地表明他的思念之情,奈何眼前的女子卻始終不為所動,隻言片語都未曾回寫給他。
「陛下」纖弱的身子從座塌上站起,紫蘇徐徐回首,空靈的美眸中流轉著融融暖意,「恭賀陛下得勝還朝」
心神驀地一動,征戰在外的日日夜夜裡,她的一顰一笑總在不其然間竄入腦海,揮之不去,鳳流鉞不知那種似明似暗的愁苦而甜蜜滋味,可否就是女子們口中的「相思」?
急切地向前跨步,鳳流鉞揚起長臂,牢牢地扣住了紫蘇的腰身,強勢霸道地將她帶入懷中,冷唇覆在她耳畔,溫熱傾吐:「為何不回寡人的信箋?為何不回應?四個月來你難道從未想起過寡人?」
被他寬大的懷抱緊緊圈住,紫蘇也便放棄了推拒的念頭,柔順地窩在他胸前,淚霧迷濛了眸子,「我說從未想起過陛下,陛下可信?」
「自是不信。」嗅著她髮絲間的淡淡幽香,明朗的笑意拂過唇畔,鳳流鉞愈發用力地抱緊了紫蘇,動情地喃語:「這幾個月你可好?要你回信,並非定要說些什麼,只是讓寡人知道你一切安好,也可安心啊。」
簡單而直白的話語最是讓紫蘇動容,平靜的心湖因他的真情關懷而掀起縷縷波瀾,紫蘇難掩愧意地垂下頭,「陛下對不起,我不敢回信因為你我都是受過傷的人,再也經不起任何失落與傷痛了你的情,太厚重了,我卑賤之身,受不起一個無心之人,是給不起承諾的」
「為何要出言輕賤自己?」心疼地捧起了紫蘇清麗絕塵的嬌顏,鳳流鉞俯下頭,兩人額間相抵,「不要怕,更不有太多顧慮。」
「陛下,我將公子栩強行地帶回了宮中,還望陛下勿怪。」紫蘇仰起頭,粉唇輕啟。
「寡人已經知道了,剛入宮,韻美人即來寡人面前哭訴。」鳳流鉞牽起了紫蘇的手,帶著她在窗邊的長塌上坐下。
「我那日是霸道了些,濫用了陛下賦予的權力。但公子栩病得很重,韻美人她無心照看,我實在耐不住了才出此下策。」紫蘇懇切地向鳳流鉞解釋。
大掌覆上了她的手背,鳳流鉞並未責怪之意,「她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寡人心中有數。只是世上再無韓國,公子栩的地位有些微妙,後宮之人巴不得敬而遠之,唯獨你」
「陛下打算怎麼辦?」緊張地掀開眼簾,紫蘇屏息等著他的答案。
剛毅的臉龐上儘是冷寒之色,鳳流鉞輕佻眉間,沉聲應道:「公子栩活著,保不準長大後生得一身反骨,終是個禍害」
「陛下!」洞悉了他的意圖,紫蘇攥緊了他的大掌,驚駭地瞪大了眼眸。
下一刻,她驚慌地跪在了鳳流鉞面前,低吼一聲:「萬萬不可!」
唇邊的笑意染上了幾許苦澀,鳳流鉞沒想到紫蘇竟認為他是如此陰狠毒辣之人。
溫柔地扶起了紫蘇,他不得不出言保證:「寡人不會殺他,虎毒不食子。在你眼中,寡人究竟是怎樣的?」
「陛下想聽真話?」緊繃的心弦稍有鬆懈,空靈的美眸直視著他犀利的雙眼,大膽地擲出了八個字:「寡情薄義,狠厲嗜殺。」
聞言,感傷與落寞在琥珀色的眸底若隱若現,鳳流鉞大笑出聲:「哈哈哈哈」
紫蘇承認自己僭越放肆,但她不想說謊,更不想搪塞。
「你將寡人看得很清楚,所以你對寡人有敬畏,有懼怕,亦有厭惡,對嗎?」有力的掌心扣緊了紫蘇的肩膀,鳳流鉞以探究的目光凝注紫蘇。
「也許吧。」紫蘇微微頷首,纖細的素指悄悄地勾住了鳳流鉞的袖口,將複雜的心緒娓娓道來:「我本孤苦無依,因緣際會入宮,陛下待我甚好,自是不必說的。平日裡,陛下多番忍讓照拂,我心中豈會不知?只是我對陛下有畏懼,這點不假。陛下手握皇權,殺伐決斷,一聲令下,便可定人生死,誰人不怕?」
「你在寡人身邊有些時日了,自該明白,寡人待你是不同的。」冰冷的指尖輕撫上紫蘇滑如凝脂的臉頰,鳳流鉞語意低緩地感歎:「與你相處時,寡人竟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山山塵在。
「我只怕日後讓陛下失望了,陛下真的怒了,惱了後果是我承擔不起的。」紫蘇坦承地講出了心底的憂慮,「加之,我本無心,給不了陛下想要的。」
「看來,是寡人的冷酷與專斷,將你推得遠了。」挫敗感油然而生,鳳流鉞無奈地扯出一抹笑,放開了紫蘇,「罷了,寡人不該逼你,也不該逼迫自己。」
往昔的場景一幕幕浮上心頭,勾起了鳳流鉞苦苦深藏的哀傷。
當年,正是他的偏執瘋狂,害死了流萱。
「陛下」紫蘇出神地望著他眉宇間流溢的悲色,輕聲地喚:「陛下可是又想起了她?」
「紫蘇,好好醫治栩兒,等他身子好些,寡人會派人送他出宮,交給偏遠的普通人家撫養。」鳳流鉞站起身,大步走到塌邊,神情複雜地看著那躺在榻上的小小人影,「自此之後,他不再是公子,遠離了咸陽,卻能得到平安。」
默默地起身,紫蘇隨之來到塌邊,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對於他來說,這該是最好的結果了。」
「罷了,天色已晚,寡人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旋然轉身,鳳流鉞疾步向殿外走去
楚國,瀛都
伏羲殿
看著鋪在書案上的奏疏,千容淺的心情異常沉重。
他得知秦國大軍如風捲殘雲之勢輕易地滅了韓國,震顫了中原諸國。
現今天下,提及秦國,皆是人人自危。
照目前的態勢來看,中原諸國都沒有獨立抵抗秦軍的實力,唯獨合縱抗敵,方有存活希望。
「陛下,虞禮求見。」小安子推開殿門,向千容淺稟報。vvgz。
「讓他進來。」合上了奏疏,千容淺正襟危坐,等待虞禮從秦國帶來的奏報。
「微臣,叩見陛下!」虞禮快步入殿,恭敬行禮。
「起身。如何?芙姬的近況可好些了?」幽魅的紫眸望向虞禮,千容淺開口問詢。
「回稟陛下,微臣此去並未見到芙姬郡主。」虞禮走上前,從袖中抽出了一卷竹簡,「因秦宮有規矩,但凡各國使臣想要探望和親的公主、郡主,須得有秦王在場。但微臣帶回了郡主的書信,請陛下過目。」
小安子接過了竹簡,放在了千容淺面前。
「她被接入了咸陽宮?」千容淺並非真的關心芙姬的處境,只因她代表楚國,秦王待她之道,牽涉到楚國的國威。
「是,微臣打聽到,芙姬郡主的處境與剛入秦國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提及至此,虞禮也是頗為欣喜,他自是希望秦楚兩國的關係可以緩和交好。
「噢?」千容淺可不是一味樂觀,他頗有些疑慮,「秦王既然起初打定主意要羞辱我楚國,為何短短幾月間便轉了性子?」
「微臣也是困惑不解,特意向秦王身邊的近侍打聽。這才得知,原來秦王對芙姬諸郡極為喜愛,她剛入咸陽宮,便被秦王親封為芙妃,榮寵極盛。」虞禮將所知的和盤托出,「據秦國宮人們講,芙姬郡主精通醫術,曾救過秦王性命也許是這個緣由,讓秦王對她刮目相看吧。」
「精通醫術?」飛揚的劍眉倏地攏起,莫名地,千容淺覺得有些詭異,「芙姬外嫁前,寡人曾派人詳細瞭解過,她並不精通醫術啊。」
「啊?」虞禮訝然地垂下了眉眼,「不會啊秦宮中,人人交口相傳,芙姬郡主不僅救過秦王,還曾憑借精湛醫術救過后妃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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