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氛圍在殿內浮散,好似都能真切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紫蘇緩緩地抬起頭,澄澈的眸光游移著落在斜倚在床榻邊的人影上。
當她們四目相接的剎那,一股凌厲而濃烈的戾氣迎面撲來,她不禁後退了兩步,端著木盤的指尖用力弓起,泛起了微微的青白之色。
紫遇偏過頭,姿態輕鬆地倚靠著身後的軟墊,犀利而陰狠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在紫蘇身上來回打量。
她長久的注視讓紫蘇心中泛起陣陣寒意,仇恨、怨憤、不甘等複雜的情緒雜糅其中,讓人無法看透。
粉潤的唇瓣驚恐地翕動,紫蘇本欲開口打破這駭人的沉默,然而,她卻吐不出隻言片語。
冷嘲的笑驀地拂過唇畔,紫遇伸出手,勾了勾指尖,嘶啞的嗓音陰沉地揚起:「過來咱們姐妹這麼久不見了怎變得生疏了?」
「姐我」紫蘇感覺得出她的改變,那種改變已經滲入骨髓,她不再是當年的息紫遇了。
「過來啊?」斂起陰狠的神色,紫遇的語調亦放柔了幾分,「你這幾年看得出,過得不錯。」
紫蘇沒有應答,只是艱難地移動著步履,慢慢地靠近床榻,「我給你熬了藥,雖不能解你身上的蠱毒,但對身子總是有益的。」
「放這裡。」陰冷的眸子斜睨了紫蘇一眼,紫遇豈會被她此刻故作仁義的表象給騙了,她指了指床榻邊的矮桌。
「嗯。」紫蘇彎下腰,放下了木盤,剛要端起藥碗,瞬間,猛烈的掌風襲來,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內殿的角落:「啪」
高高揮起的手臂仍舊停留在半空中,紫遇下手又快又狠,積聚於心底的怨恨盡數化作了掌心的氣力,襲向紫蘇。
頃刻,白皙的面頰紅腫起來,紫遇尖細的指尖甚至刮破了紫蘇細嫩的肌膚,鮮血沿著那狹長的傷痕漸漸滲出。
額頭一側微微發疼,眼前的景物變得朦朧起來,紫蘇的意識有些模糊,她頹然無力地跌坐在了床榻邊,急促地喘息著。
「這麼一下,你就扛不住了?果真是弱不禁風。」紫遇俯下身子,湊近紫蘇面前,雙手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墨發,發狠地在她耳畔譏諷道:「可知我在南郡大營裡,這樣的毆打,一日內少說也得受個十幾次吧。」
心弦震顫不已,她的幽怨、她的苦痛、她的悲憤,全部灌入紫蘇耳畔,她不想聽,她抗拒面對,卻無處逃脫。
濃濃的愧意與負疚宛如一顆顆重石堆積在紫蘇的心口,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紫遇順勢一拉,迫使紫蘇難受地向後仰去,直面著她猙獰的面容,「你夠狠啊息紫蘇!縱然你平日在府中不得寵愛,也犯不著如此陰毒。為了獨善其身,你在背後捅父親一刀,看著全府上下幾十口獲罪被貶」
連連搖頭,紫蘇懇切地辯駁:「不姐姐,你誤會了,當年之事,我絕非刻意為之我從不想要你們受到牽累,真的」
「呵呵你這鬼話,有人信嗎?你把我當什麼?傻瓜?」紫遇輕嗤著抿起唇角,滿是黑淤的臉龐逼近紫蘇眼前,瞇起了陰冷的眸子,刻意地刺激她:「知道我在南郡大營過得是什麼日子?你當真該去嘗嘗那滋味軍營裡的士兵他們不是人,是畜生」
「不別說了,別說了」以雙手摀住耳朵,紫蘇驚懼著閉上了雙眸,祈求她不要再講下去。
看到她痛苦而自責的神情,紫遇滿意地大笑起來,那笑聲尖銳而淒厲:「哈哈哈哈不過是聽聽,你就受不了了?」
仇恨的火焰在胸中洶洶燃起,她恨眼前這個女人,也嫉妒眼前這個女人。
為何,同是丞相之女,往日尊貴、備受榮寵的她被貶為軍妓,受盡凌辱折磨,而身份低賤的紫蘇卻能逃脫這恐怖的折磨與痛楚?
在南郡大營中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這份深埋著的恨怨與不甘,支撐著紫遇挨過了那些非人的獸行。
現如今,紫蘇的肌膚仍是潔白如雪,光滑如絲,身若蒲柳,柔媚清雅。
而她呢?滿臉黑淤,容貌殘毀,身如敗柳,縱然解了蠱毒,地位、權勢、尊榮這些本該屬於她的一切都離她遠去了。
紫遇伸出指尖,沿著烙印在紫蘇臉頰上的指印狠狠地劃下,她報復性地以尖銳的指甲撕開了更大的傷口。
尖銳的剮痛在頰畔灼燒,紫蘇皺起眉心,掙扎著推開了神色癲狂的紫遇,素手摀住臉龐,黏稠的血跡沾滿了掌心,「你瘋了」
「沒錯,我是瘋了。」走下床榻,紫遇一步步地逼近紫蘇,蹲下身,捏緊了紫蘇的肩頭。
驚駭地瞪大了清澈的瞳眸,紫蘇踉蹌著後退,卻被她逼到了牆角。
一點一滴地欺近紫蘇身前,紫遇湊近她的耳畔,以森冷的口吻講述:「當一雙雙粗糙骯髒的手,揪住我的衣領,淫笑著撕碎我的衣衫,粗魯而殘忍地玷污我的清白當他們瘋狂地蹂躪我的身體,一個又一個地發洩**,好似要將我碾碎時我已經瘋了」
「不」心口猛地一窒,紫蘇悲傷地皺緊了眉心,「別說了求你」
「求我?」居高臨下地欣賞著她急於逃離的模樣,報復的快感徐徐浮起,紫遇用力一扯,撕開了紫蘇的裙紗,「我當初也是這麼求他們的可他們他們只會更加殘忍地欺辱我,羞辱我」v4uk。
一陣涼意襲來,紫蘇錯愕地望著破碎的衣衫,匆忙地拉攏了衣領。
莫名地,她好似真切地體會到了那種即將被人凌辱時的恐懼與無助,淚水盈滿了美眸,纖柔的肩頭不住瑟縮:「不不要」
「對,就是這個表情,這個神態我當初也是如此。」紫遇用言語折磨著紫蘇,她滿意地露出一抹笑,「今日到此為止吧。」
旋然起身,紫遇端起了放在床邊的藥碗,餘光冷冷地睨了紫蘇片刻,仰起頭,將藥汁一飲而盡。
「匡當」手腕一甩,藥碗被她扔向了紫蘇的腳邊,氣勢凌厲地喝令:「明日再來送藥,要你親自來送紫蘇,你欠我的來日方長,你慢慢還」
酸楚而淒清的淚水潸然墜下,深濃的負罪感化作了一條條皮鞭,在狠狠地抽打著紫蘇的心。
她恍然地站起,雙臂緊緊地環住顫抖不止的身子,逃離似地奔出了內殿
兮然苑
匆匆地走入殿內,紫蘇屏退了守候的婢女們,重重地合上了殿門。
虛軟無力的身子緊緊地貼著門扉,雙膝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殿蘇子心。
鹹濕的淚滴落在頰畔的指印上,刺痛了傷口。
蜷起雙膝,埋首於其中,紫蘇默默啜泣
入夜後,千容淺從楚宮內回府。
先去探視了紫遇的情況,見她已安然入睡,他徑直來到了兮然苑。
大掌推上殿門,卻遇到了阻礙,透過門縫,定睛一看,是紫蘇坐在門邊。
他趕忙敞開門,將紫蘇攔腰抱起,赫然地看到了她頰畔嚴重的幾道傷痕。
「紫蘇紫蘇」走到床榻邊,放低了雙臂,千容淺輕撫上她的額間,心疼地牽起了她的素手。
「殿下」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紫蘇只是傷心地落淚,竟睡著了。
「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冷唇微啟,道出了關切的問詢。
猛地起身,紫蘇撲向了千容淺的懷中,手臂緊緊地圈住了他的脖頸。
懷中的嬌軀在顫抖,好似受了驚嚇,千容淺用力地回擁紫蘇,用溫暖而寬闊的懷抱圈攏她,安撫她驚懼不安的心緒。
「到底發生了什麼?」冷薄的唇瓣在她的頸間落下幾個柔吻,千容淺焦急地問。
「我真的好怕好怕」紫蘇偏過頭,緊貼著他的脖頸,淚水再次滑落,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脆弱。
紫遇所講的一切都化作了揮之不去的夢魘,困住了紫蘇,讓她墜入了無邊的恐懼與負疚中。
「不要怕,不要怕。有本王在,本王不會讓你有事。」大掌輕拍著她的脊背,千容淺捧起她淚痕斑駁的嬌顏,一遍遍地安撫。
「當年之事絕非我所願。姐姐所遭受的折磨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不想」情緒頻臨崩潰,紫蘇放聲大哭,「啊」
千容淺若有所悟地蹙起了劍眉,雖然痛心卻也無奈,只能抱緊紫蘇,「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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