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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森冷太子 文 / 風清雪

    幾名內侍護送著紫蘇回到天香閣。

    靜靜地坐在外室的矮榻上,以手撐頜,方纔的一幕不斷地在腦海中迴盪。

    楚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帝王心術,是最難窺測的。

    早先聽聞他性多疑,寡恩義,性情喜怒無常,是位讓朝臣們畏懼的君王。

    今日的接觸,紫蘇見得最多的不是楚皇的疾言厲色,而是他的和善笑意,他的大度寬和。

    然而,他在處決父親,在流放相府上下幾十餘口時,所展露出的乃是屬於帝王的決然冷酷。

    微搖螓首,甩去了不該有的紛雜思緒,她抬眸望向窗外清朗的月色,推開房門,漫步至飛雪湖畔。

    夜色沐浴下的飛雪湖更具一番別樣的景致,幽靜而安詳。

    臥坐在湖畔,紫蘇蜷起雙膝,濃濃的憂傷在那雙灰綠色的眸子中湧動。

    數月過去了,她對父親、對姐姐的思念總會在悄然間浮現。

    事到如今,她仍是不敢想像,他們都已永遠地離她而去。

    過往還在相府時,紫蘇與父親、姐姐並不親近,血脈至親,卻疏離地宛如路人。

    現在回想起來與父親相處的片段,無不充滿了爭吵衝突,針鋒相對。

    因為母親的早亡,紫蘇對父親有怨、有恨。

    想不到,曾經權傾朝野的父親愴然隕落,空餘悲切。

    他最愛的權勢富貴,竟成了送他走上黃泉路的毒藥。

    「哪位美人兒,在這湖邊顧影自憐?」溫潤舒展的嗓音自身後飄入耳畔,紫蘇匆忙回眸。

    太子千容湛器宇軒昂地在不遠處負手而立,唇邊噙出了幾縷淡淡的笑紋,幽深的眸子緊緊注視著她。

    紫蘇識得太子容貌,匆忙起身,恭敬行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大掌微揚,千容湛緩步走近她身側,偏過頭,逼近紫蘇臉側,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肌膚:「沒想到還能再相見,而且是在楚宮中。連我都不得不慨歎,命運的神奇。」

    一股凜冽陰沉的氣息自千容湛的身上散發而出,眼底掠過驚慌之色,紫蘇謹慎地後退兩步,「殿下,天色已晚,臣女該回去了。」

    「你怕我?」千容湛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紫蘇,對於她千方百計接近楚皇的用心頗為懷疑。

    「殿下說笑了。」櫻唇翕動,逸出了柔和的字音,紫蘇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雖然對朝廷之事不甚瞭解,但紫蘇或多或少地瞭解到,是太子處心積慮地扳倒父親,是太子陰險毒辣地暗傷九皇子。

    而姐姐會遭遇劫難,九皇子無法順利搭救她,只因太子從中作梗。

    面對他,紫蘇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ufc5。

    而燕洵托她之名呈上的那本記載著父親貪腐罪行的賬簿,恰好被太子所用。

    紫蘇有時甚至懷疑,是否連燕洵也中了太子的圈套?亦或是這其中隱藏著更為驚人的陰謀?

    「既然我在說笑,那就抬起頭,讓我好好瞧瞧你。」冰冷的掌心猛地攫住了紫蘇的下頜,強勢地抬起了她的美顏,他說話的口吻雖然輕緩,但眼神卻是極為森冷的。

    被迫仰起頭,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紫蘇背間一緊,只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太子與九皇子是不同的,無論九皇子外表多麼凶煞陰沉,但紫蘇明白,他終究不會傷害自己。

    「果然美你比你姐姐似乎更美些。若我是九弟,必然會娶你,庶出又有何妨?」略略俯下身,寬大的胸膛壓下紫蘇,長臂纏住了她的腰肢,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聽他提及姐姐,濃烈的哀傷與恨意交纏於心底,紫蘇揚起素手,推拒著他的胸膛,奮力地想要掙脫這個可怕的男人。

    千容湛卻不打算放開她,只是將她攬得更緊,冷唇邪肆地貼在她的耳邊,冷語威脅道:「軍營紅帳內的非人日子絕非你能想像。將士們如狼似虎,據說那些軍妓們都用不著穿衣服因為忙於應付一個又一個野獸許多人可站著進去,躺著出來的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嘖嘖真是我都不忍說下去了。」

    嬌柔的身子驀地僵住,紫蘇忘記了掙扎,驚駭而悲傷的淚滴從灰綠色的眼眸中墜下。

    想到紫遇極可能遭遇的一切,她就痛徹心扉,甚至沒勇氣再去深思。

    冷眸瞇起,千容湛稍稍鬆了臂彎,居高臨下地睇睨紫蘇煞白淒愴的嬌顏,滿意地輕佻唇角,擲出殘忍的言辭:「息紫蘇,你姐姐便是前車之鑒我不知你來到父皇身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今日,本太子好心給你提個醒兒,膽敢對我不利,當我路者息紫遇就是他們的下場」

    恰在此時,隔湖而望的憐美人早已憤憤地撕碎了手中的錦帕,妖冶的杏眸中燃起了洶洶妒火。

    她的貼身侍女香兒怯怯地望著主子駭人的怒顏,不知該如何安撫勸慰。

    飛雪湖畔那緊密相擁的人影,狠狠地刺痛了她那顆高傲的心。

    秋憐得到通傳說今夜楚皇不來宮內過夜,她滿心歡喜地想要與太子幽會,誰知,竟在赴約的路上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那個被他如此親暱地摟在懷中的狐媚子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魅力,可以搶走她的男人?

    「香兒,給本宮去查,今夜與太子在一起的賤人到底是誰!」留下強硬的命令,秋憐甩開長袖,快步折返回宮

    翌日,清晨

    躺在柔軟的床榻上,一滴滴冷汗自額頭上滑落,紫蘇眉間緊蹙。

    「啊」驚呼聲響起,繼而,她雙眸睜開,從噩夢中醒來。

    戒備的眼神望了望這個還顯得有些陌生的內室,紫蘇意識到,自己離開了清馨苑,這裡是楚宮。

    昨夜,她睡得極不安穩,淺眠了不過兩三個時辰,而且噩夢連連,擾得她心煩意亂。

    「紫蘇姑娘,奴婢是翠西,是於公公派來服侍您的,敢問您醒了嗎?」宮女翠西端著梳洗的銅盆,在天香閣外恭敬地問。

    「進來。」紫蘇抹去額頭的汗水,披上外衣,坐在妝台前。

    「姑娘,您梳洗後,奴婢會為您呈早膳。」將盛滿清水的銅盆端到紫蘇眼前,翠西乖巧地說。

    「好。」紫蘇洗漱之後,換上了素白色的貞女紗衣,隨意地用了些早膳。

    白日裡,沒有人給她安排任何差事,紫蘇反倒有了更多空閒。

    她將堆放在木箱中的竹簡一一搬出,分門別類地碼放在書架之上。

    坐在書案後,翻開醫書,開始認真研習,這部神農本草經,她本已看到一遍了,只是有些疑難,還是無法參透。

    提起墨筆,把所有問題記錄下來,紫蘇打算下次得空回焰神山,再向羽然請教。

    只要讀起書來,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快,她抬眸一望,窗外的驕陽已升至日空當中。

    「紫蘇姑娘」於博賢輕叩房門,「老奴可否進來?」

    「您請。」迅速起身,走到外室,紫蘇以為是楚皇的身體又出了狀況,「陛下他怎麼了?哪裡不適?」

    「哦,姑娘誤會了,陛下身體無礙。」於博賢奉了楚皇之名,來邀她前往伏羲殿,「陛下請姑娘一同用膳。」

    訝然之色掠過眸底,紫蘇雖猜不透楚皇的用意,卻無法拂逆皇命,「臣女遵旨。」

    「請」於博賢微微頷首,側過身,讓紫蘇先行

    伏羲殿

    紫蘇方才邁入殿內,厚重的紅木殿門便被內侍們重重地合上了。

    「轟」的一聲,霎時間,她獨自矗立在偌大的殿閣內,與外界隔絕。

    一種恐懼油然而生,清澈的目光環視四周,卻未見到楚皇的身影。內無他她。

    須臾後,西側的閣門敞開,千容傲風從中緩緩走出,「紫蘇,你來了。」

    「參見陛下,陛下萬福。」紫蘇有禮地服了服身。

    「免了。到暖閣來,午膳都擺好了。」千容傲風向她招了招手。

    紫蘇快步走進暖閣,抬眸,只見太子赫然坐在桌旁。

    這時,她才明白,為何方才殿內空無一人,定是他們父子有機要之事相談,所以才會如此安排。

    輕靈的眸光不期然地與千容湛犀利如鋒的眼波相碰,經過昨夜,紫蘇心中對他有著說不出的驚駭與排斥。

    「紫蘇,太子你應該見過吧?」輕佻濃眉,千容傲風坐在主位,玩味地觀察著紫蘇的神情變化。

    「是,臣女失禮了。」拉回了游離的神思,紫蘇畢恭畢敬地向千容湛請安,「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你治好了父皇的眼睛,我還要好好謝你呢。」千容湛面露笑意,大掌指向自己的對面,語意親和地說,「坐,一起用膳。」

    「謝陛下、謝太子賜膳。」紫蘇在千容湛所指的位置落座。

    「太子,北疆呈上的奏報,你可知道了?」千容傲風端起酒盞,淺酌了一口,醇厚的嗓音幽然響起。

    紫蘇始終垂著眼簾,然而聽到事關北疆,她亦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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