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蝕骨的溪水沁入肺脾,肩胛上的傷口更為刺痛了,千容淺閉著一口氣,將身子隱匿在溪邊的蘆葦叢中。
肩頭的傷勢遠比他想像得嚴重,全身的氣力好似在一點點抽離,眼前的景物亦開始變得模糊不堪。
「去蒲溪那邊看看」禁衛們舉著火把,沿著河岸邊仔細搜查,「那邊的草叢派幾個人過去!」
紛至沓來的腳步聲愈發靠近,千容淺向後倚靠,交錯的蘆葦枝遮住了他的臉龐。
然而,血滴融入溪水中,緩緩飄散,幸得夜色掩蓋,才未被搜尋至此的禁衛們一眼看穿。
禁衛們亦步亦趨地探查著溪邊的蘆葦叢,長劍出鞘,胡亂地向溪水中刺去。
「認真些,抓不到九皇子,小心太子要咱們的腦袋!」
「是,我等明白!」
突然間,鋒利的長劍沿著千容淺的臉側刺來,只差分毫便割破了他的皮膚。
若是劍鋒上染了血,禁衛們自然會發現他藏匿在此。
千鈞一髮之際,他蜷起身子,硬生生地潛入水底,雙手死死抓著蘆葦的根部。
睜開雙眸,透過渾濁的水面,千容淺看著禁衛們交談猶豫,最終,明晃晃的火把漸漸遠去。
「稟大人,我搜查過了,這裡沒有!」
「附近的任何民舍或住家逐門逐戶去查!快!」
「是!」
胸口疼痛難言,沉重的水流壓向喉間,讓千容淺無法呼吸。
一個個氣泡自鼻尖湧出,濃重的黑暗覆滿眼簾,大掌終是無力地徐徐張開
蒲溪河畔
每年三月初三至四月初三,貞女們都要下山,到河神廟供奉河神,為楚國祈求河水平順,免於水災。
丑時剛過,紫蘇從睡夢中驚醒,她夢見了千容淺,夢到他全身鮮血淋漓的模樣。
冷汗自額頭滴滴滑落,她匆忙起身,斟了杯茶,清麗的美顏上仍籠罩著驚駭與擔憂。
幾日前,她聽聞九皇子終於打了勝仗,一舉殲滅匈奴數萬精銳,算來他應該快要勝還朝了。
夢境中的情況如此凶險,定是她杞人憂天的妄想。
望著窗外暗黑的天色,紫蘇卻睡意全無,穿好了貞女長衫,她拿起竹筐,離開了住所。
住在蒲溪邊已有些時日,紫蘇對此地比較熟悉,更清楚該到何地尋找某些藥草。
提起裙擺,緩步至溪邊,拿出放在竹筐裡的鐮刀,準備砍些蘆葦回去,用蘆根入藥。
驀然間,一股血腥氣息撲向鼻尖,紫蘇緊張地瞪大了眼眸,謹慎地扒開了厚厚的蘆葦堆。
「啊」驚呼聲溢出齒間,她惶恐地煞白了臉色,愣愣地注視著那躲藏在蘆葦叢下的人影。
他渾身帶血,頹然無力地倚靠在蘆葦叢旁,似乎早已昏厥,微弱的呼吸證明他仍然存活著。
凌亂的長髮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了他的雙唇,然而,唇瓣泛著青紫色,甚至微微發顫,看得出他中了毒。
紫蘇亂了方寸,機警地回眸環顧周圍,見四下無人,她鼓足勇氣向前挪動腳步,顫抖的指尖扯住了他的肩頭,費力地將他向岸上拖拽。
揪著冷濕而滿是血跡的衣襟,紫蘇艱難地移動著,腳下一滑,整個人栽倒在溪邊,污泥沾滿了面頰。
「咳咳」費力撐起身子,她匆忙地撲向那再次滑入溪流中的身影,指尖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衣袖,「不」
恰在此時,撕扯般的痛楚如烈火般燃起,喚醒了千容淺迷失許久的意識,緊閉的眼簾慢慢睜開,「嘶」
見身前的男子微動了下,紫蘇驚喜地攬住了他的肩頭,目光與那雙幽魅的紫眸相撞的剎那,她不敢置信地低呼:「殿下是你?」
顫抖的素指匆匆撥開擋在他臉上的長髮,那俊美無儔的臉龐不復昔日的光彩,蒼白而憔悴不堪。
「紫蘇」嘶啞的字音自喉間擠出,暗紅色的血跡自唇角滲出,千容淺抬起大掌,剛欲撫上她的面龐,卻無力地頹然摔落。
「殿下殿下不要說話了。」紫蘇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掌,焦躁不安地咬緊了下唇。
她該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
從荷包中取出了兩顆藥丸,是護住心脈的良藥,果斷喂千容淺服下,希望能為他贏得時間。
「殿下,這裡距離我所在的荷兮苑不遠,你撐著這口氣,我會救治你!」極力地平復煩亂的心緒,紫蘇冷靜下來,努力思量著對策,「殿下,我數一二三,你雙腿用力,一定要用力站起來,我們要盡快離開。」
肩胛的傷口讓他的面色變得猙獰,然而他在渾噩之中還是點了點頭,他信任紫蘇,也只能信任紫蘇。
紫蘇輕輕地扳開千容淺的右臂,嬌柔的身子窩在他身側,作為支撐,「一二三」
千容淺傾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麻木的雙腿用力蹬地,他沉重的身子緩緩直起。
他的身子高大而偉岸,如此重量壓在紫蘇身上,她根本無法負荷,踉踉蹌蹌地幾欲跪倒在地。
但她咬緊牙關強忍了過來,紫蘇深知,千容淺此番受傷,定是別有隱情。
多拖延一分,他的危險就多一分。
就這樣,兩抹交疊相依的身影緩緩隱匿在幽林深處
荷兮苑
不敢驚動其他同行至此的貞女們,紫蘇只得將千容淺帶往後院的柴房,暫且安置下來。
在地上鋪滿了厚厚柴草,覆上了棉被,只為他能躺得舒服一些。
「殿下殿下」紫蘇輕輕拍打著千容淺的面龐,深怕他會就此徹底昏迷。
寬闊的胸膛輕微地起伏著,千容淺張開眼簾,唇瓣上的青紫色更深了些,「紫蘇」
「含著它。」將止血的藥丸塞入他的口中,紫蘇不敢耽擱,趕忙為他號脈,脈象紊亂不定,心脈似乎受到侵擾。
凝重的神色拂過眉心,她冷靜斷言:「殿下,你中毒了。」
拿出插滿銀針的藥包,紫蘇輕搓雙手,寧靜心神,將一根根銀針捻入千容淺主要的穴位上,從頭頂至雙腳,為的是封住他全身的主要穴位,封住心脈,抑製毒性蔓延擴散。
紫蘇打開藥箱,拿出銀色的彎刀在炭爐上灼燒,她先要為千容淺取出肩胛處的箭鏃,而後再視情況而定。
「殿下,可能會很疼,但請忍耐。這個木棍,你咬著。」剪開了他為血染的衣襟,已經潰爛的傷口是如此觸目驚心,紫蘇頓時紅了眼眶。uyp6。
千容淺只覺得她此刻的臉色只怕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接過木棍一口咬住,露出了鼓勵與信任的目光。
灼燙的彎刀輕觸在千容淺的肩胛處,瞬間燒紅了一片肌膚,木棍上頓時落下了齒印,他眉心擰起了一個死結。
紫蘇一手握著箭鏃,烤的通紅的彎刀向傷口深處剜去,劃開了幾道裂口,熱燙的溫度使得血液噴湧奔流,濃稠的黑血濺在她的臉上。
嘗了下沾在指尖的毒血,紫蘇才判斷出此毒乃是凝華醉。
此毒毒性強烈,若擴散至全身,中毒之人十二個時辰內便會斃命。
刺痛襲來,昏迷中的千容淺逸出一聲聲呻吟:「嘶啊」
紫蘇動作熟稔地取下了銀針,大掌收攏,猛地用力,將嵌入他肩胛箭鏃硬生生地拔了出來。
「噗」毒血從口中噴湧而出,血滴濺落在了紫蘇的頰畔與唇邊,千容淺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子。
隨後,「轟」的一聲響,偉岸的身子又重重跌回了草堆上。
望著他宛如死灰的面色,紫蘇心急如焚,她並不知道凝華醉的解藥,為今之計
此刻,容不得她多想,紫蘇俯身貼近千容淺的胸膛,張開唇瓣含住了他仍在淌著血水的傷口,用力吮吸。
紫蘇一次又一次地將毒血吸出,吐到炭盆中,如此往復,不下數十次。
取出止血的藥膏塗抹在傷口處,用乾淨的紗布包紮好,紫蘇掀開千容淺的眼瞼,仔細查看。
漸漸地,她全身感到乏力,視線亦變得模糊,紫蘇抓住了千容淺的大掌。
見他肩胛的傷口終於重新流出了鮮紅的血液,眼底的青黑色似乎淡了點,呼吸亦平順了起來,她才安心地扯出一抹笑。
血腥的氣息盈滿喉間,紫蘇突然偏過頭,開始狂吐不知
噬心般的痛楚自心口蔓延開來,幾乎快要無法喘息了,她意識到自己中毒了
一陣眩暈襲來,纖柔的身子輕晃幾下,重重地倒在了千容淺的身側
清晨,一縷微弱的光亮從窗戶映入房內,灑落在兩抹緊緊依偎的人影上。
肩胛處的疼痛迫使千容淺不得不從沉沉的夢境中醒來,他張開眸子,茫然無措地看著這座狹小的柴房。
眸光最終落在了躺在旁邊的紫蘇身上,昨夜所有的記憶霎時湧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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