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誰?
眼一凝,相思舉目相迎。
那一朵狂飆而來的巨形雲朵,散開的直徑,足有近一千五百餘丈,圓圓的一團,又似一隻巨型的蒸汽球,呈一片赤橙色,那裡面,人影綽綽,各色鎧甲之人匯聚成堆。
疾若迅雷,快勝流星,那似雲一樣的一團赤橙色,在西方盡頭一現身後,只幾個晃閃間,便已經相距不足二百里。
而雲朵中的人影,亦歷歷在目。
那裡面,足足有三百餘人,最前方處,數道人影一字排開,排在最中間的,正是那一身白袍純淨似白雪,俊面白皙,黑髮隨意束在腦後的藥王城城主藍天。
他的左手第一位,便是自由雙城中的別一位城主,那與藍天自來有『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親如手兄的來如意。
來如意仍然是一身黑袍罩身,黑鬚兩撇成八字,長髮與藍天一樣,只簡簡單單的在腦後處用了緞帶紮成了一束。
兩位負手而立,神容肅穆。
再往左,站在來如意身側的,是一共三人的組合,一中年男子,一美艷的女子,還有一位少年。
那中年男子,便是一身玄色鎧甲,剛毅堅挺的劍尊高離,那一位少年,便是他的愛徒,明月王府的明月缺。
而那一位女子,便是沉淪曾經的第一美人——流蘇,善劍,曾為大陸女中英傑的一代奇女,後嫁與劍離,亦退出大陸視線。
她,年約雙十,鵝形的臉,只有成人的半個巴掌大,墨眉似月牙一彎倒掛天幕,紅唇若三月櫻花,粉面艷如桃花,妙目如辰星明燦有神,一身水粉衣裙,淡然依著高離,一身的風華,勝過春天的美景。
高離、流蘇比肩而立,堪稱珠聯璧合。
而藍天的右邊,站著的是一位年約三十,白面俊朗,渾身透著一股寬和的氣息的男子。
他,一身藍鎧淨如海水,藍藍的長髮未束,只任意的飄灑在後背,一雙瞳孔與發同色,湛藍似夏季雨後初晴的天空。
他,便是那星無夜的祖父,星辰堡的現任堡主——星辰。
星辰的左手邊,只站著三人,便是那一身靚衣,以刀為命,寵弟成狂,洛天水府的水滄、水泠、水湛三刀客。
這幾人,一字列開,並肩而站,身形挺拔似白楊,剛勁如風,又似巍然之高山,渾身氣勢貫長虹。
而眾人的身後,是三百鎧甲在身的男女,一百是明月王府所屬,另二百人,則是隨三刀客來助陣的水府精英。
他們來了?!
一瞬間,麒麟淚中的相思,驀然大驚。
而在能窺其形的一瞬間,一股透著寒涼、狂怒的強悍的氣勢,宛似一柄出鞘的利劍,帶著殺破蒼穹凌凌銳氣,直捲長空。
一霎時,漫漫夜空中,儘是一片煞意。
「唰」,正在對峙著的兩排人,幾乎不約而的側轉了眸子,直唰唰的望向了高空。
觀陣的,助戰的?
綠風只瞅了瞅,神色穩若泰山,不見半絲異常。
不止是綠風,其背後的眾人,亦不見一分緊張,反而露出一抹瞭然的神色,彷彿在說「終於來了」般。
他們?!
而吳候來風,僅只一掃,雙眼隨即一陰,「咯登」一下,心弦頓時全部繃緊,宛如拉開的弓。
卻在一霎時,吳候來風背後的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那赤橙雲朵中的某一人身上。
藥王來了!
「絲」,一堆人,突的一震身,呼吸有瞬間的滯停。
卻只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赤橙裹著一群人,帶著劃破空氣的尖銳之音,已經如撲上沙灘的海水,呼嘯著飆至。
「呼」,疾奔的赤橙一頓,突兀的一停,似一隻汽球,輕飄飄的浮在空中距地百來丈高的空中。
而位置,正是那相距不足十里的兩方人的正中間處,距兩方的百餘來人則有百來丈遠,正與相思的麒麟淚遙遙對望。
亦在那赤橙飛臨的瞬間,那一股透著寒意的濃重勢之力,化為一柄利劍,直直橫劈而出。
相思的呼吸,驀的一滯,雙目狂瞪。
一剎那間,正拼著氣場的二百多人,頓時一震,雙方同時加重氣勢,以自保。
亦在那一瞬間,藍天等人的身後,那站著的一群鎧甲男女,不約而同的爆起了一片殺意,全部融入了那尊階者的勢壓之中。
赤橙所攜的勢壓,在頃刻間凝厚得如同實際的利器,幾欲撕裂虛空。
「轟」,濃濃煞意,如泰山壓下,在轉眼間,便劈到了相僵持著的勢之上,一瞬間,夜空中蕩起一聲如悶雷的轟然大響。
方圓百里之內,空氣陡然一滯,瞬間化為死寂。
「嘶」,撕碎錦帛的一聲裂音中,凝滯的空氣猛然一動,僵持了許久的勢之力,如水潰去。
「哼嗯!」一瞬間,拼氣場的雙方中,悶哼陣陣爆起。
「嗡」,空中的赤橙,只輕輕的一顫後,又紋絲不動。
我的娘。
竟然全部是尊者。
那位,又是誰?
凜然抹了一把冷汗,眼一瞇,相思直直的盯著了那藍鎧藍發的星辰。
「呼」,麒麟淚外,勢破,風過,空氣開始正常的流動。
地面上的眾的呼吸,一點點的,開始傾向正常。
「兩位城主閣下,也決定要參與大陸恩怨中麼?」吳候來風霍然抬首,直瞪夜空中,視線全部落到了自由雙城的兩位城主身上,陰沉沉的眸子中,一片質問之色。
他麼,不參入。
沒他出手的機會。
「各位別在意,本城主特地從器王城趕來,只是觀靡這萬餘年的第一場死戰。」來如意低眸,負著雙手,悠悠站著,神色淡如秋風:「各位想打就打,想戰就戰,別顧忌本城主。」
他麼?
「本城主亦只是來觀戰。」藍天眸不動,神如舊。
他麼?
他來看看而已。
「星辰堡從不參與任何一家的恩怨,本堡主只是來尋小孫兒無夜,吳候堡主儘管自便。」星辰的視線,並未巡視過地面,而是極目望在了無盡的虛空中。
星辰堡堡主?
星無夜的祖父來了?
星無夜正在閉關,要不要去喚來?
相思一皺眉,心中一片糾結。
他呢?
他只是來看看。
這裡,用不著他動手。
「高離閒著無事,特攜愛妻徒兒陪三位城主來走走,各位別介意,竟管隨意。」握著愛妻的手,高離的神容,亦是平靜如斯。
草他吳候全家的。
他們三兄弟,當然是全助戰的。
敢欺他們的老ど,他們哪有坐視不管的理兒?
水泠、水湛瞅著地面冷笑。
「我們走。」低眸,瞥了西南的一群人一眼,水滄一回眸,巡了一眼自家兄弟,向後面一揮手,一踏步,走出了赤橙一團。
水泠、水湛緊跟著踏出,其後二百人,化為一片赤橙,亦同時移出成了新的一隻大球。
水滄待所率之人一離原處,舉足而動,踏出虛空,如覆平地,飄飄飛向了綠風一群人。
綠風等人,微微淺笑著,目迎水府的眾人。
水滄領著人飛臨人前,也不言語,只對著綠風等人一頷首後,隨手一揮,身後二百人一轉列,瞬即站在了綠風身後一排人之後。
三刀客則一旋身,與綠風並肩而立。
吳候來風沉著眼,仍然斜視著空中。
水府的援兵已到,二打一,無需擔心。
糟!
她可是扔下了一堆七彩迷煙,這些人停在空中觀戰,豈能安然無恙的不受波及?萬一煙霧漫過來,這邊的人,到時一個勁兒的嘩嘩直掉,那還不得玩完?
我擦擦,這可怎麼辦?
視線將外邊一巡過,最終停在空中,腦中靈光閃過,相思眼一滯,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吳候來風只是默然站立著,不動不言。
綠風、水家三刀客四人淡然迎風,面上還含著清清淺淺的一絲嘰笑。
在不知不覺中,恍然間,一道亮光,霍然從東方的山頂跳出,一片光芒,似水銀洩地,鋪灑在了地面。
一剎那間,無邊無際的天地之間,頓然一片光明,那天空離火珠的光芒暗淡無光。
夜,已去。
又是新一天的來臨。
突的,嘯月的人群,陡然大動。
那站在前方的人群,無論是空中還是地面的,全部以那方陣一萬里的中間處一分,前一部人,化為一條條直張,向後倒退,而後面的人,則以一條線的直進方式,自後一躥而上。
一瞬間,人影綽綽而動,場中只見彩色迴旋,那一排排的後退,一列列的前掠的人群,恰如魚兒穿花,在縱橫交織。
不過在剎那間,陣列又再次回復,仍然是每一排成一條直線而列,排與排之間的人,前後左右相差與先前半分不差,全部站成互補的三角形。
而在陣列才剛重新整頓好,空中的人,以一線天城的城門中線為中心,悄然向左右一分,空出了一條寬達七十七丈的大道。
那人群分開,便見遠遠的盡頭處,一群人悠悠行來。
那一群人,數量足足有一千之多,個個身上透著一股子煞氣,一身的氣勢,更是如刀刃般凌厲。
君臨行在最前最中處,一身鎧甲映著晨光,煥著奪目的黃金之輝,雙目似劍,週身的瀰散著如火山即將噴發的磅磚衝勢。
退後他半步的,右邊是一身白色羽鎧,人似凌空化鶴歸去,飄逸如仙,艷壓沉淪的端木雨,而緊挨著的,便是一身火紅鎧甲,英姿偉俊的水寒。
水寒的身側,則是奉令留守嘯月,正揚溢著一身烈火氣息,面上還帶著一絲淺笑,嘴角上揚的風羽。
君臨的左邊,退後他半步之行的,是二位氣息沉寂似虛空,幾乎令人無法察覺到其存在般的二位中年男子。
「堡主到—」而在那人才剛分立兩方的瞬間,一聲長長的吆喝聲,亦悠悠的蕩起在晨時的天空中。
呃?
出來還得講講排場?
帶著好奇,相思驀然側首。
「唰」,幾乎在同一瞬間,那退開的人,與地面各處的人,俱是齊齊半側首,微微和低眸。
「堡主早安,夫人、公子早安,各位長老早安!」一陣整齊如一的問安聲,亦在瞬間如潮水漫起。
那遠遠行來的人,不急不徐,行雲流水,瀟瀟灑灑,在無數人仰視的目光中,很快飛行到了臨近眾人不足十里的地方。
而在人群一過,那後方的人流,立即雙向中間一合,隊列又整齊如一,不曾有一絲零亂,好似之前那移位過的人,根本不曾動過。
真好,毫髮無損。
能夠平安的護住她心中最大的牽掛,能夠令她的母親無損無傷無憂,那二位爹爹真正的合格了。
她,也終於可以放心的將母親交負給人守護,也能放心的將花島托負給人守護。
在此一戰之後,她,該遠赴另一處戰場,去完成應盡的職責。
「噓」,眸子停在那抹熟悉的身形上,將其打量過一遍後,相思終於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如負釋重的長噓了一口氣。
卻在眨眼間,君臨率著一群人,已經行至了最前方。
「各位兄弟們,早安!」一停身,君臨一提音,一聲親切的回應,沖天而起,直達九宵。
「嗷—」一陣振奮的獸吼,自四方傳至。
「君臨,你躲了一個月,原來就是為了等水府援兵麼。」吳候來風利目一掃,直直的盯上君臨身側的端木雨,恨意在眼中燃成了熊熊烈火。
「你錯了,是嘯月不想以多勝少,在等你調集兵力。」掃眼吳候來風身後的人群,君臨沉靜的半點不燥:「我嘯月坐陣一線天城外的,有三百八十萬兄弟,凌風堡一共是三百二十萬,多出六十萬人,勝之,你必說嘯月以人多欺你,本堡主又不希望我那小公主說我當父親的沒肚量,便一直等你的援兵來。」
「你凌風堡之所以一直不舉兵攻城,亦只是想待各處兵力來援,」君臨悠悠的笑了:「凌風堡昨日來援八十萬,如今人數超了嘯月,吳候堡主便來叫陣,我君臨自然就順了你意,決定跟你今日決戰。」
「好!」吳候來風一提音,恨意如潮的雙眸,又一次聚焦在了一身白鎧的端木雨身上:「端木雨,你母女絕我吳候一脈,我必親刃你為我孫兒承前雪恨,今日,在你活著時,再讓你見見一人。」
該不會是?
嘶—,相思的心,突的一跳,呼吸瞬間急促了起來。
「帶上來!」一側身,吳候來風目視虛空,重重的喝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