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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七十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一百七十章

    原本清冷的陽光,這一霎時變得燦爛,那溢彩白雲,在眨間便飛臨鷺鷗堤的上空,向著停靠沙灘岸邊的船隻處降落,在比陽光更炙熱的目光中,緩緩的,穩穩的落在了甲板上,頭向房屋,尾朝船頭。

    七隻鷺鷗收翅移步,放下紫色四方乘架,七色衣服一晃間,跳離坐騎,落到了車駕前,分站左右,垂手恭立。

    「聖主,請您移步進船中寢居歇憩。」黑鳳親自打開車門,卻又在一瞬間,驚呼出聲:「聖主,您怎麼了?」

    車門拉開,裡面的人緊閉了雙眼,斜靠在銀鎧美男懷中,那漂亮的無可挑剔的精緻小臉,蒼白若紙,原本紅潤的雙唇,不見半絲血色,鬃角的太陽穴處,青筋隱隱可見,那兩隻小手,更是緊緊抓著了自己的袖子,指節泛白。

    一瞬間,黑鳳驚得兩眼爆瞪,另一邊的三鳳三凰,驚得瞠目結舌,視線能及車駕內的甲板上的眾人,滿臉駭色。

    詭異的寂靜。

    「太長老,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睜開雙目,看了眼車門外的人,相思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悲催啊悲催,無比的悲催。

    她的恐高症,並沒有隨她的修為增進而減少,曾經跟人打架或在天譴的萬丈高空中,她一心拚命,將所有的一切給置之身外,所以,一直平安無事。

    但是,坐在鷺歐車駕內,飛在離地數萬丈高空中,透著那鏤空的窗和空隙,看著那穿梭過的雲屋,偶爾無意間瞄到的地面山的輪廊,她突然的又暈高了。

    若不是有銀瞳相伴,她早一頭跳下高空,自己飛行了,歷經千辛萬苦,撐到鷺鷗堤的上空,卻在下降時,那種本來不存在,卻是意想中的巔波感,愣是將她給嚇得幾乎崩潰。

    現在,她豈是頭有點暈,她是很暈很暈,暈到連五臟六肺都想翻出心腔,暈到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

    恐高,可悲的竟然還恐高。

    此刻,相思悲憤的連撞牆、跳海的心都有了。

    甩甩頭,甩去炫暈感,深深的做了個深呼吸,慢慢的放開雙手,緩緩的站起身子,扶著邊緣,繞過桌子,一步步的踏出乘駕,落到了甲板上。

    大手筆,花島真的是好大的手筆。

    端木家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以七為數,至尊之極,對她,還真的是捧至了最高點了。

    張目一望,視線所及之物,令相思一時忘記了暈高症的不適,眼中流露出讚歎之色,臉上浮現一片感動。

    「端木氏子孫恭迎靈主。」七艘巨船上,一色青袍的端木氏族人,一致彎腰成九十度的致禮,同一刻,鷺鷗堤海灣明裡暗裡的族人,俱彎下了腰。

    「都免禮,請起身。」收回巡視船隻的目光,略一提氣,相思的聲音遍及整個海灣:「凡我族人,以後,見我只行對準家主所行之禮便可。」

    禮太重了,她受不起。

    花島是她的家,一家人,禮來禮去的,她不好受,更何況,還有更多的是長輩,略略彎腰便足夠。

    謝禮後,彎腰起身的眾多人,有瞬間的遲疑。

    「太長老,我想睡覺。」看著一個個都不敢吭聲的人,相思突然覺得很無語,只好拉拉身邊黑鳳的衣袖,暗示他帶路離開這種沉悶的地方。

    「聖主,您直呼守護們的名字即可。」黑鳳側身帶路,走向房屋:「七位守護,男為鳳,女為凰,以衣服的顏色為區分,屬下即為黑鳳。」

    相思與隨在一側的銀瞳,被七守護的護衛著,在族人的目送下,走過甲板,穿越過房屋的廊道,進入了裝飾豪華的主客房。

    一進入房間,相思毫無形象的踢掉靴子,直接跳到了柔軟的床上,倚靠著床端的靠背,一屁股的坐了下去,大大的喘了口,而銀瞳,側坐在了床沿。

    「聖主,您或許不喜歡乘鷺鷗再換乘船的來回折騰,只是,這是前任靈主留下的規矩,還請您忍耐幾天。」藍凰細心的揭開被子,給她蓋了腳,聲音很輕:「以後,三凰負責貼身照料您的起居,四鳳負責一切外務,您有事請直接吩咐。」

    「鳳靈老祖宗為什麼要留下這個規矩?」相思有點好奇,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七位守護鳳凰:「如果我在島上,不是在外面,那怎麼辦?」

    「鳳靈靈主言,上當能及天,下當能入海,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才當之無愧於暗黑一族的靈者。」黑鳳凌然一肅容:「若聖主在島內未出,大典之時仍然需乘鷺鷗所配之車駕繞島一圈,再乘船環島一周。」

    唔,如果還要繞島一圈,環島一周,那還讓人活不?

    「那個,現在我都乘了,大典那天還要嗎?」相思背皮一麻,小臉一片慘兮兮的,聲音更是弱弱的。

    「聖主已經乘騎過就不用了,」橙凰倒水,擰好淨面的巾,給相思拭面:「只是,大典那天還需乘一下鷺鷗車駕,從大道入祭壇。」

    「那就好,那就好。」終於放下心來的相思,抹了一抹額頭,一把拉過側坐著的銀瞳的胳膊作枕頭,扯過被子往身上一罩,蒙頭大睡。

    黑鳳帶著三鳳三凰退出房間,一聲令下後,七艘大船的船中部,瞬間露出一扇扇大窗,長長的合金櫓柄緩緩伸入水中,在一聲整齊如一的划水聲中,船隻起航入海,之後,在海中一轉身,頭前尾後的破水前行。

    鷺鷗堤上,一群鷺島背上各背一人,外帶著未曾載人的一群,同時起飛,匯成了雲團,飛在船隻的上空,一同前行。

    七隻船,保持著左右各三,以無論出現何種情況,都能在第一時間內,將掛黑鳳凰旗幟的船隻護在保護圈中的陣列航行,在行了十天十夜後,終於第十一天的凌晨時分,遠遠的看見了花島的輪廊。

    跳出海平面的破曉的太陽,第一縷光線便是照在海面上,縱使是冬季,陽光並不太燦爛,花島周圍的萬里海域,依然是一片金光閃閃,景色美不勝收。

    花島,我的家,我回來!

    時別近三年,一切可好?

    站在船頭的甲板上,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島嶼,相思的心中,湧起滿滿的激動。

    曾說,若不尋的靈丹配方,決不回島,現在,她做到了。

    人生難測,曾經的她的前身,是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如今,她的實力,已經可列於這一片大陸的頂尖強者之列。

    曾經,初次回花島,她只不過是個被父族拋棄的棄卒,如今,她是端木一族的靈脈繼承者。

    曾經她離島,只為早日強大,早雪恥辱,如今重回,他日若再次離島,必將一雪害母之恨,弒身之仇。

    長長的披坎翻飛若離,只在腦後束了緞帶的烏黑髮絲,在風中飛舞,衣衫飄飄若蝶,輕盈的身影,幾欲凌風輕去。

    藍凰、橙凰、金凰,看著冬風瑟瑟中的人,瞇起了眼,銀瞳與已經全部召出了契獸空間的黑曜、雪昊、墨墨、晴紫站在主人身後,小白趴在了墨墨肩頭,只有兔兔最為受寵,窩在了主人懷中。

    晨光的花島主島上,鷺鷗成群,而在臨岸的空曠地坪上,正對懸崖峭壁,一端延伸至花島城內主院的大道兩旁,排列著的是整整齊齊的人群陣列,一直往內而去,而大道上,赦然鋪著繡七色鳳凰的大紅緞面地毯。

    七艘大船,在整齊如一的划水聲中,悍然靠近了島前那距水面數百丈的懸崖前,空中的鷺鷗群下降,散在了船隻周圍。

    左三右三的船隻,在離近時,減慢了速度,黑色鳳凰旗幟迎風飛揚的大船,越眾而出,前行了另六艘半個船頭的距離,隨後,七隻船排一線前行,眨眼間,便離懸崖只有二、三百丈的距離。

    倏然的,懸崖中傳出了一聲「嘩啦啦」的巨響,剎那間,那刀削般的峭壁,有寬過百餘丈的一塊,向著海平面的方向,向古時城門的吊橋般,緩緩的傾倒。

    在巨響聲中,石壁一丈接一丈的傾斜,轉眼便傾下數十丈,那厚度卻至少有近五十丈,隨著向外的傾斜度越來越大,也露出了中間穿梭著的鏈索,每隔五十丈一條。

    那索的單邊直徑,比成人的腰還粗,扣眼可容相思從中穿過,索的另一端卻是從兩邊的壁面石眼中垂出。

    傾下的石壁,在瞬間後便完全傾下,卻中翹翹板一般,別一端上翹,抵至了高懸上的地面,另一端臨近海面,而石壁的壁面,更是遍佈著刻鑿工整、均勻,光滑如鏡的台階。

    一條台階,橫穿峭壁,上接地,下連海,雄偉,宏壯,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那情那景,令人肅然動容。

    鬼斧神工。

    看得目瞪口呆的相思,腦子裡只有那四個字。

    七隻大船,幾乎是在同時停下了划水的動作,排成一線的浮在了寬闊的海面,所有的人,再次到了甲板上,列陣而立。

    「嚓」一聲輕響,相思所站立的船隻,那高彎的船頭,突然的自頂端開始慢慢高豎,一節一節的板面往外張開,平伸,又一點點的往外傾去,轉眼間整個船頭化為了一塊平板,剛好與甲板平齊。

    那平伸著的板面,在「卡嚓」一聲後,搭上了那傾至海面的石壁台階的某一階,卻似整體一般,不高不低,不偏不斜,正是合適。

    唉,她的見識,真的是太少了。

    呆愣了好一會兒,相思終於在心底歎息一聲,為她自己的見識淺薄而汗顏。

    「聖主,請您移駕入城。」黑鳳帶著六位守護,分兩列,將相思護在中間,他自己站在了右側,銀瞳、黑曜、雪昊在左側。

    「我明白了。」將七隻船上的人全部看了一眼,相思懷抱兔兔,緩緩舉足,踏步,離開甲板。

    一階,二階,三階……

    一階階的抬級而上,每上一階,便離家更近一步,每更近一步,心便更急切一分,心每急切一分,心情又更沉重一分。

    祖母的疼愛,祖父的寵溺,長輩的疼惜,族人的愛護,那萬千族人離島齊聚怒江的往事,一一上心頭,一瞬間,相思的心中,一片酸楚。

    近了近了,石階的數量,在一階一階的減少,已經屈指可數。

    近了近了,那地面枯黃的草尾,已經能依稀可見。

    相思的心,切切如急弦。

    近了近了,石階上的行走著的人的黑髮,已經露在了地面上等著的人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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