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紅老頭,你把我和紅衣哥哥捧到天上去了,也不怕我們摔下來,」相思扮個鬼臉:「再說,傳承了數千年的紅家,那是說滅就滅得了的,有你這棵大樹在,誰敢來惹,你儘管將心放肚子裡好了。」
估計,除了她跟紅衣哥哥兩個敢大搖大擺的跑來找碴外,其他人,絕對不會有那個膽子,除非是惹毛了像木蘭城一樣的存在。
「小丫頭,你一句話下去,菲亞莫氏世家便一夜化為灰燼,只要你和落小子一句話,紅家同樣會步上後塵,」紅無情仿若突然間蒼老,聲音中透著疲憊:「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能護紅家幾百年,紅家子孫若不醒悟,即使你們不會,早晚也會被其他人覆滅。」
呃,她好似還沒正式下令滅莫家來著,應該是太長老傳下的族令。
不過,即使不是她親自傳令,那也是一樣的。
相思默認了。
眼見發怒的紅無情牽了相思走向主座,紅連方,紅家的長老、執事、血脈直系子孫,心中才略略平靜了點點,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兩人的對話給嚇得再次冷汗直冒,盯著那背影,滿眼的恐懼之色。
披坎托著長髮,藍裙襟帶飄飄,從空中劃出完美的曲線的相思,任紅無情牽著,如覆平地般的踏著空氣,飄到了主座處。
紅無情落座到了主桌後的寬椅內,紅梨落一手拎了紅無邊,坐著金虎退到了他的左側,相思跳上小白背上,退到了右側,主位又還與了紅家真正的掌權人。
「你們一個個還愣著幹什麼?」剛剛坐下,紅夫情目光一掃,見那無動於衷的人,劈頭蓋臉的又是一喝:「還不快去傳了紅無邊的七代子孫來,難不成還要老子親自去?」
「是,是!」緊跟在紅連方身,四位主事長老中餘下的三位,身著綠色衣袍的春主事長老應了一聲,沒命的躥了出去。
「紅衣哥哥,你要開始找人述舊了,是不?」相思側頭,看向紅梨落。
「嗯,是要該找某些人好好述述了,」紅梨落臉上閃過殘忍的笑:「二十二前,紅家紅連方與平妻楚氏楚田芳,污我母親與城叔有染,紅家家主一掌拍得我母親撞牆身亡,之後更將冤死的母親丟入魔獸籠中,今日,本殿下來紅家,便是想好好的跟人聊聊這往事。」
紅衣哥哥母子,竟然受過如此屈恥。
司馬家害她母親之痛,已經令她痛徹心菲,他竟親眼見母親在自己眼前失去生命,那痛那恨,又該是何等的深。
那恨,一定已經入骨入髓,永生銘記。
縱是血洗仇人,只怕也難抵萬一。
相思心中一悸。
「紅衣哥哥,我給你做證,以免將來有人背後說事非,毀你聲譽。」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舉手一晃,空中飄浮起四粒圓圓的珠子「記憶水晶珠替你記下所有事情經過,到時,誰對誰錯,有憑有證。」
舉指一彈,四粒銀色的,乒乓珠大小的圓子,如流星夜空,留下一點銀光後,便衝上了近屋頂的高空中,分散四個角落,如四盞明燈,點綴大廳。
紅梨落眸中閃過感激,轉面,盯著滿廳的人,眼中的嗜血之色越來越濃,殺意如澎湃著漫了無邊沙灘的海水一樣,漫襲整間屋子。
剛剛才走到副座左側的紅連方,臉色轉眼間由之有的略帶蒼白,變得白若宣紙,身子不可抑制的晃抖。
「落小子,二十二前的事也該有個了斷,」紅無情幽幽的歎口氣,聲音無力:「你母親墜兒是祖父看著長大,甚得我心,才親自許與那混帳為妻,卻是害了她一生,也害連城無辜受牽聯,現在,誰該償還你母子二、叔侄三人的債,你放手去討罷。」
「父,父親……」紅連方雙眼瞬間一片暗淡,雙腳一軟,綿綿的栽了下去;而次副座上第一位的女子,滿臉死灰色,倒退著「通」的癱在了椅子內。
「很好,」紅梨落啟唇一笑,冷意刺人,聲若地獄傳來:「當年害我母親慘死,城叔下落不明,更意欲致我於死地,今日,血債血償,痛債痛償,半個都不會落下。」
「不,不是我,不是我……」癱坐著的女子,眸子印著紅色的人影,嘴唇哆嗦著,神色比見了鬼還驚顫。
「楚田芳,」紅梨將手中的人又往相思面前一扔,長身一起,飄到了次副座第一位置前,一把提起了她的衣領,舉到空中:「二十二前,你仗著你出身楚氏世家,唆使你兒子殘害年幼的本殿下,現在,你怎麼不搬你的族人來撐腰了?」
相思伸手,接下了紅無邊,手指如蜻蜓點水般在其週身一頓點了數下,隨即往地面一拋,扔到了一邊。
「不是我,不是我,」楚田芳惶恐著,不敢看他的雙眼:「是夫君讓我這麼做的,是他讓我這麼做的。」
「是麼。」紅梨落的左手提了她,右手一揮,一掌拍在了她的丹田,「啪」的一聲爆裂聲起,楚田芳四肢抽蓄了一陣,雙眼一閉,暈死了過去。
「啪」,紅梨落一揚手,將楚田芳丟在地面,伸手從第二個位置處的地面捉起一個人來,甩手「辟辟啪啪」幾掌。
「父親,母親,救我,快救我……」被拍醒的紅梨炯,一見面前那張臉,便陡然爆睜了雙目,聲音一片哭腔。
「昔年,你在本殿下身上留下刀、鞭、槍、火烙、手抓,共七百二十九道傷口,」紅梨落手指指風化作漫天花雨,繞著紅梨炯旋轉,聲音一字一頓:「本殿下一直記著,不多一條不少一條,還你七百二十九道傷口。」
紅梨炯雙眼又一閉,再次暈了過去,「哧哧」,錦服道道開裂,濃淺不一,長短不一的口子,在他那精壯的身上交錯,鮮血如泉噴湧,最深的傷口,深過一尺,傷口皮肉反捲,露出如生魚片似的嫩肉。
突的,紅梨落一陡手,一道指風化為利刃,直直的襲向了紅梨炯那唯一衣衫完好的褲檔處。
斷子絕孫招。
紅無情側轉了臉,避之不見;屋內座上,一半人身子一抖,臉色一片慘白。
「啊……」紅梨炯從暈迷中痛醒,尖叫一聲雙頭一偏,再次只餘一點鼻息,「啪」一團碎布掉落於地,染紅了一小片地面。
「紅梨炎少爺,該輪到你了,斷骨裂腕,一樣不少。」紅梨落將手中的人往地面隨手一扔,轉到另一處,從桌下拖出一個一身青底為基調,繡暗紋錦服的青年。
兩手各捏拎出來的人左右手,輕輕一用力,「咯咯」骨骼碎裂聲不斷中,一片淺藍光刃如刀,劃開了那骨頭粉碎的兩隻手腕,只留下一半筋皮相接。
淺藍光刃才消失,一隻拳頭裹著一層淺藍又驀然閃現,並飛快的撞去了紅梨炎兩腿之間。
「辟啪」雞蛋炸裂聲中,紅梨炎只睜了一下眼,全身猛然一陣痙攣,雙腿一抖,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直接奄奄一息。
將手中的紅梨炎拋扔在紅梨炯身邊,紅衣如蝶飛舞,繞著數排座位走了一圈,一路骨骼破碎聲,丹田毀炸聲伴著血腥味,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起。
「紅連方,你睜大眼睛看好,昔日你與你妻兒所為,本殿下慢慢還來。」繞了一圈後,紅袍上染了片片暗紅的紅梨落,眸子彌上了赤色,再一次伸手抓起了楚田芳。
一隻小瓶子浮現空中,在灑出一滴濃濃的綠色藥液後,又消失;綠色如霧散開,包住楚田芳。
「你醒了,看看你的一雙好兒子。」紅梨落在楚田芳睜眼的剎那間,將她的頭轉向了地面上只有點點微弱呼吸的兩人。
「你,你,你將他們,將他們……」看著自己的兒子,楚田芳的雙眸瞬間睜大到極致,一時肝膽欲裂。
「終生廢人,終生無後。」紅梨落燦然一笑,笑得近似癲狂:「你的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像被人用刀在割著一樣?」
「你,你……」楚田芳艱難的轉頭,看向紅無情:「老祖宗,我們錯了,我們錯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有因必有果,」紅無情轉頭:「昔日你們害我那視若女兒的墜兒時,可曾留情過,這麼多年,你們又何曾悔改過,如今才說知錯,遲了。」
「楚田芳,你該去向我母親贖罪。」紅梨落將人往空中一拋:「這是你們對我母親所用之刑,今日,本殿下讓你自己試一試。」
一團淺藍,驀然而現,捲著空中的楚田芳,頭前腳後的向著大廳次副座後的牆壁疾射而去,電光火花之間,觸到了牆壁。
淺藍色在即將觸牆的剎那,陡然消失,「砰」,重重的聲響中紅白兩色飛濺,在青色牆壁上留團團污跡後,楚田芳的身子「辟噠」一下,沿著牆滑下,僵硬著落在地面。
濃濃的血腥味,如雲遮長空般,滲透了每絲空氣。
「大金,將那女人的身體給我撕成碎片,然後吃了她。」令人心驚膽顫的氣氛中,一句冰冷無情的命令,又一響在了大廳。
「是,主人!」停在紅無情身旁的金虎,一躍而起,落到了楚田芳身邊,張口虎口,露出利齒,一塊一塊的撕咬著。
二十二年的等待,二十二的忍隱,日日錐心,夜夜不安,只恨不能飲仇人的血,食其肉的恨,終於完結。
「母親,落兒不孝,今日才為您雪恥,」聽著撕咬骨肉的聲音,紅梨落陡然長嘯,髮絲無風狂舞:「落兒等了二十二年,痛了二十二年,終於等到了一雪此恨之時,落兒以兇手之血祭您之靈,母親,您可以瞑目了。」
眼中無淚,嘶啞之音,若杜鵑的哀鳴,聲聲悲切。
失母之痛,不能血仇之恨,足以將人焚至虛無。
二十二年的等候,需要多少的毅力才能不令自己崩潰?
她的紅衣哥哥,跟她一樣,何其不幸!
無言的苦楚,湧上心頭,澀了滿心滿腔,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濕了面具後的滿臉滿眼。
「紅衣哥哥,紅衣哥哥!」將兔兔往小白背上一放,身影一閃,落到了紅梨落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仰著小臉,淚眼相視,哽咽不成聲:「你心裡痛,哭出來好不好,哭出來就不痛了。」
「千雪不哭,千雪最乖了,你哭,紅衣哥哥會難過。」抬手,輕拭著那小張臉上的淚,心中的酸澀卻更甚,紅梨落仰頭,硬生生的將要湧出的淚難擠了回去。
為他痛的三位親人,一個已逝,一個生死不明,眼前的這位,萬般惜他,也不能棄下紅氏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