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到了嗎?已經泊進去了嗎?」莉莉安在電話裡不斷發問,「你確定你已經停到車道上了?」
珍妮無奈地沖監控攝像頭揮了揮手,在鐵門滑開以後,把車子開進了庭院,「我確定,我已經開進來了,你可以發動了,膽小鬼。」
「好吧,那我掛了。」電話中傳來了發動引擎的聲音,珍妮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把手機塞進包裡,將車停到車庫跟前,跳下她新租的瑪莎拉蒂。稀奇地打量著切薩雷為自己購置的房產——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切薩雷家。
其實作為經紀人,邀請客戶到自己家裡做客是很常見的刷親密度手段,有些家庭慶典也是拉關係的好時機,比如說猶太教家庭的光明節和成人禮,能被邀請參與的話就說明已經進入了家庭的核心交際圈。不過切薩雷本人單身,而且似乎並不是虔誠的教徒,珍妮的行程也忙碌,又經常被狗仔盯梢,也不方便跑到單身男人家裡,所以雖然她家和切薩雷家也就是距離了幾個街區,但一年多的時間都沒來過,直到今天切薩雷決定在家舉辦生日餐會,招待——尷尬點來了——莉莉安和她的新男友一起吃飯。
雖然切薩雷聲明他的新女友也會出現(如果不是他說,珍妮也不知道他居然又談戀愛了),兩人徹底說清楚也是半年前的事,有半年的緩衝期在,各尋新歡也不是很離譜的事,不過莉莉安依然因此大為尷尬緊張。她五分鐘以前就已經到了,但在不確定屋裡是否有人的情況下,選擇了把車停在附近,等珍妮先開車進門的做法。
「生日快樂。」房門開了以後,珍妮熱情地說,呈上禮物,「紅酒和乾酪——本來還給你們準備了魚子醬的,但昨天洛杉磯大停電,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今晚在家獨享它們好了。」
切薩雷很給面子地抿了抿唇作為回應,和他一起走來的漂亮姑娘則呵呵笑了起來,她親切地自我介紹,「珍妮弗,我早就盼著見你一面了,我是你的忠實影迷——我是切薩的女友米歇爾.埃利奧特。」
「米歇爾是瑞生的專利律師,」切薩雷介紹道,他看了珍妮一眼,補充說,「瑞生是全美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珍妮呆滯的表情恢復正常,熱情地握住米歇爾的手搖了搖,米歇爾則帶笑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神,「非常高興認識你,米歇爾……」
由於是第一次到切薩雷家裡,米歇爾額外陪她繞了一圈,「泳池、花園、前院——一樓有起居室、餐廳廚房和客房、閱讀室……」
珍妮有自己在看房子的錯覺,切薩雷自己的房子如她預期的一樣,都是極簡風格,收拾得幾乎一塵不染,一樓因為有客人在所以還好,二樓完全給人以樣板房的印象,現在可以肯定,他之前住的屋子完全是莉莉安的審美了。
「非常迷人的屋子。」她對米歇爾說,出於任何一個人都會有的八卦心理,珍妮在門外留意了一下主臥室的陳設,起碼就她看到的那部分來說,米歇爾應該還沒有登堂入室,正式搬進來和他同居。「不過對一般人來說好像空了一些,不是嗎?」
「我本人也是包豪斯的擁護者。」米歇爾又露出了剛才的『那種』笑容,「事實上,我自己的家風格也和這極為類似,所以我常說我和切薩雷是天生一對。」
珍妮對她假笑了下,決定自己還是比較喜歡莉莉安,「是的,你們一定不能錯過彼此——我們還是下去吧,客人們應該要到了,我不能把女主人拖在這兒陪我。」
比起切薩雷的新女友,珍妮比較更喜歡莉莉安的新另一半,出奇的是,這對前戀人找的新伴兒都和彼此的性格比較相似,從myspace上看,莉莉安的新男友馬克也是笑口常開、和藹親切的性格,他熱衷公益,是無國界醫生——總之,米歇爾是不是切薩雷的理想一對就不好說,但珍妮肯定馬克絕對是莉莉安想要的那種戀人。
「嘿,」莉莉安匆匆走來,和珍妮行了親吻禮,「喬什呢?」
「喬什還在電視台參加節目,得晚點過來。」珍妮說。莉莉安緊接著問,「ok,那克裡斯托弗呢?」
珍妮有些臉紅,但力持鎮定,「我不知道,他應該到了——你看到米歇爾了嗎?」
「看到了,打過招呼了。」莉莉安做了個鬼臉,「呃咳,真是個女版切薩。」
「噢,有人看來不是很看好這一對哦。」珍妮笑了起來。
「雖然這已經不關我的事了,不過——yeah,他們好像不是很合適,當然,她對切薩已經神魂顛倒了。」
「你的意思是,在你看來,切薩——」珍妮來了八卦的興趣。
莉莉安聳了聳肩,熱情地拉著珍妮,「走吧,我帶你去見馬克,在他被切薩生吞活剝之前。」
馬克是她在珍妮去漢密爾頓拍《莎莉》時認識並交往的,之前她回來休假時因為兩人交往時間不長,也就沒介紹認識,珍妮只是通過網絡在瞭解他的資料,這一次才算是正式認識。——和她預料的一樣,馬克的確比切薩雷那對討喜多了,起碼不會往外蹦著什麼『包豪斯、瑞生』之類的單詞,他詳細地向珍妮介紹了他會去做義工的慈善組織,馬克是個眼科醫生,每年會去非洲十天,免費為當地人提供白內障、青光眼的治療手術。「我把握一切機會向人們宣揚這些可憐的孩子——尤其是向需要免稅的富豪們。」
「好吧,」珍妮笑了起來,「你可以把資料拿給我的經紀人吉姆,如果賬目沒有問題的話,我會捐款的。」
「非洲的孩子們會謝謝你的,珍妮。」馬克和珍妮碰了碰杯子,他又對莉莉安開玩笑地說,「這句話讓今晚的痛苦有了價值。」
莉莉安大笑,珍妮也忍俊不禁,「eon,切薩不是那麼小心眼的。」
「在說我嗎?」切薩雷和莉莉安的一個叔叔走了過來,「珍妮,這是abc的廣告主管戴維.斯文森。」
「剛才莉莉安介紹我們認識了,」珍妮笑著說,「斯文森先生,再一次,很高興認識你——」
像是莉莉安和切薩雷這樣的家族朋友,即使分手也很難完全斷絕聯繫,莉莉安對切薩雷說,「剛才馬克說你讓他今晚很難過。」
切薩雷露出應酬的笑意,他沉著聲音威脅地說,「我有嗎?馬克?」
馬克討饒,「放過我吧,切薩,我只是開個玩笑。」
大家都笑了起來,切薩雷也恢復了正常的音調,「開玩笑的,莉莉安是個好女孩,好好對她——否則我才會讓你很難過。」
「你可以把他當成你在洛杉磯的大舅哥,」莉莉安說,握了握拳頭,威懾馬克。「非常、非常強壯的那種。」
雖然前戀人見面也許有些尷尬,但莉莉安和切薩雷顯然化解得很好,生日派對的氣氛相當不錯,珍妮一個晚上都忙著被介紹給切薩雷的各種人脈——他們也都很渴望和她攀談一番,這場派對可謂是星光熠熠,雖然主人性格嚴肅,但也一直都沒有冷場。雖然維傑裡夫人和羅伯特.艾格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沒到,但克裡斯托弗、卡梅隆.迪亞茨、李奧納多.迪卡普裡奧等人都有出現,算是給足了切薩雷面子,當然還有一些b-list的熟面孔出現,不過只有珍妮在切薩雷的示意下留到了最後,大部分明星在吃過晚飯後都陸續告辭,前去下一攤供應烈酒、勁藥的派對。
「吉姆帶來了一些大夢的文件,」切薩雷說,他比了比二樓的方向,「讓清潔工收拾這裡吧,乘還有電,我們到二樓去開個會。」
「當然。」珍妮和拿著兩個托盤走來的米歇爾點了點頭,「吉姆,你上回說需要我簽字的是哪幾份文件,我們得核實一下,你知道dhl的速度有多慢,再加上該死的颶風,我怕漏接了幾分……」
她和喝得臉通紅的吉姆一起走上樓梯,隱約聽見了米歇爾的聲音,「可是親愛的……」
切薩雷片刻後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書房門口,他轉身合攏了門,又上了鎖,「吉姆,把上個月的報表拿來吧,還有,我在想我們是否可以通過製作電視劇來給公司打造一些穩定的收入源——」
「噢!噢!好主意!」珍妮一下來了精神,她都忘了這一茬,和電影相比,電視劇的收視信息她肯定記得更牢靠,也就是說,金手指更好用。「呃——等等,但我記得電視劇製作幾乎只是各大電視網的私人活計。」
雖然美國電視台不少,但能獨立製作電視劇的公司卻不多,因為大部分電視台都是採用自產自銷的原則,nbc、cbs、abc、fox、upn、wb,這五大電視網全都背靠好萊塢六大,而形形□□的有線台、收費台,也幾乎都是六大的子公司,即使有對外購片的計劃,一般來說也只是會買華納兄弟這樣大公司製作的影片,小製作公司想要跨入電視劇行當,往六大販售電視劇,那要跨過的門檻的確不低,不誇張的說,希望幾乎是零。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參股新劇開發,為他們分擔製作成本。」切薩雷說,「每部新劇的啟動資金最起碼在一千萬美元以上,如果是科幻劇的話,預算還要更高,如果有投資商能分擔成本,這意味著製作中心可以把劇集打造得更精良,或者攝製出更多集數。我剛和戴維聊過,確認了abc的確有類似的想法,不過需求最迫切的應該是hbo,畢竟hbo的拍攝成本更高,劇集失敗的損失也更慘重,所以hbo很有可能在今年年末正式尋求類似的合作模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介入一部劇集的製作,我認為這會是一個很好的盈利模式,當然,前提是我們的挑劇眼光足夠精準。」
「一千萬美元?」珍妮有些不敢相信,「我以為——」
「試播集,和編劇、導演等核心劇組成員簽訂的保底合同,如果是名牌班底的話,一般都會要求保底一季的收入,當然還有演員。」切薩雷說,「佈景、拍攝、宣傳……在一集的拍攝成本可以輕鬆突破三百萬的現在,一千萬美元在一部電視劇集裡並不算什麼,所以你可以想像電視台的壓力會有多大。」
「那我們該從哪個電視台著手呢?hbo還是abc?」珍妮問。
「hbo。」切薩雷說道,「就我所知,abc現在還在猶豫——不過無需擔心,即使和hbo的合作失敗,我們也有abc做保底選擇。」
之所以說abc是保底選擇,並不只是因為大衛.斯文森在abc做主管,珍妮猜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迪士尼是abc的母公司,而大夢抱的則是現在迪士尼最粗的一根大腿……
當然,羅伯特不會為了一個show的股份親自過問什麼,不過維傑裡夫人這一層關係在,只要大夢想要,abc又有這麼個合作機會,那麼談下合約基本上是沒有任何難度的。——誰也別說西方世界不需要關係,事實上,只要牽扯到利益往來,世界各國幾乎都是一個樣,有時候關係才是最硬的那層實力。
由於hbo和abc現在都只是初步有這麼個想法,尚未進展到挑片的地步,所以三人組(事實上是兩人組)只是簡要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抓住這個機會,「當然了,在挑片和談判中要用足心思,電視網肯定會把他們認定風險最高的新劇分配給外來資本。」
「hbo方面有沒有隱瞞收入的先例?」珍妮現在很關心這個,畢竟電視劇集和電影不同,主要收益還是在將來的長項,譬如說每年的重播權合同、dvd售賣等等,如果電視台方面有意隱瞞的話,這門生意就不能輕易涉足。
「沒聽說有類似的訴訟。」吉姆回答,「我會派個機靈的小伙子去盯著的。」
這個話題目前也只能談到這裡了,珍妮又看了看財務報表和那兩部影片的製作進度——萬幸,這兩部影片都沒有受到天災影響,拍攝工作沒有中斷,預算也不需要增加。「——對了,你們是怎麼搞定林賽.羅翰的?老實說,我還以為我們會和這個項目鬧分手呢。」
「吉姆找了個人,在最後關頭搞到了一根林賽的毛髮,」切薩雷說,吉姆半是驕傲半是侷促地羞紅了臉。「林賽在六個月內有吸食海洛.因的歷史,福克斯的人也改變了主意。」
即使知道林賽遲早會作死,但在瞭解了她的相關信息以後,珍妮也忍不住歎息,「可惜了,這女孩的前途本來很光明的——這件事上媒體了嗎?」
「沒有,林賽的經紀人懇求我們不要往外爆。」吉姆回答,「不過她已經進勒戒所了,但是以治療酗酒的名義。」
在好萊塢,吸食毒.品是大忌,不僅僅因為這會影響到明星的公眾形象,而且也因為吸食過毒.品以後,演員的表演狀態會很不穩定,甚至會出現無法完成表演的現象,對於製片方來說也是很大的損失。所以,一旦被爆出吸.毒,明星身價大跌是必然的事,除非能夠成功長期保持戒斷狀態,否則不會有任何一個項目對他露出微笑。所以像是林賽這樣還在可控範圍內的毒.癮者,即使要進勒戒所也得找另外一個名義。
拋棄了林賽以後,福克斯選擇了大夢推薦的瑞秋.麥克亞當斯,《倒霉愛神》的預算也因此降低到了一個安全的區間,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影響,但在明年的這個時候,瑞秋有新作,而林賽只有一長段的空白履歷——這也許就是兩個明星星路分叉的起.點。在這件事上,好萊塢是很矛盾的,要犯錯非常容易,但對錯誤的容忍度卻低得可怕,一次不一樣的選擇,可能就是一生也無法縮短的距離。
雖然是個短會,但也耗去了一個多小時,當會議結束時,吉姆急匆匆地出了屋子,「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落下了它,我現在就回公司去拿,明天早上給你送過來簽字,這份合同不能再耽擱了。」
珍妮被落在了後頭,她左右看了看,「米歇爾已經走了?」
「應該是。」切薩雷沒有送客的意思,他打開了書櫃抽屜,「雪茄?」
「如果你持續對於在派對裡辛辛苦苦地扮演了一晚上女主人的女性說『應該是』,」珍妮坐上了矮櫃面,「那你很快就得找個新女朋友了,切薩雷。」
切薩雷露出細微的笑意,給珍妮倒了一杯酒,是她喜歡的雙份陳年威士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奇怪,你居然會向著她說話,我還以為你並不喜歡她。」
「我當然不為她瘋狂——」珍妮在切薩雷的眼神下攤了攤手,「好吧,我是不太喜歡她,但也不討厭。這一切只是很不公平,你對於我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瞭如指掌,但我卻幾乎對你一無所知,這樣的落差感讓人很不舒服。」
「所以我只拿走你收入的15%。」切薩雷指出,「這一切的確是有代價的。」
珍妮笑了起來,「噢,你已經急不可待了,喬什的婚事,是嗎?這就是你讓我留下的原因。」
切薩雷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珍妮正要說話,但伴隨著一聲輕響,屋子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她不禁發出一聲輕呼,「啊!」
「也許是又停電了,別慌。」切薩雷說,「坐著不要動。」
他似乎是離開了原地,在幾聲響動後,切薩雷拉開了窗簾,月色投入窗欞,成了唯一的光源,珍妮看了看窗外景觀中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燈火的洛杉磯市區,「好吧,可憐的吉姆,希望他能順利到達社區——這絕對是又停電了。」
「我們得換個地方,」切薩雷說,「這裡很快會變得悶熱不堪。」
「所以。」幾分鐘後,珍妮說,「喬什的婚事?」
他們已經換了個地方,盤膝坐在溫熱的天台地面上,在比弗利山莊上空向下眺望著這一片漆黑而安靜的緩坡,濕潤溫暖的夜風吹拂了過來,這裡的確要比室內涼快多了。
「你用詢問口氣是很值得商榷的。」切薩雷指出,「事實上,應該是你對我解釋你為什麼不希望和喬什結婚。」
朦朧黑暗中,紅光一閃,珍妮聞到了雪茄煙霧的芳香,也許是威士忌的關係,她覺得很放鬆——當然,也許是因為黑暗讓她不需要介意自己的坐姿,可以脫掉這該死的,穿了一晚上的繫帶高跟鞋。
「為什麼?」她懶洋洋地重複著切薩雷的話。「是啊,為什麼呢。」
切薩雷喝了一口酒,「是因為克裡斯托弗嗎?」
「what?」珍妮失笑,「不,不,當然不……好吧,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她抽了一口煙,「但並不是因為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只是不想背負這麼大的壓力,當我們在好萊塢的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我們被抓到了,迎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一場風暴——」
「是的。」切薩雷同意地說,「這的確會是件大事,我明白它會對你的心理狀況帶來影響。」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令人忍俊不禁,珍妮笑著說,「而我猜你改變態度的原因是你實在很擔心我會在重壓下,我不知道,boom地一聲,變得瘋狂,是嗎?」
切薩雷在抿嘴——珍妮看不到,但感覺得到,那絕對是個抿嘴,他乾巴巴地說,「說實話,有時我的確情不自禁會有此擔心。」
珍妮大笑,「噢,切薩,親愛的老切薩。」
她拍了拍切薩雷的肩膀,或者無論是什麼她碰到的地方,漸漸地止住了笑聲,「你知道什麼嗎?——有時候我也會有這樣的擔心。」
切薩雷和黑暗一樣幽靜,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環境讓她感覺安全,也許正是因為在所有人裡,切薩雷是最接近她秘密的那個人——他絕對已經發現了不對,甚至有可能已經做出了一些猜測。珍妮真正地鬆弛了下來,很久以來,她第一次不報任何目的地展開一段談話,袒露部分心聲,「我們在加勒比海的時候,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當我和克裡斯發展了一段鬆散的……我不知道,朋友關係以後,事情就變得很複雜,但在加勒比海,這一切變得讓人喘不過氣,在此之前我當然有很多事情瞞著大眾,就像是你說的一樣,這讓我感到壓力,也許是因為從眾心理的本能在操縱著我——但那些壓力我可以學著應付,只是,可能是拍了很多武戲的關係,在加勒比海,我覺得很累,我開始恐懼未來,我不能接受在那麼精疲力盡的工作以後,回到屋子裡,然後還要處理另一段尷尬的關係。」
她說,「當我想像我和喬什結婚以後的事態發展,我覺得……很孤獨,這段婚姻會成為一個非常巨大的秘密,巨大到讓我把所有人區分成兩個群體,知道這個秘密的,不知道這個秘密的。而屬於前者的人又是那麼的少,切薩雷,我不知道如何描述,就只是……」
「就只是感到你已經不再屬於任何群體,你獨立於這個社會以外,幾乎沒有人是你的同伴。」切薩雷說,「是嗎?」
「是——是。」珍妮說,「而這個秘密也斷絕了我尋找同伴的可能……我不可能在結婚期間去找到一個讓我的家變得更像家的人,我就像是顯微鏡下的螞蟻,除非永遠躲在漢密爾頓,否則沒有一點自由——這是多麼奇怪,在好萊塢,你身邊永遠都有那麼多人簇擁著你,可你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你自己有多孤獨,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關注著你,可你是如此、如此的孤單……」
她說不下去了,屋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切薩雷輕聲問,「你需要紙巾嗎?」
「不,」珍妮清了清嗓子,「我——我很好,真的——而且我手裡就捏著一塊。」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然後珍妮索性自暴自棄,「好吧,說出來吧——說說你是怎麼在心裡笑話我的軟弱的——」
「不。」切薩雷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聲線柔和下來,「不。事實上,我很欽佩你的堅強,你已經是我手下崩潰次數最少的大咖明星了,傑弗森。」
「真的?」
「真的。」切薩雷說,「貝爾有一段時間幾乎染上酒癮,克裡斯托弗應對壓力的辦法是流連花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你的表現已經完美得讓人喜出望外。當然,我得說過去有那麼一次,我以為你也已經崩潰了。」
珍妮含著眼淚咯咯笑了起來,「《筆記本》和《prada》。」
「對,《筆記本》和《prada》。」切薩雷說,「所以,每個人都有受不了巨大名氣的時候,雖然你的情況要比他們都特別一些……」
「特別在哪?」每個人對於自己的評價都是很在乎的,珍妮豎起了耳朵。
「你是個很神秘的人,傑弗森。」切薩雷說,「我懷疑世上有人真正地瞭解你,在你身上存在了一個……我不知道,秘密?謎團?你總是背離我的預測,我瞭解我的客戶、同事、朋友,這是一個經紀人的看家本領,但我並不太瞭解你。我想這對於你來說會是一個壓力之源,這世上沒有人能瞭解真正的你,沒有人能理解你,這本身就意味著極大的壓力和……」
「孤獨。」珍妮輕聲說,「是的,如此的孤獨。」
「是的。」切薩雷說,「極度的孤獨當然會導致一連串的心理問題,所以,如果結婚會讓你感到更糟,那麼沒問題,婚姻選項出局。」
「真的嗎?」珍妮第二次抬高了聲調,她幾乎是喜出望外地,孩子氣地問。
「真的。」切薩雷第二次肯定,「畢竟,我不想去瘋人院探望我最好的客戶。」
「和合作夥伴。」珍妮糾正。
「和合作夥伴。」切薩雷從善如流。
「good。」珍妮笑了,她抬起酒杯,「cheers。」
切薩雷藉著月色和她碰了碰杯,有那麼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天台上,看著遠處的城市一片一片地亮起燈光。
「所以。」珍妮晃了晃酒杯,「你之前說克裡斯托弗應對壓力的辦法是流連花叢——」
切薩雷仰起頭,沖星空放鬆地大笑起來,他很少有這樣的笑,年輕、無憂無慮、純粹,「而你說你們只是炮.友——」
「我只是——好吧,我只是很有好奇心,不行嗎?」珍妮嗔怪地說,「回答我,切薩——我保證不會和他說——如果你不答應,那就是你把他看得比我更親近。」
「好吧——好吧。」切薩雷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克裡斯托弗也有恐懼,幾乎每個a-lister都覺得自己今天的地位很僥倖,他們也都恐懼著將來,演員這行業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上一部片是否就是你的巔峰……這種巨大的恐慌並不是成就感和金錢所能彌補得了的。比起一貧如洗,也許他們更怕的是被人們忘記……」
他的語調也帶了一些輕微的感慨,「而克裡斯托弗應對這些的辦法就是及時行樂,他要在他的巔峰期享受他能享受的所有,用他的名氣買下他想要的全部,在它沒有過期之前盡量使用它——」
「這樣即使他過氣了,他也享有過他的時光。」珍妮說,「其實還挺有哲理的,不是嗎?」
「我沒說不是。」切薩雷說,「的確,這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調劑辦法。」
「所以,他其實也挺慘的,」珍妮在心中描繪了一下克裡斯的面容,「在那些善變的花花公子面孔背後,掩藏得是一個愛哭的、膽小的小男孩?呃咳,這個設定真是有夠惡俗。」
「如果你要這樣看的話,好萊塢充斥著這樣可憐的小男孩、小女孩,」切薩雷說,「尤其是a-list,幾乎沒有一個a-lister沒有這樣的問題……人們說洛杉磯是機會之上的浮躁荒土,也許他們是對的,這座城市——比弗利山莊裡的大多數人都很孤獨。」
他指點著山坡下方的房屋,像是在射擊,「孤獨、孤獨、孤獨、孤獨。」
「那你呢?」珍妮問,她側過身子望著切薩雷,「你感到孤獨嗎?」
在他們腳下,整棟房子亮了起來,切薩雷的臉孔映在景觀燈裡,有些幽然發綠,他不錯眼地回望著珍妮。
「有時候,」他說,「一直都,非常。」
「我很遺憾。」珍妮放低了聲音,「我很遺憾,切薩雷。」
「thatsok。」切薩雷搖搖頭,「事實上這不值一提。」
他們都沒有起身,珍妮靠上手肘,望著隨著城市光照而稀少暗淡的星光,「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和莉莉安的事讓人惋惜——米歇爾就是個bitch。」
「所以你的確不喜歡她。」切薩雷說,「但你喜歡馬克。」
「你聽起來就像是埋怨老師太偏心的小學生,」珍妮把笑容隱在酒杯背後,「我不喜歡她——事實上,我很欣賞包豪斯,我和切薩雷簡直是天生一對——」
她學著米歇爾的聲音,「噢,上帝啊,我懷念莉莉安。」
切薩雷也笑了起來,「好吧,這是一個應該能讓你高興的私事——我們兩天前剛有過一場不快。」
「噢?為什麼?」珍妮的確來了精神,「別告訴我她已經以維傑裡太太自居了。」
「不。」切薩雷搖了搖頭,「兩天前,我發現她潛入我家,試圖為我準備一場驚喜派對。」
他加重了語氣,沉沉地說,「一場驚喜派對。」
珍妮大笑,她諷刺地應和,「她怎麼敢?ohgod,我打賭當時場面很難看——而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的辦公室有家裡監控的實時錄像。」切薩雷說,「結果是我改掉了我的安保密碼,按照常理推測,我想我們不久後將會分手了。」
「這件事,」珍妮宣佈說,「makeday。」
她把雪茄熄滅,拿起酒杯站起身,「我該走了——很可惜,莉莉安和馬克看來短時間內不會分手。」
「這無關緊要。」切薩雷搖了搖頭,淡然地說,「那女孩對好萊塢來說太好了。」
「是啊,」珍妮喃喃地說,「善良純潔對於好萊塢來說絕對是太好了。」
切薩雷露出微笑,但還沒回答就被手機吸引了注意力,他打開手機審視片刻,表情變換,「噢。」
「怎麼了?」珍妮敏感地問,「出事了?」
「是啊……」切薩雷抬眼看了看她,「安娜給我發了郵件,問我何時有空——她想商量喬什和你的婚禮細節。」
作者有話要說:註:本章裡提到的以戒酒名義進勒戒所戒毒的,這個真有其事,基本上你看誰因為戒酒進去過,然後不久爆出毒癮,或者身邊有會high的朋友,那絕對就是了…
私貨個例子,某加拿大小天王和他的女朋友,小天王本人無疑是磕high的代表了,所以我覺得進去戒酒過的女朋友也有很大的嫌疑……——
不好意思,晚了點……我一直想斷章,但是感覺來了實在斷不住,一氣呵成寫完了才發現已經9點了,鞠躬,真的很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今晚就這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