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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剎為帝,尊為後情斷龍脈頂(6) 文 / 貓小貓

    第二百四十三章剎為帝,尊為後情斷龍脈頂(6)

    ***的慶功酒宴很快便結束了,眾魔者紛紛下了議事大殿,獨留了太后和血魔兩人。

    而白素早已在寢宮裡睡著了,肚子裡藏著的那小傢伙偶爾會出來折磨折磨她,嗜睡成了家常菜便飯了。

    寢宮裡,到處都是她喜歡的幔帳,沒有牆壁,只有層層幔帳間隔著,亦是不留任何婢女,只留了一盞油燈,照地一室昏暗暗,主臥裡紗帳內,床榻上的人影隱隱可見。

    門咿呀一聲,輕輕地被推開了,風一下子便湧了進去,深秋的深夜,北風已經開始肆虐了,吹起了一室幔帳。

    關門聲落,腳步聲便清晰了,彷彿是故意踩重一般,一步一步朝主臥而去。

    榻上的人兒微微蹙了蹙眉頭,翻了個身,雙眸依舊閉著,懶得睜開。

    這個時候敢如此放肆到她屋內來的,除了那傢伙,還會有誰?

    想必這時候母后是同影在商量什麼要事了。

    隱隱一聲歎息,唇畔勾起了自嘲的笑,她這個尊上當得著實窩囊啊,連喜歡個人,都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真真無趣。

    腳步聲止,人就站在她榻旁,她無意裝睡,就是懶得動,懶得說話。

    「累了?」他低聲問到,挨著床沿坐了下去,今夜本不來的,卻是因那個夢,擾得他心緒不寧。

    被蝶依引出的夢,是內心最真實的嚮往,和最真實的恐懼。

    那個美夢被他硬生生打破了,看不到隨之後來的噩夢,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不敢去看。

    白素不懂,懶懶地趴著,累了,沒力氣同他多糾纏。

    司夜垂著雙眸,一臉複雜,輕輕提她拉了被子,傍著她躺了下來,亦是不再言語了。

    良久,白素緩緩蹙起了眉頭來,心下納悶著,這傢伙今夜這是怎麼了?

    翻過身,很是習慣地順勢依偎進他懷裡,懶懶道:「累了,不回去休息?」

    「陪你一會兒,睡吧,我不擾你。」司夜柔聲說到。

    白素卻是一下子精神了,這傢伙一定有問題,怎麼突然就這麼溫柔了?真真難得。

    仰頭看他,一臉狐疑地問到:「你怎麼了?」

    「你怎麼了才對,平日裡都是個夜貓子,今夜怎麼就倦了?」司夜發問到。

    「不勝酒力。」白素說著有懶懶依偎回他懷裡去,小臉貼著他心口處,靜靜地聽著他那強有力的心跳。

    「打算什麼去尋血影?」司夜低聲問到。

    「等我閒了再說,他也剛回來,還不知道母后又要使喚他做什麼了。」白素說得很不經意,並沒有打算讓他跟著去。

    「何時過去了,告訴我一聲。」司夜卻是交待。

    唐夢蹭了個舒服的位置,沒有回答,淡淡問到:「今日那蝶依姑娘是怎麼回事?」

    「替我斟了幾杯酒。」司夜淡淡答到。

    「斟酒還能斟到你懷裡來?」白素仍舊是懶懶問到,似乎不怎麼認真。

    「在意?」司夜挑眉問到,眸中笑意一閃而過。

    「有點。」白素雙臂繞住了他,小臉貼得更緊了,不懂得掩飾什麼,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了,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有點不舒服。

    「多少?」司夜笑著挨近,這麼近的距離,看她,越發的喜歡,她這相貌,美得很大氣,一點兒也不似男子,再怎麼女扮男裝都不像。

    「就有點,你同她到底做什麼呢?」白素有些不耐煩了。

    「沒什麼,就斟酒了幾杯酒,她不勝酒力,站不穩腳罷了。」司夜解釋到,如何會告知他因為見她同血影親暱交談而失了神,被蝶依的幻術有機可乘呢?

    「以後不許了。」白素淡淡說到,不是命令,也不是請求,就是這麼隨意的一句話,自然而然。

    「嗯。」司夜笑而不語,不識破她的醋意。

    「來了也好,陪我睡一宿,累死了。」白素說著將自己身上的錦被挪了過去,懶懶地依偎著,心下思索著,這傢伙估計是不會走了,唐影那邊得失約了,明日再過去解釋吧,反正過了三更她沒出現,他自然會明白她不會去了的。

    司夜沒有說話,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亦是有些倦了,偶爾會來陪她睡,每每都會做很美好的夢,只是,今日酒宴上那個夢,卻是從未有過的。

    夢裡,沒有什麼仇恨,沒有什麼權位之爭,只有這漫山遍野的花兒,還有她,她乖乖地仍由他牽著,兩人就坐在船上,沿著溪流一路而東,往離開龍脈的方向而去。

    這就是他最真實的嚮往嗎?

    怎麼可能?

    有仇要報,有志要揚。

    終有一日,他要人族來統治這一片大陸!

    白素雖是瞇著眼,卻又是突然沒了睡意,她思索著,思索著自己究竟願意為這個男人付出多少?

    雖不知曉他心中的仇恨,然而,他奪取魔剎帝位的野心她卻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他有這個能耐,她亦不介意將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拱手相讓成就他的獨尊。

    如果,他沒有這個能耐,她會反過來利用他,自己來獨尊!

    她這是再賭,隱忍了那麼多年,終於可以放肆地賭一把了。

    她可以做得到,只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以愛來衡量,只是她真的不知曉她會願意付出多少,亦不知道他會願意付出多少,兩個人再親暱,亦不過是同甘罷了,從來為苦過,這番偷偷摸摸並不是真正的苦。

    今日,他同蝶依那番親暱,至少讓她明白了一些,自己比料想中的更在意這個人。

    任何事她都可以安安靜靜地算的清清楚楚,權衡為與不為,唯有這感情之事,從未有過,不知道從何算起,唯有遵循感覺了。

    今夜的感覺很不好。

    兩人靜靜相擁而臥,卻皆是無眠,掙扎著各自的算計。

    都說聰明人從來不會真正為情所困,或許,這是真的吧。

    至少,這二人至今都不曾真正用情。

    整個宮殿都安靜了,只有門外偶爾呼嘯而過的風。

    而下方議事大殿內,亦是一片寂靜,安靜地可怕。

    血影靜靜地站在,頎長而清瘦的身子在這空曠曠的大殿上顯然格外的寂寥荒涼。

    太后高高在上端坐在高位上,挑眉看著他,等這他回答。

    她問了他,想不想娶白素。

    「尊上若願意,我便娶。」他終於開了口,即便心裡早有了計劃,一切卻還是要尊重她的意願。

    喜歡她,不需要她願意,而娶她,卻定是要她心甘情願點頭的。

    「如果,魔剎帝位和素兒讓你擇其一,你會做何決定?」太后冷冷問到。

    「屬下沒有選擇權,魔剎帝位為太后欽賜,娶不娶素兒,由她決定。」血影仍舊是淡淡答到,沉斂的雙眸裡沒有任何波瀾。

    「你為血族之首,出身尊貴,又掌握我魔剎軍政大權,屢立戰功,這魔剎帝位非你莫屬不可!」太后認真說到,說罷起身來,一步一步從高台上走了下來。

    血影依舊是那麼平靜,一切都在他料想之中,他是她最聽話的屬下,他為魔剎才能保證她這個太后的權力。

    「太后謬讚了。」仍是淡淡說到,很是恭敬地退了幾步。

    太后止步,笑著問到:「你同素兒一起長大的,怎麼越大了越發的生疏了呢?」

    「尊上也大了,屬下不敢逾越。」血影恭敬答到,不過是在她面前做戲,當一個恭敬而聽話的得力助手罷了。

    怎麼會生疏呢?即便是他大半年都在外征戰,即便是大半年沒見面,素兒仍舊不會同他生疏的。

    「很好!」太后甚是滿意地笑了起來。

    血影沉斂著雙眸,沒有說話,等著她發話。

    「龍脈西側白狄那個方向又叛亂,你出兵***,凱旋之日,便是你同素兒大婚之日。」太后這話終於是說出了口。

    「太后,白狄那便的叛亂不過是小叛亂罷了,遣幾一隻精兵過去,何須動用血族將士,徒增殺戮?」血影眸中終於是有了波瀾,這些年來,成了他彷彿就一架永不疲憊的殺人武器一般,太多的殺戮,讓他都快迷失自己了。

    「這是殺雞儆猴,先帝過世後,各方欺我魔剎宮內無人,四方的叛亂便接連而起,你登位前這幾場仗必不可少,本宮這些安排,你得體諒本宮的用心良苦啊!」太后感慨著,一番語重心長。

    「屬下明白。」血影行了禮,心下卻是冷笑,她這分明是在藉機削弱血族在宮裡勢力,大批的將士一直被外派,且名聲越發的不好。

    「也就在這護城山腳下,明日就啟程吧,快去快回,素兒那兒我替你去說,素兒她什麼都不懂,誰多陪她她便喜歡誰,最近皆傳右使三分兩次單獨求見她,到時候這人被奪了,你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太后提醒到。

    血影心下一怔,自是聽過這些傳言的,一直沒有去細想罷了,他不喜歡獨自亂猜忌什麼,若真有此事,以白素那性子,定然是不會隱瞞他什麼的。

    「屬下明白。」淡淡應答,明白二字答得極為巧妙,他明白他所明白了。

    「折騰了這麼一整夜的,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太后揮了揮手,示意他退去。

    血影仍舊恭敬地行了個禮,身影一幻便朝左側而去,左側,巨大的鐵索延伸而去的便是他的宮殿,琉璃瓦片,張揚勾起的屋角,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

    左邊這個位置或許並不適合他吧,血族之首亦不適合他,只是,他就是了,被太后一步一步牽引著到了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自小,就有人告訴他,他是血族之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永生永世都不老不死,只有尊上傷得了他。

    他只當玩笑話,很喜歡這個身份,這個尊貴的身份可以同尊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以一直陪著這個小丫頭。

    後來,他大了,隨著一次一次的征戰,魔性徹底得醒了,從此以後他便永遠都是這副模樣了。

    他才真正明白血族之首意味這什麼,意味這孤單。

    當生命可以無限期延長,人生亦是瞬間失去了意義,他越發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只有一直守著幼時一起長大的那個可愛的小丫頭。

    守著她長大,守著她漸漸老去,守著她離去,然後呢?

    她願意,他便給她永生,同她一併統治這篇疆域。

    如果她不願意,他永生為右使,永生為驍勇善戰的大將,世世代代替她守護這片疆域。

    沒有任何原因,只因當年在血族那片血泊中,那個小丫頭對一身是血的他沒有任何的畏懼,她伸手觸碰他那白森森的獠牙,對著他甜甜地笑。

    當初就只當她是個婢女,後來才知道她是尊上,只魔剎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回到自己的宮內,等了許久,三更已經過了,白素還沒有來。

    小時候便經常這般,三更為期,在龍脈頂,她逾期從來不候,亦是要他逾期不候,約定成了默契,他知道,她不會來了。

    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每一次都會等,等著哪一日,她會突然來了,樂呵呵告訴他,「驚喜吧,哈哈。」

    等著哪一日,她突然來了,他笑著告訴她,「真巧,不是等你,就是睡不著而已。」

    越長大,越鮮少這樣三更半夜相聚,她拉著他去做一些不被她母后允許的事兒,比如偷偷到地宮裡探險,比如到七魔七煞那兒喝喝茶。

    身為尊上,該有尊上的威嚴和不可侵犯,她不適合那個位置。

    在他的認識了,她就是個需要疼愛需要縱容的丫頭。

    最可悲之處,莫過於他一心一意維護,他所瞭解的,亦是她做給她母后看的一張假面,不是真實的白素。

    明日就又要奉命出征了,他必須同她談談,不要太后逼迫,只要她點頭或許搖頭。

    負手站在宮殿外,懸崖畔,任由寒風將一身衣袍揚起,三千墨發被吹得凌亂,仰頭朝上方高懸著的魔尊寢宮望去,很久很久沒到龍脈頂了,或許他該去尋她了。

    伸出手張開了五指,一隻五彩千絲紙鳶便緩緩展翅朝上方飛了去,拖著長長的光尾,流光溢彩。

    這是紙魔送的,小時候他尋來討她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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