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睡夢中的伍子昂眉頭緊皺,臉色很快就漲的通紅,然後呈鐵青色。
黑衣人放開手,衣袖一揮,身影已經離開了。
心臟的絞痛和窒息感讓伍子昂睜開眼睛,他吃力的坐起來,撫上自己的心臟部位,張開嘴拚命的呼吸,可是卻不但沒有減輕他的痛苦,反而讓他痛的全身打顫,心臟都彷彿要被炸開了一樣的痛疼,這次的發病比他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嚴重。
他伸出手,拉住了床頭的繩子,清脆的鈴聲讓室外的書僮驚醒,連忙跑了進來,看著床上的公子鐵青的臉色,驚呼出聲:「公子……您又發病了,我去叫人。」
伍子昂想要叫伍春不要去,但他根本就無法出聲,一口氣上不來,他喉嚨一甜,陷入了黑暗中,耳邊聽到的是伍春的驚叫聲。
伍春看著昏倒在床上的公子,驚叫出聲,連忙跑出去大喊:「快來人喃……」
伍大人連夜進宮,他焦急擔憂的神情讓宮門守城的禁軍感覺到了事態嚴重,連忙通稟。
賴情看著一名太監匆匆的跑向了昭華殿,心裡一凜,身子一縮,屏住呼吸,楚姐姐武功高強,她稍微呼吸亂一點,都能被發覺。
很快,她就看見楚姐姐大步走向清宣殿,然後連同弄蘭一起走了出來。
從清宣殿到朝元殿,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弄蘭不在,楚姐姐就一定會親自陪在傲人身邊,也就是說,她只有一刻鐘的機會。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賴情掀開臉上的一層易容,露出一早就易好的妝容,緩緩的角落裡大步走了出來,她的臉豁然是楚晚幽的臉。
她腳步熟練的跨了進去。
「參見太后。」清宣殿外殿的禁軍看見她,都恭敬的請安。
賴情揮揮手,大步走進殿內。
「參見太后,太后金安。」內殿裡面的宮女、太監也都跪了下去。
賴情輕擺手,腳步直接走進了寢宮,看著高床軟被上睡著的傲人,她的手微微顫抖,點了傲人的睡穴,再從懷裡拿出那顆暗紅如血的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扶起他,在他的後背輕輕一拍,聽見那顆藥丸咕嚕一聲滑了下去。
「傲人,對不起,你睡幾天就沒事的。」賴情輕柔的扶著傲人躺好,蓋好被子,滿腔歉意的說道。
「好好的守著,本宮稍後會過來親自陪著皇上。」
「是。」太監宮女,甚至外面的禁軍都恭敬的回答。
賴情挺直背,走出殿外,一陣風吹來讓她感覺背脊冰冷,她背上汗濕一片,臉上也淚流滿面,她知道這一生,她都無法再有臉見楚姐姐和傲人了。
伍府。
弄蘭皺眉看著伍子昂的病情,搭在他脈搏上的纖指一頓,然後神情微怔,迅速上前解開他的衣服,查看著他胸口處的紅腫,眸子一冷,他根本就不是發病,而是被人動功打亂了他的血脈,他的血液本就因為心臟而流暢不順,這樣一掌下來,簡直是要他的命。
她執起金針,封住他心脈的要害,利索的從藥箱裡拿起一瓶藥,倒出兩顆塞入他嘴裡,盤腿坐在他身後,雙手抵在他背後運功幫他打通心臟凝滯的血液。
楚晚幽走進清宣殿,看著站在室內的太監宮女們,揮,本宮陪皇上。」
「是」
走進內殿,楚晚幽蹙眉,伍子昂發病,伍大人深夜求見,相必是病情很重,否則他也不會求她讓弄蘭前去了。
看著床上熟睡的傲人,在傲人身邊躺了下來,想起昨天晚上做的夢,她依然心悚。
但下一秒,楚晚幽全身僵硬如石,因為她沒有聽到傲人的呼吸聲。
「傲人?」
楚晚幽心停止了跳動,她瞳孔微縮,緩慢無比的坐了起來,看著躺在床上似乎熟睡著,卻沒有生命徵兆的傲人,鋪天蓋地的恐慌感向她襲來。
她顫抖的伸出手,大力的搖晃著傲人:「傲人?醒醒。」
但無論她怎麼搖,傲人依舊毫無動靜……
弄蘭神情凝重的查看著傲人的情況,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是雙葉心蕊煉製的毒。」
弄竹神色一凜,傳說中的雙葉花蕊毒?那……「可有辦法解?」楚晚幽焦急的上前,滿懷期盼的看著弄蘭,既然知道是什麼毒,那弄蘭身為醫絕,一定有辦法解。
弄蘭呯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弄竹也跪了下去。
看著兩人的舉動,楚晚幽腳步一退,沉聲道:「我只要知道這個毒是否有解藥?」「有」弄蘭抬頭,鄭重的回答。
楚晚幽盯著弄蘭,示意她繼續說。
「醫書上記載,雙葉花只有兩片花瓣,花蕊在雙葉花開的那一個時辰內才會有花蕊,只有在花開一個時辰內採摘下來的花蕊才能提煉成解藥,而超過這個時期的就是毒藥,而據屬下所知,雙葉花早就絕跡,但因為當年祥雲國平王詐死,屬下和弄梅曾經查閱了大量的醫書,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當年平王先是服用了雙葉蕊毒,身體全部的器官和血液因為花蕊的劇毒而造成死亡現象,金花蛇的毒性劇烈,但卻比不過雙葉蕊毒,也因為雙葉蕊神奇的地方就在於毒藥和解藥是一線之間,所以,金花蛇的毒,雙葉蕊的解藥可以解。」這也證明了為何當初在她和弄梅兩人的眼皮底下,平王能死而復生,讓主子功虧一潰。
雙葉花?鳳血花?楚晚幽全身散發著駭人的冷凝氣息,是宮清雋?
而能自由出入皇宮,對她的行事作風瞭如指掌的也只有賴情了,她和弄蘭離開傲人也只不過是一刻種而已。
而且弄蘭也說了,伍子昂發病是被人暗算發病的,因為這樣這樣才能引開弄蘭。
楚晚幽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傲人躺在那兒毫無生命徵兆的樣子,她心如刀絞,她輸了!賴情,是我太看輕了人性,還是看重了情義?才會讓我此時此刻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意思就是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藥了?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楚晚幽雙手緊握,幾乎是從牙縫裡拼出幾個字出來。
弄蘭凝重的搖了搖頭,很多已經絕跡的毒,她無從研究,天地間,有很多神奇植物存在,它們有可能是劇毒,也有可能是聖藥。
雙葉花因為毒來自於本身,解藥也在本身,這毒根本無比探究。
楚晚幽明知道宮清雋不可能找一種弄蘭可以解出來的毒來下給傲人,但是她心裡卻總還是換有一絲期盼,但如今看到弄蘭明確的回答,她的心往下一沉,如同壓了一塊大石塊。
看著她倏然變色的臉色,在場的人心裡都不好過。
「弄梅對毒的認知勝過我,弄竹,你盡快通知弄梅。」弄蘭回頭看著神色冷凝的弄竹,心裡明白弄竹在想什麼,她和弄竹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在他們眼皮底下讓小主子出事,他們萬死難辭其疚,實在無顏面對主子。
弄竹抬眸看著呆坐在椅子上的楚晚幽並沒有反對後才大步走了出去。
余繼祖看著彷彿一夜憔悴了的晚幽,欲言又止,掙扎了很久才只是安慰道:「晚幽姐,傲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有一種感覺,能潛進皇宮下毒的人,就算是武功高強,但皇宮格局複雜,戒備森嚴,也一定會很容易被發現,但下毒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皇宮,不僅對皇宮的格局,戒備瞭如指掌,對晚幽姐也有著一定的瞭解,她想來想去,除了賴情,沒有人能做到,但是,賴情會背叛晚幽嗎?
她想把自己心裡的疑問提出來,可是又怕是她多想了,誤會了賴情。
賴情跟在晚幽身邊多年,不可能會這樣做的。
楚晚幽抬頭看著繼祖,盯著看了很久,看的讓余繼祖都有些不安了:「怎……怎麼啦?」她臉上沒有什麼啊?晚幽為何這樣盯著她看?
楚晚幽眼中難掩悲痛,聲音沙啞道:「是我錯了。」她一直都認為,以心換心,得到的是最堅硬的情義,可以勝過一切的信仰。
可是,她忘了,她自己為了傲人都可以付出一切,更何況賴情?
「耀兒可好?」看著繼祖擔憂的神情,楚晚幽斂下心裡的情緒,轉移話題的問道。
如果真的無藥可解,那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宮清雋就一定會聯繫她,在他出現之前,她惟一能做的只能是努力保持著鎮定。
「耀兒現在可以自己站立了,但還不會走。」說起自己的兒子,余繼祖臉上有著為人母的柔情。
「啟稟太后,伍大人求見。」太監小跑過來,稟報道。
楚晚幽微愣,沉吟片刻後:「宣」
繼祖見狀,站起身,微福身:「晚幽姐,那我先告退了。」楚晚幽努力擠出一抹笑:「去吧。」
「伍大人身體可有好些?」楚晚幽看著伍子昂,淡淡的問道。
伍子昂沉吟片刻,僚起衣擺跪了下去:「臣多謝太后救命之恩。」爹深夜進宮求醫,如果不是太后讓弄蘭姑娘去為他診治,此時恐怕他也不能站在這裡了。
楚晚幽斂下眼,平靜的說道:「伍大人請起。」
看著伍子昂,她心裡一痛,就算沒有伍子昂的病,宮清雋也會想著別的辦法出來。
伍子昂並未起身,他緩緩的抬頭看著楚晚幽,遲疑的問道:「皇上……可好?」皇上三天未上早朝了,朝中官員也私底下議論紛紛,而他更是皇上的太傅,也未見皇上,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皇上有可能出事了。
楚晚幽想起傲人昏迷不醒的樣子,那樣安靜,就如同……死一樣的寂靜,讓她的心痛的滴血。
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靜等,不知道是在等弄梅的到來,還是等宮清雋的出現?
「朝中的事伍大人就多費心了。」
「臣遵旨。」伍子昂看著她眉間籠罩的憂色和悲痛,心裡一沉,看來宮中真的是發生大事了。
古燁風塵僕僕趕到了瑞豐國京城,身後跟著的是弄梅。
「屬下無能。」默語和弄竹一看到古燁,兩人都跪在地上請罪。
古燁雙眼倏地瞇起:「進宮」聲音冷酷陰鷙的凝聚在空氣中,帶著讓人窒息的煞氣和殘忍的暴戾,讓弄竹和默語都本能的低下了頭,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