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但床上的人彷彿是陷入了惡夢一樣,不僅好看的雙眉緊皺,就連絕美的面容上也泛上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而後倏地睜開眼睛,騰地坐起身子……
楚晚幽看著四周熟悉的環境,心裡一怔,她做夢了,但夢中為何如此清晰?而且還是如此詭異的夢?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夢中傲人和古燁竟然打起來了,兩人似乎是有深仇大恨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她卻彷彿被人控制一樣,全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父子相殘。
最後,她被一道血光驚醒,只是那血是誰的?是傲人的還是古燁的?她不知道。
楚晚幽怔了很久才回神,她驀地下床,拿起屏風上一件外衣披上,走出寢宮。
「參見太后。」外殿四名宮女,四名太監都安靜的立在那兒守值,看見楚晚幽出來,都連忙跪下行禮。
楚晚幽越過她們,直接往外走去,她要去看看傲人。
清宣殿。
看著傲人熟睡的樣子,楚晚幽一直緊懸著的心才慢慢的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她的心又一凜,會不會是古燁有事?
「參見太后。」弄蘭從外殿走進來,福身請安道。
楚晚幽輕輕的撫摸著傲人,然後起身,邁步走出內殿,在外殿的軟榻上坐了下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低聲道:「弄蘭姑娘請坐。」
「謝太后。」弄蘭微斂下眼,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楚晚幽神情出神,就連聲音也飄忽不定,彷彿是對弄蘭說,又彷彿是對著空氣說。
弄蘭驚訝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出聲,因為她知道,後面的話才是重點。
「夢中的情景到現在想起來,我都依然悚然心驚,傲人和古燁竟然手劍相向,父子相殘,最後甚至那一道溫熱的血噴在了我的臉上,可是我卻看不清楚那血是傲人的還是古燁的。」
弄蘭心裡一凜,震驚的看著坐在軟榻上恍惚的楚晚幽,沉吟片刻,她安慰出聲:「不會的。」主子不可能會和小主子相殘的。
楚晚幽苦笑,抬眸看著弄蘭:「我也希望這只是個夢,可是這個夢卻讓我真的不安心,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弄蘭深看了她一眼,她見過她很多的神情,冷睨天下,冷淡無情,洞悉瞭然,甚至是狠厲冷酷……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如現在這樣不安的神情。
她愛小主子,是無可置疑,但此刻她也知道,她也愛主子,正因為夢見的是她愛的兩個人,她才會如此不安。
「太后放心吧,皇宮戒備森嚴,白天弄竹時刻不離小主子左右,晚上屬下陪在小主子寢宮,再說還有太后在,不可能會出什麼事情的,至於主子,屬下相信以主子的武功,恐怕當今世上除了太后您,主子很難遇敵手了,更何況主子身邊還有暗衛團,默言默語等人個個武功高強,定然不會出什麼事的。」
楚晚幽淡淡一笑,但心裡的不安卻始終揮之不散。
瑞豐國京城。
賴情看著熱鬧的街道,這樣的熟悉,才一年多時間,可是她卻恍然隔世一樣的感覺。
眼角瞥見各個角落裡的人,她的心更是酸澀難捺,自從進入瑞豐國,一路上她看到分佈在各個城鎮的暗探,心裡的複雜只有她自己知道。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些暗探的分佈,甚至他們的行事手段,她也瞭如指掌,這些都是她教出來,而她是楚姐姐教的,可是今天,她卻利用自己對這些的瞭解,再次悄悄的潛回了瑞豐國來做對不起楚姐姐的事,雖然她也是被逼無奈,但她終究是負了楚姐姐。
銀來客棧對面的二樓客棧,賴情隱在窗後,看著對面的銀來客棧進進出出的人。
老闆娘手裡抱著的幼兒應該就是繼祖生的兒子了。
看著老闆娘笑呵呵的逗弄著懷裡那個可愛孩子時的神情,賴情微微一笑,繼祖生了兒子,老闆娘想必是最開心的人吧?
繼祖又回到府衙當差了,而弄竹想必也在宮裡了。
「你還要等什麼?都已經進了京城了?為何不盡早動手?」中年男子看著被他易容的賴情,壓低聲音問道。
賴情冷冷的看了一眼:「想必宮清雋一定告訴過你,進了京城,一切聽從我的指定吧?」這個男人也就只有易容術不錯。
易容的中年男子看著賴情不吭聲,公子是這樣吩咐過。
賴情收回目光,不再盯著對面的銀來客棧,老闆娘武功不俗,盯久了,她一定會有所察覺。
現在要想進入皇宮,對她來說不是難事,但也不是易事。
不過,宮清雋的心思鎮密,想出的辦法確實是天衣無縫,當然這前提是必須要有一個對皇宮瞭如指掌的人,所以,他不擇手段,不計代價的逼她就範。
「我明天混進宮後,你按計劃行事。」
「是」中年男子聽到賴情的話,喜出望外,終於能完成公子的大計了。
賴情轉回頭,看著對面的銀來客棧,怔怔出神……
皇宮北門,寅時。
天色還沒有亮透,宮門緊閉,宮門外面,一名粗壯的大漢坐在推車上,等候著宮門的打開。
等了一刻鐘左右,他精神一振,聽到宮門裡面傳來的腳步聲和推車聲。
沉重的宮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一隊禁軍,把守著宮門,再後面才是推著車的兩名太監。
「平公公,王公公。」粗壯漢子恭敬的請安。
「嗯,快點。」其中一名年紀不大的太監哼聲道。
粗壯漢子看了一眼守在宮門的禁軍,對著其中一名太監使了一個眼色。
小太監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身邊的另一名太監,會意的點頭,這倒夜香的老羅倒是識趣的人,想必今天把他讓他帶的好東西還進來了。
「快點,在這兒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另一名太監王公公不悅的低喝道。
「是,是,是,公公教訓的是。」粗壯漢子連連哈腰。
「哎,哎哎呀,不行,肚子好痛,受不了,王公公,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平公公撫著肚子哎叫半天,不等王公公回應,就小跑的跑到了郊地上,蹲了下去,長長的蘆絮遮住了他的人。
「真是懶人屎尿多,這小平子一幹起活來,就溜的特快,看我等一下不向劉公公稟報。」王公公嘀咕道。
「嘿嘿,平公公說的是。」粗壯漢子把高高的木桶搬到了自己的推車上,拭起衣袖擦拭著頭上的汗,連笑邊說道。
不到片刻,平公公邊提褲子邊跑了回來。
「小平子,一說到幹活,你就跑的飛快,不是尿遁就是屎遁,看等一下我不向劉公公告你的狀。」看著平公公一臉輕鬆的樣子,王公公微慍的說道。
「是,是,不敢了,王公公,咱們快點回宮吧,不然劉公公責怪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平公公說這話時,聲音微微有些不自然。
「哼。」王公公從鼻子時面哼了一聲,斜眼看了一眼平公公,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平子心裡打的什麼主意,經常趁職務之便,讓倒夜香的老羅幫他帶些宮外東西進宮,不過,看在他也經常分給他一份的面子上,他就不計較了。
宮門再度沉重的關閉了起來,粗壯漢子回頭看了一眼緊緊半閉的宮門,彎著的背漸漸直挺起來,推著車,走到剛才平公公停住的地方,看著躺在地上的平公公,大掌一撈,把平公公仍進了自己的糞桶……
宮門內,賴情聽著背後沉重的宮門關閉聲,心,也彷彿被重擊一樣,狠狠的痛著,她答應過楚姐姐,不再踏進瑞豐國半步,可是現在,她卻踏進了皇宮。
「小平子,你又讓老羅幫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了?」
兩人走了很遠,王公公才停下步子,不懷好意的問道。
賴情微微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包油紙打開,裡面有油餅和一副骰子,把油餅分出一半塞給王公公。
「小平子,你還真是膽大,又讓老羅給你弄了一副骰子進宮,你小心點,可別讓劉公公發現了,不然到時候不死也沒了半條命了。」王公公連忙把油餅包好塞進懷裡,一邊說道。
「放心吧,咱們不賭銀子了,這東西我放在枕頭下,讓我能解攙。」賴情特地壓低聲音粗著嗓子說道。
王公公看著小平子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反正有什麼問題你別扯上我,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心裡狐疑的多看了一眼小平子,小平子的聲音他怎麼聽著有點怪怪的?
想必是被他訓的心虛吧?算了,看在他每次都給他好處我份上,他是不會去向劉公公告狀的,但是如果他再在宮裡賭,被劉公公發現了,就不關他的事了。
連綿不絕的宮燈高高掛著,驅散了一些黑壓壓的夜色,夜深人靜,已經過三更了。
賴情熟門熟路的來到了後宮,在一處最僻靜的角落裡藏了起來。
弄竹自從娶了繼祖後,每天晚上會等到亥時過後才會離開皇宮,回到安平府。
傲人的清宣殿離楚姐姐的昭華殿並不遠,而且夜裡都是直接由弄蘭守候。
從懷裡拿出一顆暗紅色的藥丸,賴情盯著出神。
當初宮清雋拿了兩顆藥丸放在了石桌上,讓宮清平自己拿一顆,說只要他吃了,他可以考慮放過她和孩子。
宮清平毫不猶豫的吃了,隨即昏迷,然後慢慢的甚至沒有呼吸,彷彿死了一樣,他說曾經當年他詐死,也是因為這顆藥。
而他要她給傲人吃,才會給解藥給宮清平服用,他說,他只是想娶楚姐姐。
以祥雲國如今的局勢,她相信他說的話,他不會殺傲人,否則後果不是祥雲國承受得起的,他的目的真的只是如他所說,他要娶楚姐姐。
就因為她知道,他不會真的要殺傲人,他只是想娶楚姐姐,她才最終答應了。
時間慢慢過去,賴情靜靜的等著,她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有機會,但是她必須得等。
伍府偏院,在夜色下,黑壓壓的讓人感覺有些壓迫感。
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看著外室坐在那兒的一名趴在桌上打磕睡的書僮模樣的人,身影一閃,如鬼魅一樣潛進了房間,衣袖揮出一股勁風,點住了床上伍子昂的睡穴,然後才緩緩的走近,盯著床上的人,看了半響,伸出手在他的心臟部份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