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公子,此女幸得你及時送來無雙樓,否則此刻也只能料理她的後事了。」林大夫話雖如此,但眉頭依舊還是緊皺,並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
李澤術心微微一驚,知道林大夫後面還有話要說,倒也不急著接話,只是神色冷靜地看著林大夫。
倒是福伯聽到林大夫的話後,緊懸著的心一鬆,身體一軟,如果不是李澤術的下人林飛扶著他,恐怕他現在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不過……」林大夫話鋒一轉:「病人三個多月的身孕,墮胎本就需要謹慎小心,如果是一般的墮胎藥也就罷,碰巧病人服的墮胎藥中有一味藥是野蘭,野蘭和苓蘭形狀相似,藥性也相似,但儘管相似,卻還是有分別的,一劑野蘭比兩劑苓蘭藥性還要強,而病人血崩,則是抓藥的大夫錯把野蘭當成了苓蘭,這藥一旦喝下去,藥性強大,身體自然血流不止,身體危在旦夕了。」
「啊……」福伯全身冷汗直冒,癱在了地上,藥,是藥出了問題,是他害得晚幽……
「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晚幽,求求您……」福伯也聽出了林大夫話中的不妙之意。一時之間嚇的驚了魂,也顧不得李澤術對他的交代了,猛地爬過去朝著林大夫重重的磕頭……
林大夫緊皺的眉頭看著福伯的樣子,不留痕跡的輕退了一小步。
李澤術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林飛,以眼神示意林飛上前扶住福伯。
看了一眼林大夫的神色,李澤術面色不變,他早就猜到有可能是墮胎,林大夫的話倒也沒引起他驚訝!
不過,聽林大夫言下之意,似乎還有為難之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了,抬起頭看著林大夫真誠地說道:「還請林大夫救這名女子?」如果無雙樓都沒有辦法的話,那這個女人的命也是天定。
林大夫彷彿早料到會有此一句,轉過身,在桌面上坐了下來,側首深思一下才執起筆寫下了一張處方:「李公子,這是我開的藥方,可以緩解她的危情」
「謝……」福伯感激地出聲,卻被扶住他的林飛制止了,林飛心裡微惱,公子看在同村的情份上,幫這兩人,這人卻不把公子的話放在心裡,真是可惡。
哼,那女人遇上公子,才能救她一條命,是這兩人前世修來的福。
李澤術接過林大夫的藥方,眸子微斂:「還請林大夫直言。」這林大夫雖然是無雙樓裡面眾多大夫之一,但能夠進入無雙樓,其醫術和能力已經受到肯定。所以此時,他心裡倒也清楚,這林大夫的話不是治不了,而是還有下文。
林大夫微微一笑,不愧是長孫公子的朋友,這李公子年紀不大,不僅聰明,而且還冷靜沉穩,想必日後前途光明。
「在下這處藥方開出的藥,皆是上等的止血藥草,但對於這位女子來說,這些藥對她的身體失血來說是杯水車薪,只可緩解和控制,但她失血過多,雖然人的身體會自生血液,但她現在的身體裡面僅有的血液根本就不能負擔她的性命,所以就算止血,她也用不了幾天就會因為缺血乾涸而死。」
林大夫停頓了片刻才微歎一聲繼續說道,臉色明顯有些惋惜和凝重:「要想救這女子,也不是沒辦法,只需要一株龍靈草既可,這龍靈草,是生血奇藥,無論失血有多嚴重,只要人沒死,就可以救得活,正因為珍貴無比,整個顯統國也只有三株,兩株皇宮太醫院珍藏,一株在本樓樓主手裡,是本樓鎮樓之寶,樓主行蹤飄忽不定,誰也不知道樓主現在身在何方,更何況……」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就是就算找到了樓主,樓主也不可能會把一株如此珍貴的藥給一名平民女子服用。
李澤術眉頭緊皺,龍靈草,就是有銀子也不可能買得到的靈藥……
看李澤術慎重的臉色,林大夫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天下人皆知龍靈草的珍貴,但很少有人知道這龍靈草其實是古家流傳出來的,所以……」
林大夫的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李澤術也瞭然於心,無雙樓主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天下識其真容的沒幾個人,又到哪裡去求藥?更何況也不會給。
顯統國皇宮珍藏的靈藥,就皇室貴族恐怕也不是人人都能有這個福氣得到些藥。
而古家?
李澤術搖頭苦笑,古家以暗勢力為主,勢力範圍盤踞天下!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卻在天下各個地方都有古家的勢力,而且傳聞古家有一支暗隊,所向披麾,平時分散在天下各個角落,只聽古家家主的命令,一聲令下,天下皆驚……
古家,比三大強國更要來的可怕!沒有人知道古家到底有多少勢力?這種未知的敬畏才更讓人恐懼!
這些能救人的人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人!他自問盡力了。
李澤術回神,朝著林大夫拱手:「多謝林大夫。」
「李公子,請便。」林大夫微笑回禮後,就走了走去。
福伯在一旁聽著林大夫判了晚幽死令和李澤術的態度,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晚幽怎麼辦?難道真要眼睜睜的看著晚幽等死嗎?
林大夫走後,李澤術坐了下來,俊逸的臉上面無表情,半響後才平淡地說道:「福伯,帶她回村吧!」
「不,二少爺,您一定有辦法救晚幽的,求求您了!」李澤術的話讓呆滯的福伯猛然回神,苦苦地哀求著。
李澤術臉色不變,聲音卻有些冷淡「福伯,不是我不肯救她,我已經盡力了。」他和福伯和那女子素不相識,更是無親無故,他自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福伯現在苦苦哀求,不是強人所難嗎?
「……」福伯老淚縱橫,張大嘴無聲的開合著,他知道他是在為難二少爺,可是現在他怎麼辦?
「爺爺……」內室傳來了清冷的聲音,讓福伯身體一顫,連忙奔了進去。
李澤術淡淡挑眉,這女子既然醒了,想必也自然聽到了一切了。
內房臥室
楚晚幽無力的半靠著床上的被褥,慘白的臉色透著一絲暗青色,乍看之下,確實有些嚇人!
「晚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是去回春堂抓藥,如果我去別的藥鋪,那大夫也不可能會抓錯藥了……你……你也不會……」福伯衝進來,看著床上的楚晚幽,蒼老的臉上滿是自責和痛苦。
「不是你的錯,爺爺,怎麼會是你的錯呢?」這是她自己選的,怎麼難怪福伯呢?楚晚幽臉色平靜,彷彿不知道死亡的氣息在她身邊圍繞著。
「晚幽……」福伯看著晚幽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心裡卻悲痛無比,老淚縱橫!
如此一個老人在楚晚幽面前痛哭失聲,讓楚晚幽猛然一震!
她與福伯無親無故,可是福伯卻把她當成了他自己的親孫女一樣?人與人之間有緣份真的如此容易嗎?
她活了三十年,她的生命裡來來去去那麼多人,除了家人,讓進入她心裡的就只有那幾個不畏生死都硬要跟著她的洛他們等人。
可是福伯呢?區區兩三天時間,卻湧生出一絲血脈情……
她生,她死,其實不都是因為太過於留戀家人那強求不來的情嗎?
楚晚幽吃力的抬起手,看著自己如蔥白的皓腕,本就白晰的皮膚因為失血,而透出一股病態的蒼白。
楚晚幽死了,卻留下了這具身體。
喬郁書死了,卻留下了這抹靈魂。
那麼,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而她,真的想死嗎?
腦中飛閃不停的畫面中,有楚晚幽的一生,也有喬郁書的一生……
楚晚幽眉眼間突然閃過一抹狠絕,那一閃而過的生命氣息似乎瞬間點亮了這具病入膏肓的身體。
「爺爺,您去請李公子進來!」楚晚幽眼眸一瞥,波光流轉,有著道不盡的韻味,如千年古井一樣深沉幽暗,卻又能在下一刻宛如湖水般溫和平靜。
「晚幽你說什麼?」福伯抬頭,看著晚幽平淡的面容,疑惑出聲。
「爺爺,我不會讓自己死的,您現在去幫我請那個救了我一命的李公子進來吧!」楚晚幽緩緩的閉著眼睛淡淡地說道。
福伯看著這樣的晚幽,心裡一愣,雖然晚幽的話讓他有些疑惑不解,但他不知怎麼回事,看著晚幽的神色,他的心突然莫名的感覺到了心安。
李澤術聽到福伯出來說裡面的女人請他進去的時候,劍眉微皺,他是個男人,且與裡面的人素不相識,她請他進去?這於禮不合,而且,不管她是對他道謝也好,或是想要哀求他救她也好,他捫心自問,已經盡力了……
想到這裡,李澤術斷然地對福伯拒絕道:「李某還有要事在身,不方便逗留。」說完轉回頭看著身後的林飛,林飛跟隨他身邊很久,自然知道他家公子這一舉動的意思,連忙從懷裡拿出一綻銀子遞給自家主子。
李澤術接過銀子,放在桌子上面說道:「這二十兩銀子是我的心意,福伯用它雇輛馬車回村裡吧。」李澤術說完就禮貌性的拱手道別。
福伯無措的看看李澤術,心裡也清楚二少爺是怕他和晚幽纏上他!想到自己確實是在為難人家,福伯一時之間只能滿臉通紅焦急的說不出話來……
楚晚幽半靠在床榻上閉著的雙眼咻地睜開,李澤術的離開讓她唇角冷冷一勾,這位李公子對她避之不及也是人之常情!
垂下眸子巡視了一眼自己的虛弱,失血過多而使得全身血脈乾涸衰竭,如果放現代,只需要輸血就行了,可是這裡?剛才那個醫生的話在她腦中迴響,龍靈草?皇宮和無雙樓,她無任何交情,至於古家……
楚晚幽唇邊若有似無的揚起一絲弧度,古家?古家家主尊貴非凡,絲毫不亞於皇室的皇位,而繼承的方式也如皇位一樣採取血統制,嫡親血脈!
現任家主古燁當年十四歲成為古家歷任來最小年紀的家主,而後他隱忍四年,等羽翼豐滿時才手段狠辣絕然的對古家進行了洗牌……
古燁十九歲的時候他才真正意義上成為了古家家主,把古家的長老踩在了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