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寶一邊笑著一邊伸出小手去撓北唐冥夜的腋窩,誰知手才碰上北唐冥夜的身子,就摸到了一手的汗,他詫異的望著自己的爹,眨著靈動的眸子問道:「爹,你好端端的怎麼流這麼多汗吶?」
淡淡的望了嗨寶一眼,北唐冥夜沒有作答,只是挨著桌子坐下。
嗨寶倍感不妙的繞著北唐冥夜轉了兩圈,然後拉住他的手說:「爹,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中了毒?」
「毒性攻心,藥石無靈。」北唐冥夜笑的雲淡風輕,隨手拿起桌面上的熱茶,一飲而盡。
驚慌的後退了兩步,嗨寶穩住心神,擔憂的望著北唐冥夜道:「娘她……知道麼?」
北唐冥夜面色一沉,繼而厲聲道:「此事絕不能讓你娘知道,若是你將此事告之於她,休怪我這做爹的不留情面!」
「爹,你不可能瞞著娘一輩子,況且娘的醫術高超,一定能想辦法救你的!」
北唐冥夜漠然的搖頭,歎息道:「就連三祭司都對此束手無策,以歡她又能為我做些什麼?如今她懷有身孕,還是切莫將此事讓她知曉擔憂了,真到瞞不住的那天,想必也是我離去的那日了,嗨寶,爹若是去了,你身為家中唯一的男丁,一定要照顧好你娘,保她一世安穩。」
「爹,你……」嗨寶無力的呆坐在地,他還真是碰上了一對不好搞定的爹娘,互相隱瞞自己的情況,為的就是不讓對方擔心,可卻苦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眼看自己爹娘都有危險,他還真是不知該作何抉擇,
如若說自己娘親還有活的希望,只怕他爹就真的活不了了。
思慮及此,嗨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既然那個叫陸天行的能夠幫娘做剖腹產手術,那麼這個人的醫術一定不在娘之下,既然陸天行可以救娘,就一定可以救爹!
對,去找陸天行。
說時遲那時快,嗨寶一冒出這個念頭,便立即衝了出去,朝著陸天行所在的別殿狂奔。
北唐冥夜幽幽的歎了口氣,知子莫若父,他能看出嗨寶並未生出將此事告知梁以歡的想法,便沒有強留嗨寶。
長夜漫漫,等待北唐冥夜的是下一輪的痛苦折磨。
蓮馥弦依然目光呆滯的坐在床上,喃喃自語。
而坐在桌前的北唐冥夜,卻再也忍耐不住的推翻了桌上的茶具,狼狽的跌倒在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凌亂的長髮跟腥紅的眼眸,預示著他的精神已經近乎崩潰。
萬蟻蝕心的疼痛令他不斷地在地上痙攣,而他死要牙關,就是不肯叫出半個聲響。
咯吱作響的牙,唇角沁出的血珠以及他早已掛滿了汗珠的臉,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活下去的日子越來越少,他必須珍惜這每一天,將能夠危害自己妻兒的人統統打倒。
根據三祭司所言,他往後會一日比一日疼痛,雖說他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覺得如此煎熬。
在疼痛了半個時辰之後,痛感逐漸消失,他顫慄著盤膝而坐,調整氣息。
奇怪,怎麼這次的疼痛時間會縮短這麼多?
莫非是迴光返照?
北唐冥夜緊蹙著眉,氣息遊遍全身,感到體內似乎有一股強勁之氣正在壓製毒素,他詫異的睜開眼眸,驚見一張放大的女人臉。
他震驚的剛要出聲,便被蓮馥弦出手封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原來不知在何時,蓮馥弦已經蹲在了北唐冥夜的身前,正用一種幾近癲狂的目光望著他,那雙本該似水柔情的眼眸變得猙獰可怖佈滿血絲,她歪著頭來回打量北唐冥夜,呆呆的說道:「冥夜,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要利用我來抓你皇兄?你之所以把我留在這裡,看著我,就是為了將你皇兄抓起來,送回風吼國領功是不是?國主已經知道逸要造反的事情,所以才讓你用這種計謀的對不對?」
「大嫂,大哥他造反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況且,父皇他早已入土,事實並非你想像的那樣,你清醒一點,不要失去理智。」北唐冥夜細細端詳蓮馥弦的臉,察覺到她精神的異樣,倍感不妙。
蓮馥弦不斷地搖頭,「你在騙我,你是在騙我,怎麼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相信逸會留下我一個人,最近我的腦子裡總是浮現出很奇怪的記憶,這些都是你強行灌輸在我腦中的對不對?冥夜,我承認我很愛你,可是我對逸有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不能這樣任由你害他,這幾天我終於想通了,我不可能突然失去那麼多的記憶,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你改造了我的記憶,你是風吼國第一謀士,做這種事情自然輕而易舉,冥夜,我不能讓你害逸,絕對不能……」
她顫顫驚驚的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來到北唐冥夜身前,拔出匕首,朝著北唐冥夜的胸膛移動,握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慄,是那麼的猶豫不決。
「大嫂,你想做什麼?」北唐冥夜微瞇雙眸,盯著蓮馥弦的臉道,「大嫂,到了這個時候,你終於願意坦誠相告,在你心底的那個男人是我大哥北唐逸了?既然你心中有大哥,為何在大哥活著的時候不肯承認,卻要在他死之後才做到如此?」
他冷笑著又道:「蓮馥弦,你當真是愛著大哥的,還是以大哥為借口來刺激我?」
「匡當」蓮馥弦錯愕的鬆開了握著匕首的手,匕首應聲落地。
她迷惘的後退,整個人跌坐在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想要救逸,冥夜你從來都對我不聞不問,而逸不同,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逸出事,也許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我愛著逸……所以冥夜,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讓你出事……」
「不想讓我出事?蓮馥弦,你果然是故意裝傻,以大哥的名義接近於我。」北唐冥夜冷睇蓮馥弦,心中明知蓮馥弦是因思念北唐逸而思維混亂,卻也只能用言語刺激蓮馥弦,拖延時間打通穴道。
儘管這麼做有些對不起死去的北唐逸,他依然別無選擇,現在的他還不能死,他還要為自己的妻兒除掉微生鈺,如今也只能以唇舌之力逼瘋蓮馥弦了。
蓮馥弦驚慌的擺手,叫道:「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以你大哥的名義接近你,冥夜,我……我是真的愛你大哥的,我是真的愛他!」
「蓮馥弦,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麼,你當初為了我葬身火海,如今又擺出一副你愛著大哥的樣子,無非就是為了接近我,蓮馥弦,枉大哥他對你用情至深,你竟然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他,甚至在他死後還在利用,你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大哥,你怎麼對得起他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的你的命!」北唐冥夜高聲呵斥,從神色從語氣都透著不容置喙的指責跟痛惜。
蓮馥弦緊緊地捂著胸口,無助的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怎麼可能利用逸,在他生前我沒有好好待他是我的不對,可他死後,我是真的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對他的感情,我……我是真的真的愛上了他,如果可能,我想為他生下皇子,我願意對我以前所犯下的過錯向他道歉,如果可能……我甚至願意為他付出我的全部!」懺悔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滑落眼眶,此時此刻,她再也沒有辦法隱瞞自己的內心,是啊,其實早就在很多年前,她就愛上了北唐逸,只是因為自己對北唐冥夜的執念太深,才讓她錯過了那樣的良人。
北唐冥夜冷笑著開口道:「大嫂,你這是承認大哥已經死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不!」蓮馥弦驚慌的瞪大眼眸,眼淚落得越發洶湧,「不,逸還活著,他前幾日還來找過我,他還活著!」
「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大哥他死了,他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大嫂,你真的太過分了,大哥生前你沒有珍惜他,大哥死後你還跟野男人苟且,如今,又想利用我對大哥遺孀的同情來接近我,你還真是厚顏無恥!」
「什麼野男人,那個人就是逸,冥夜你相信我,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大哥的事情!」蓮馥弦激動的衝到北唐冥夜身前,按住北唐冥夜的肩膀。
北唐冥夜死死地盯著蓮馥弦,緊接著應道:「方纔你也承認大哥已經死了,一個已死之人怎麼可能跟你行男女之事?蓮馥弦,你分明就是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情,只因東窗事發,你想接近於我才裝瘋賣傻,後來你發現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便點我穴道想要對我下殺手,為的不過是想封住我的口,不讓我說出你失德之事!」
「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蓮馥弦顫慄著抬手解開了北唐冥夜的穴道,聲具淚下的解釋道,「冥夜,如今我解開了你的穴道,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方纔,方纔我也只是想要你不要傷害逸,我只是想讓你受點傷,這樣你就不是逸的對手了,我真的沒想過殺你!」
「你沒想過要殺我?」北唐冥夜驀地抬手,劈向蓮馥弦的後頸,將她打昏在地,他愧疚的望著蓮馥弦,輕聲道,「大嫂,雖說你沒想殺我,我卻也不能讓你這樣傷了我,抱歉,如今的局面,我絕不能傷在你的手裡,我必須以最佳的狀態,跟微生鈺拚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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