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刀光劍影,晃人眼眸。
嗨寶只覺有人將他抱了起來,隨即便感到耳後酥麻,便不省人事。
北唐冥夜拔劍而出,朝著週遭氣流湧動最為劇烈的方向一刺,對方軟劍纏住了北唐冥夜的寒光劍,引爆無數花火。
劍與劍的摩擦,引出花火無數,瞬間照亮整個宮殿,北唐冥夜這才看到那持劍之人的樣貌,是一個身著垮袖青衫容貌俊美的男子,而那男子懷中還抱著昏迷不醒的嗨寶。
見到眼前情景,北唐冥夜狠瞇雙眸,掌心重重的摩擦寒光劍身,頓時寒光劍變成一把通體通紅的火劍,替代了短暫照亮的花火,映得整個大殿一派紅光。
「你是誰,把嗨寶留下!」北唐冥夜驀地俯身,人劍合一,朝著對方衝了過去,想要將其一擊即中。
然而這些招式對於津率享而言,卻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津率享在成為傀儡之前,是少津門的大當家,劍術精妙無雙,在那個年代,還從未有人用劍贏過他,那時的津率享已經是第一劍士,又過了這麼多年,劍術自然更加絕妙,這對年紀尚輕的北唐冥夜而言,是極為不利的。
輕蔑的睨著北唐冥夜,津率享手中的劍在空中劃出一朵盛放之蓮,一招一式都將北唐冥夜的攻擊擋了個乾乾淨淨,更為驚人的是,在他阻擋北唐冥夜攻擊的空擋之際,竟然還有能力反擊,招招透著殺氣,力度不重,刺得卻都是死穴。
行動之快,險些令北唐冥夜都無法招架。
仔細看去,北唐冥夜這才發現,津率享的另一隻手不知在何時竟然也握住了一把長劍,此時的津率享一手軟劍,一手長硬劍,剛柔並濟,毫無破綻。
長劍刺向胸口,北唐冥夜剛剛躲開,便察覺那軟劍已經來至他的身後,讓他避無可避。
看得出,這津率享是想取走他的性命。
而北唐冥夜則迅速的出手,一手握住身後軟劍,一手握住身前長劍,兩柄劍都扣入了他掌心皮肉,血順著劍尖兒滴落至底,在清冷的夜裡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清轉劍身,津率享冷哼一聲,「你單手接住我的劍,你還有機會躲開,雙手接劍,分明就是再找死!」
「你以為除了兩隻手,我就再沒其他可以攻擊你了麼?」北唐冥夜輕揚唇角,笑的雲淡風輕。
津率享下意識的看向北唐冥夜的腳,冷笑道:「怎麼,你這是要用腳來做攻擊我?」
「唉,」北唐冥夜幽然歎息,頗為憐憫的望向津率享,搖頭道,「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劍是我的武器。」
「什麼?」津率享錯愕的望著北唐冥夜,聽出他話中有話,正想做出防備,然而為時已晚,當他反應到北唐冥夜最擅長的並非劍術之後,便驚覺自己的雙腿已經被某樣東西纏住,緊閉的殿門更是發出轟天震響!
原來不知在何時,一群小蛇已經從大殿各處蜂擁而來,纏住了津率享的身體,各個長著血盆大口,想要一嘗津率享的血肉,逼得他無法動彈。
只要他一動,這些小蛇就會衝上來將他咬成碎片。
「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風吼國的二皇子最擅長的是馭獸之術?」北唐冥夜緩緩鬆開握著長劍的手,不費吹灰之力將津率享綁在腰間的嗨寶給抱入懷中。
津率享眸光深深地望著北唐冥夜,反問道:「你是風吼國的二皇子北唐冥夜?」
「你不知我是誰?」北唐冥夜詫異的與津率享對視,蹙眉道,「既然你不知我是誰,為何還要來刺殺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並非微生鈺之流,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竟然是嗨寶的爹,怪不得,怪不得嗨寶會跟瑾如此投緣,怪不得他會叫瑾奶奶,原來你們是自家人,看來我險些釀成大錯。」津率享仰頭大笑,笑著笑著便又看向嗨寶,「我刺殺你的目的是為了嗨寶,我本想將嗨寶變成孤兒,然後正大光明的將嗨寶帶回傀儡洞養大,這樣看來,是我多此一舉,嗨寶本來就是瑾的孫子,根本不需要什麼孤兒的身份,他們本就是血緣至親。」
從津率享的言語中,北唐冥夜梳理出幾條重要的信息,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津率享,警惕性的問道:「你這話是何意?你所說的瑾……可是莊瑾?」
津率享輕笑著揚眉,「難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瑾麼?瑾是獨一無二的。」
「你究竟是誰?!」北唐冥夜一把抓住津率享的衣襟,高聲喝道,「說,我母后身在何處!」
下意識的北唐冥夜收緊了手臂,將懷中的嗨寶活生生給勒醒了。
嗨寶迷濛的睜開雙眸,望見被小蛇牽制的嚴嚴實實的津率享,脫口而出道:「咦?你怎麼在這兒?你在這兒,奶奶是不是也在附近?」
北唐冥夜怔怔的垂眸,望著懷中的嗨寶,詫異道:「你知道?嗨寶你見過你祖母?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祖母真的還活著?!」
嗨寶跟津率享交匯了一個眼色,隨即將傀儡洞中的所遭遇的一切敘述了一遍,當然,在這個敘述中少了幫助津率享泡自己奶奶的那件事。
此時,他們三人正坐在鏤空雕花的木椅上,纏著津率享的小蛇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北唐冥夜聽完,眸底蒙上了一層氤氳。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當他得知自己娘親還活在世上的時候,卻再也忍不住的落下男兒淚。
當年莊瑾離開他的時候,他也不過才幾歲大,是最需要母親關懷的年紀,一夕之間,他從被莊瑾寵上天的二皇子,變成了人人都在勸慰他堅強的可憐蟲,甚至還被其他嬪妃暗指他克母,欺凌他這沒有母親的皇子。
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明白,想要更好的存活於世,不僅要有武力,還要有手段跟計謀。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迅速成長為風吼國第一謀士,從此機關算盡,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心愛的人。
這樣算計久了,心難免覺得疲憊,而這種疲憊既不能給自己的娘子知曉,更不能在兒子面前表露,久而久之,他便將這種疲憊寄托在了死去的莊瑾身上。
每每夜深人靜之時,他都會想起莊瑾在世時在他睡覺前給他唱的小曲,會想起莊瑾對他說過的話,她的聲音,還有她摸著自己額頭的感覺。
當這些所有的回憶都將變成實體的時候,北唐冥夜便變得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急切的想要與莊瑾見面,甚至都忽略了莊瑾已經成為一個傀儡的事實。
是啊,傀儡又有什麼關係,莊瑾就是莊瑾,就是他的娘啊!
不知不覺間,他紅了眼眶,緊咬牙關。
嗨寶能夠感覺到北唐冥夜的激動,只能出言安撫道:「爹,祖母奶奶她已經把我們都忘記了,現在的她白日不能踏出傀儡洞,只有夜間才能自如行走,這個時刻,就怕微生鈺會盯上祖母奶奶,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祖母奶奶了吧。」
斂起眸底淚光,北唐冥夜收回了心緒,思量了半晌,緊握雙拳道:「我想見娘一面,先生可否幫忙?」
津率享輕歎口氣,搖頭道:「就算我安排你們見面,她也不會認出你來,就算你將你們過往的一切說給她聽,對她而言,那也不過是一個故事,她不會對你有什麼情感,即使這樣,你也要見她麼?」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只不過……」北唐冥夜垂下眼瞼,沉聲又道,「我想再見娘一面,畢竟目前的局勢還不明朗,若是我方輸了,至少我能死而無憾。這幾日,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我身體的衰敗,實不相瞞,我中了一種劇毒,恐怕命不久矣。」
「哎?爹你什麼時候中毒的?」嗨寶詫異的望著北唐冥夜,只覺自己爹尋的這個借口太爛,心中忍不住偷笑了兩聲。
北唐冥夜也不管嗨寶如何去想,望著正在思考的津率享鄭重道:「所以,還望先生能圓北唐冥夜這個心願。」
「你……當真中了毒?」津率享細看北唐冥夜的面色,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心中信了九分,接著頷首道,「既然如此,我就帶你跟她見面,記得,只能遠遠地看,我傀儡洞不想被世俗牽扯,更不想被你們所拖累,要知道瑾是傀儡之王,若是她被你們所牽連,我傀儡洞上下所有傀儡,都會糾纏你一生一世!」
北唐冥夜激動的跪地作揖道:「多謝先生。」
津率享淡淡的看了北唐冥夜一眼,將他扶了起來,「明日子時,讓你嗨寶帶你進傀儡洞,我自會安排你跟莊瑾見面,記住,你的身份決不可讓莊瑾知曉。」
說完,便逕自往殿門外離去。
「冥夜明白。」北唐冥夜恭敬地作揖,目送津率享離開。
嗨寶笑嘻嘻的看著北唐冥夜,輕聲調侃道:「爹,怎麼你中了毒,我跟娘都不知道啊?你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你這伎倆也太爛了吧,只有津率享那個笨蛋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