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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阮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紅不好,可是自己繡的東西,被丈夫誤會成另一種的時候,她多少還是有點鬱悶的。
夏阮捧著自己繡的蝴蝶看了很久,覺得雖然樣子不好,但是起碼也能看出來是個蝴蝶。
但是丈夫怎麼能認成其他的東西呢?
夏阮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以後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繡蝴蝶了。
過了半響,夏阮覺得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委屈地抬起頭看著蕭九,問道:「真的看不出來是蝴蝶嗎?」
「唔?」蕭九放下手裡的公文,然後琢磨了一會,「夫人想聽真話?」
夏阮趕緊點頭,她自然想聽真話。
知道哪裡不對,她才可以及時改正。
而且,她一向覺得丈夫的審美眼光不錯。雖然是瞎了眼,才娶了她這麼一個妻子。
但是其他時候,還是很厲害的。
蕭九又咳嗽了一聲,清俊的面目顯得有些猶豫,等了一會才慢慢地說,「夫人,我此生還未見過如此壯碩的蝴蝶。而且,這個蝴蝶也……咳……太奇怪了。」
夏阮:「……」
想到這些夏阮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還記得那夜丈夫面頰有些微紅。
他在她面前,很多時候,並不善於撒謊,和前世一樣的反應,讓她又熟悉又覺得幸福。
春兒見夏阮笑了起來,便大膽的說:「夫人,你這個女紅,好像真的太差了。只是夫人,十三小姐也幫不了你什麼啊。」
蕭原喜本來還笑著,聽了春兒的話後,臉上的笑容便頓時僵住了。
春兒顯然沒有發現蕭原喜的臉色,繼續得意的說,「夫人。奴婢略懂一些女紅,讓奴婢來幫你吧。」
若是她能在夏阮身邊伺候著,那麼她以後見蕭九的機會就更多了。
春兒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卻忽略了蕭原喜的感受。
蕭原喜這些年一直很自卑。身邊能說話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蕭原喜一直努力的學習做女紅,便是希望她的努力有人肯定,她在向周圍的人證明她的價值。可是如今春兒的話,就等於狠狠的打擊了蕭原喜。
她唯一值得驕傲的東西,如今被春兒說的一文不值。
蕭原喜整個人都怔住了,將小臉藏在被窩裡,眼眶微紅。
可是蕭原喜又不敢哭出來,她知道自己哭泣的嗓音有多麼的難聽。
她要乖,要聽話,不能在三嫂面前哭泣。更不能惹三嫂討厭。
只是蕭原喜怎麼也沒想到,春兒平日裡一直誇她女紅做的好,現在卻變了樣子。
夏阮側著身子坐在床邊上,她清楚的看見了蕭原喜的眼神,樣子可憐的像是受傷的小獸。卻不敢發出任何的呼喊,只能默默的舔著傷口。夏阮想到了她從前,周圍的人都說她是掃把星,還詛咒她做不好生意。那個時候,夏雯一直鼓勵她,說她可以做到的。
夏阮那個時候將夏雯當做了唯一可以信賴的人,這一路走來。夏雯都在安慰她。可是很久以後,夏阮才知道,夏雯的安慰和鼓勵,都是出於言語而不是行動。所以流血流淚的人,永遠是她而不是夏雯。
此時的蕭原喜,和她是何其的相似。
春兒的鼓勵和安慰。無非也是來自言語,而不是行動。
言語,誰都會講。
可是行動,卻不是誰都會做。
夏阮想了想,緊緊地握住了蕭原喜的小手。然後笑著道:「不用了。我覺得小喜繡的很好,她送我的香包,我都很喜歡。而且,春兒你繡的東西,我也沒瞧過,怕是……或許不會太合我意。」
春兒聽夏阮這樣說,便以為夏阮想退步,她絲毫沒有聽出夏阮話中的意思。
她急的看了看周圍,然後又瞧了瞧自己身上,想了一下才將自己的錢袋遞了上去:「夫人,這個錢袋是奴婢親手繡的,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意?」
春兒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夏阮做不好的,她可以做。
現在能有接近蕭九的機會,她自然是願意離開蕭原喜身邊的。
她真的不想在一個小啞巴又半聾的人身邊伺候,她簡直過夠了這樣的日子。
夏阮笑著,還真的接過了春兒遞過來的錢袋。
只是她坐的太久,腿腳有些發麻,站起來的時候沒有接好,所以錢袋便掉到了地上。
「呀。」
錢袋掉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然而這個響聲,卻讓蕭原喜忍不住看了過來。
只見錢袋裡散落出不少銀子,蕭原喜雖然不怎麼買東西,但是她也知道這麼多銀子不是小數目。
春兒一個月的月俸最多也就三,四兩銀子,可是這地上散落的銀子,就足足有五十多兩。
蕭原喜眉頭微微一皺,腦海裡頓時亂了起來。
夏阮有些尷尬的看著春兒:「瞧瞧我,真不小心。我幫你撿起來。」
夏阮話音剛落,春兒嚇的立即跪在了地上,一邊將銀子裝進錢袋一邊急忙解釋:「夫人,奴婢,奴婢……奴婢攢了很多年了,奴婢想買一些東西給爹爹。所以,奴婢……奴婢才會拿這麼多銀子在身上。」
春兒怎麼敢讓夏阮動手,她錢袋裡的銀子會讓蕭原喜心生疑惑。
而且,夏阮是長安侯夫人,怎麼能屈尊降貴幫她撿在地上的錢袋子。
春兒怨自己太不小心了,她今日聽到吳媽媽說的消息後,在身上放的銀子就多了一些。那些想要來討賞錢的,她自然會給。
畢竟再過一些日子,她可就不再是丫鬟了,而是會做蕭九的小妾。
就算是小妾,也比這些下人強太多。
這個時候杜蘭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手裡捧著湯藥,然後看著春兒狼狽的模樣,故意說了一句:「春兒姑娘前幾日不是在賬房領了一百兩銀子嗎?怎麼,還沒給十三小姐買金線呢?」
金線?
這句話傳到蕭原喜的耳裡的時候。她整個人震驚的看著春兒。
她何時用過金線?
蕭原喜想問春兒話,急的揮舞起雙手,但是這個屋子裡除了秀兒和春兒,再也沒有其他人能看清楚蕭原喜說什麼。
「奴婢自然是買了。」春兒憤怒的看著杜蘭。但是很快又可憐的看著蕭原喜道,「奴婢等會就給你送過來,十三小姐你千萬別急。」
蕭原喜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她有些害怕春兒的目光。
春兒的目光,像極了當初二哥的樣子。
她打了一個戰慄,然後安靜了下來。
夏阮將湯藥從杜蘭的手中接了過來,然後喂蕭原喜服下之後,才離開了屋子。
她沒有問春兒的銀子從何而來,只是告訴蕭原喜,晚上再過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其實剛才春兒進來的時候,院子外沒有一個丫鬟守著。
夏阮一走,春兒便讓秀兒出去,將自己和蕭原喜關在了一個屋子裡。
蕭原喜嚇的縮成一團,然後擺動雙手告訴春兒。不要打她,她什麼都不會說。
只是蕭原喜的眼裡,卻不再有往日信任的目光,更多的是恐懼和害怕。
春兒直接跪在了蕭原喜面前:「十三小姐,你別怕,奴婢不會傷害你的。奴婢知道,這次奴婢做錯了。可是十三小姐。奴婢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告訴侯爺和夫人,奴婢很需要這些銀子。爹爹他問我要一百兩銀子,說是給我弟弟娶妻,若是我不給這些銀子,他就會將我妹妹賣掉的。」
說著。春兒便哭了出來。
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可憐,臉色蒼白,「奴婢就這麼一個妹妹,奴婢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和奴婢一樣變成奴籍。十三小姐,你是菩薩心腸。求求你了,求求你幫幫奴婢吧。等奴婢有銀子了,一定會還給你的。」
蕭原喜怎麼也沒想到春兒會這樣說,整個人有些呆住。
她從未見過關心她的春兒,哭的如此的淒慘。
蕭原喜有些動容了。
她想了想才比劃問春兒,是真的嗎?
春兒很快點頭:「奴婢敢對天起誓,奴婢說的句句都是真的,若是奴婢說了假話,奴婢全家都不得好死。」
蕭原喜見春兒起的毒誓這樣嚴重,趕緊搖頭又比劃了幾下。
她告訴春兒,她相信春兒,不會告訴三哥和三嫂這件事情。但是春兒以後,不能再亂拿銀子了。
春兒見蕭原喜鬆口,趕緊笑著答應。
她的誓言看起來很毒很可怕,可是她家人早就沒了,又哪裡來的全家不得好死?
春兒不禁有些得意,蕭原喜果真是被林姨太太照顧的太好,又被蕭九過於的疼愛。所以這麼多年,依舊是純善幼稚,還不知道人間有險惡二字。
蕭原喜見春兒答應了自己,便放心了一些,加上她又吃了藥,覺得渾身困乏,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快要閉眼的時候,蕭原喜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學習女紅。
三嫂很喜歡她做的東西,她一定要做好。
這樣,三嫂才會喜歡她。
另一邊,秀兒站在門外將春兒的話聽了個徹徹底底。
她對著屋內,輕輕地啐了一口。
春兒太狡猾了。
這件事情,她必須早點告訴夫人。
這樣,她弟弟才能來長安侯府裡做事。
今日要不是春兒貿然的不敲門進來,這件事情本來都辦成了。
可是結果,卻被春兒攪黃了。
她過的不好,春兒也別想過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