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覺得有些奇怪,心裡微沉。
若是墨殤當年問他這件事情也就罷了,畢竟墨殤是清河公主身邊的人,他是打心裡沒瞧起過這些人。
只是,為何如今連夏阮也這樣問?
難道,他真的認識墨殤嗎?
李安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怎麼會認識墨殤。
墨殤可是……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李安眼裡還帶著幾分疑惑。
夏阮看了一眼李安,抿著唇沒有開口。
不記得,那樣最好。
這次江皇后的壽宴,提前了幾個月便開始籌備。此時交泰殿外花影繽紛,處處燈光相映。夏阮抬頭便瞧見了站在江皇后身邊的皇貴妃許氏。這些年來,皇貴妃一直吃齋念佛,很少踏出儲秀宮。皇貴妃想低調,其實也低調不了多久了,因為皇貴妃的妹妹許音笙,大秦的惠妃娘娘,她是六皇子秦賢的生母。
許家人向來做事謹慎,連江皇后這樣睚疵必報之人,也沒有對皇貴妃和惠妃這對姐妹花,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
可見許家姐妹,在宮中的地位,已經不是曾貴妃和安貴妃可以相比擬的了。
只是……
夏阮瞧了瞧身旁的母親,跟著眾人一起對江皇后朝拜,一副太平景象。
建廣帝在壽宴上露了一會面稱身子不適離開,江皇后雖然臉色有些尷尬,但是建廣帝的離開不影響她完成接下來的計劃。她握住酒樽,瞧了一眼不遠處的寧貴人。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
江皇后邀請眾人一起聽戲,李氏身子覺得有些不適,還是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夏阮跟在母親的身後,走上花石子甬路上,這條路上,用各種顏色小石子砌嵌而成各種花紋,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院內,還有象徵四季的亭子。此時,雖已入冬,可周圍的景象卻不似想像中那般蕭條。園子內已經有不少花打了花骨朵。甚至還能聞見一陣淡淡的梅香。
這裡的一草一木,皆是精心挑選。
「你瞧見沒?那邊的亭子的皆是用楠木所建。」女子壓低了嗓音,「前面所植的,乃是罕見的太平花。我告訴你這些。也是讓你長長見識。」
「多謝郡主教誨。」
夏阮覺得這嗓音覺得略有耳熟。她用餘光窺了一眼身前不遠處的女子。唇畔卻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眼前穿著一身白色大氅的人,正是十二王爺最寵愛的女兒秦長寧。
從東陽縣到京都之後,夏阮便再也沒有聽說過秦長寧的事情。
顯然十二王爺私下已經和北蕭的人走到一起了。不然秦長寧也不會跟在蕭康聞的身邊。大皇子如今得勢,十二王爺的臉上也有光彩,就更別提一向自恃甚高的秦長寧了。
站在秦長寧身邊的女子低著頭,身上的衣裳過分的素,和周圍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她無意間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對帶了暇疵的白玉鐲子。她似乎沒有發現身邊秦長寧眼裡的諷刺的眼神,依舊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顧八小姐。」秦長寧臉色有些得意,「可別看晃了眼。」
夏阮在聽到這個稱呼後,略微的思索一陣,也沒想起這個人究竟是誰。
直到最後秦長寧有些生氣,拔高了嗓音喚了一聲:「顧惜柔,我和你說話呢,你又發什麼愣?」
夏阮這才記起,她是聽過這個名字的。
只是,她看著在秦長寧面前憨笑的顧惜柔,完全和前世那位冰冷又高傲的人,重疊不到一起。
夏阮低頭,心裡多少有些疑惑。
周圍的人到了地方之後便開始陸續入座,夏阮剛要和母親說話,只見一個魯莽的小宮女走了過來,然後將滾燙的茶水撞到了李氏的身上。
「呀。」李氏被燙的低聲呼了一聲,然後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
夏阮趕緊拿了手帕給李氏擦起衣擺:「母親你沒事嗎?」
小宮女嚇的慌了神,她趕緊跪在地上:「夫人,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錯了。」
今日來給皇后祝壽的夫人小姐不是皇親國戚,便是有朝堂上大員們的親眷。此時小宮女早已快被嚇的魂飛魄散,她渾身顫抖的厲害,似乎下一刻就能暈闕過去。
李氏無奈的笑了笑:「沒事,你起來吧。」
夏阮見母親已經說話,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樂意。
小宮女一邊磕頭,一邊繼續道:「奴婢知錯了,夫人,奴婢真的知錯了。」
夏阮眉頭微微一蹙,還未張口說話,剛入座的江皇后便發現了這邊的情形。
「這是怎麼回事?」江皇后有些不悅,「本宮可是怠慢了眾位?」
江皇后倒打一耙,嚇的李氏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息怒,民婦不敢……」
夏阮很快也跪在了地上,她知道這個小宮女肯定是故意的。
雖然近日來往的人不少,可是這些宮女向來都是被各宮的老嬤嬤調教好才敢放在各位妃嬪的身邊。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而且母親已經開口說沒關係了,可是這個小宮女依舊不依不饒『求饒』,在外人看來,這就成了
李氏在無理取鬧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此時園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沒有人說話,因為江皇后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江皇后這次想要置夏阮於死地,因為夏阮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若是這件事情被夏阮說出來,那麼她皇后的位子或許就真的再也保不住了。
因為,大秦不需要一位快要瘋掉的皇后。
定心丹。夏阮為何會知道她服用的藥的名字。
江皇后這些日子每夜都在想這個事情,李家會將這個消息告訴夏阮?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李知涯和李長風向來不會如此的不守信用,就算他們多夏阮多有疼愛,也不會將她的事情告訴夏阮。
莫非是李安告訴夏阮的?
江皇后越想越害怕,她急著想再次傳召夏阮進宮,卻不想從外面聽到了夏阮重病的消息。
不過,她有辦法讓夏阮不得不進宮……
江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夏阮和李氏,冷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皇后娘娘話。」夏阮柔聲回答,「剛才有人將茶水潑在母親身上。」
小宮女詫異的看著夏阮。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明明是不小心……怎麼到了夏阮的嘴裡便是故意了。
江皇后顯然也沒想到夏阮會如此說。她還在等夏阮說,是小宮女不小心將茶水倒在了李氏的身上。這樣她就可以訓斥李氏,為一點小事情斤斤計較,彰顯她的大度。卻沒想到夏阮卻說。小宮女故意將茶水潑在了李氏的身上。
周圍沒有一個人看到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夏阮想怎麼說都行。
畢竟一個小宮女的地位低下。若是皇后幫小宮女,誰都可以看的出來皇后是在故意找茬。
小宮女連忙搖頭:「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嗎?」夏阮疑惑的看著小宮女。淡淡地道:「你將茶水潑在我母親身上,我母親瞧著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自然不想打擾皇后娘娘的興,母親已經說無礙了。可是你依舊跪在地上……這……」
夏阮將話說了一半,周圍的人已經帶著一些觀戲的心態在看這件事情了。
誰也沒想到,夏家三小姐如此的笨拙。
這個時候居然敢和皇后對峙……
看來外面傳夏家三小姐是個聰明的人,也不過是謠傳罷了。
江皇后瞪著雙眼,看著地上跪著的小宮女:「雪梨,是這樣嗎?」
「皇后娘娘,不是這樣的。」雪梨此時臉色慘白,她完全沒想到夏阮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畢竟這樣會得罪江皇后,雪梨哆哆嗦嗦回答,「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故意的。」
曾貴妃瞧了一眼,對著江皇后道:「雪梨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這件事情皇后娘娘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江皇后抬眸瞧了一眼曾貴妃,眼裡流露出一絲狠毒。
過了半響江皇后才慢悠悠道:「來人啊,將雪梨給本宮押下去。謝嬤嬤,你帶李夫人去本宮的殿內換衣裳,就將那件繡著孔雀的衣裳,賞給李夫人。」
謝嬤嬤是跟在江皇后身邊多年的老嬤嬤,她頓時便明白皇后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趕緊點了點頭:「老奴知道了。」
謝嬤嬤慢慢地走到了李氏身邊,笑了笑道:「李夫人請跟老奴來……」
江皇后賞衣裳給李氏,這樣的舉動顯得江皇后大度。
但是夏阮卻覺得這個事情有些奇怪。
江皇后如此容易妥協,完全不像是江皇后的作風,她抬頭瞧了一眼曾貴妃,正好曾貴妃也在瞧著她。
似乎在諷刺她的無知一般。
她已經在這些人面前扮演愚鈍,只是……
「母親。」夏阮對李氏輕聲道,「小心一些。」
李氏略微有些詫異的看著夏阮,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母親去去就回。」
可是不知為何,夏阮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這次,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預謀一般在進行。
她握緊了拳頭,莫非江皇后,已經發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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