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
夏阮將藥碗裡的湯藥一口喝盡,然後眉頭微微一蹙,將話說了出來。
杜蘭聽著,轉頭瞥了一眼茴香,眼裡帶了幾分複雜的神色。
茴香這些日子本該在夏雯的身邊伺候,如今卻亂了規矩跑來跟夏阮說這些事情。
杜蘭想了想才對著茴香輕聲道:「小姐如今還在病中,不方便見客,你出去吧。」
「小姐。」茴香不死心,她瞪圓了雙眼,「奴婢也是為小姐著想,畢竟蕭大人……」
夏阮將這裡的藥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茴香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我的事情你都要過問,這夏家的一切要不要都交給你來管?」
茴香嚇的打了個哆嗦,跪在地上。
她不得不大膽,她拿了那個人一千兩銀子。
而且……
這幾日她一直在夏雯身邊伺候,可是夏雯怎麼能和夏阮比?
夏雯軟綿綿的臥病在床,身上唯一值錢的便是她隨身帶著的幾樣首飾。跟在夏雯身邊的婆子,長的又高又壯,偶爾她不過只是說錯了一句話,便會被這個婆子喝叱。
茴香心裡不痛快極了。
「小姐。」茴香咬了咬下唇,依舊說了出來,「平陽侯已經在府外求見十天了,你就……」
夏阮怒極反笑,她看著茴香的樣子,輕聲道:「茴香,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所以你膽子才會越來越大?」
「不是的。」茴香搖了搖頭。「小姐,奴婢真的是為您好。蕭大人已經很久沒寫信回朝廷了,這件事情京城眾人皆知,您何必再欺騙自己呢?」
夏阮笑容極淡:「滾,滾出去。」
茴香還想說話,便被杜蘭拖了起來,茴香怎麼也沒想到,夏阮會如此對她。
此時茴香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憋回肚子裡。她知道,若是她再繼續說下去。夏阮是真的會將她交給人牙子賣掉的。
只是。她擔心夏阮不願意見平陽侯,那麼這銀子她又要還回去。
她不想將銀子還回去,更不想將事情辦砸了。
這該如何是好?
夏阮見茴香被杜蘭拖了下去後,眉頭皺了起來。
正如茴香所說。蕭九已經很久沒有送信回京城了。
而且。這次唐景軒居然會粘上她。唐景軒在她的眼裡。就好比螞蝗一樣,不將人血吸乾淨,他是絕對不會鬆口的。
茴香會幫唐景軒來稟報。這裡面多少也有些原因。
杜蘭從屋外回來之後,面帶怒氣:「小姐,您就準備讓茴香這樣下去嗎?你都不知道她剛才那些話……小姐您放心吧,蕭大人不會出事的。」
杜蘭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有些底氣不足,說到後面也就沒聲了。
如今夏阮和蕭九定親,若是蕭九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夏阮的名聲多少會受損。而且杜若也很清楚眼前的現實,若是蕭九真的不測,夏阮是絕對會改嫁的。
畢竟,夏阮不可能為蕭九終身不嫁。
有些事情,其實就是如此的殘忍。
「你去告訴許媽媽,讓她以後來我院子裡做事。」夏阮略微思索了一陣,「茴香那邊先不要管,她向來是個謹慎的人,如今敢在我面前說這些話,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告訴她要如何做。」
杜蘭聽了之後,一臉錯愕:「小姐的意思是,是平陽侯?」
夏阮沉吟,若是唐景軒的話,那麼唐景軒找的人,就不應該是年紀尚小的茴香,而應該是杜蘭了。
唐景軒有一副不錯的容貌,面容溫爾,正是因為這樣,他從前總是能迷倒不少女子。
她當年也不例外……
對於茴香來說,她想要給唐景軒做妾,簡直就是妄想。所以,茴香的心思根本不是放在唐景軒身上,而是另有其人。
「不是。」夏阮半響後才否決道,「你最近去注意一下茴香的動靜,她應該有一筆不錯的收入。」
杜蘭聽了之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奴婢知道了。只是小姐,您打算如何處置茴香?」
如今茴香的心思越來越明顯,杜蘭覺得再讓茴香在夏府呆下去,會有一些麻煩。畢竟,茴香似乎一夜間將所有的規矩都丟在了腦後一樣。
夏阮低頭琢磨了一陣才道:「讓她繼續在四小姐身邊待著吧,你晚些去庫房裡選幾枚好看的簪子給她送去,就說我剛才在病中,所以才會發脾氣。」
「小姐。」杜蘭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您若是再縱容茴香,那麼……後果會不堪設想。」
杜蘭此時多少有些自責,當日若不是她可憐茴香帶著一個孩子,差點凍死在街頭的話。夏阮也不會被迫收留茴香和白籐,她此時急壞了,若是小姐再讓茴香胡作非為,那麼不等於給茴香更大的權利嗎?
想到這些杜蘭急的跺腳,「小姐,不可以的,不能這樣。」
夏阮笑了笑,挑眉道:「為何不可?若是許媽媽成了我院子裡的管事,那麼茴香還能進我的院子嗎?而且海棠苑和影竹苑很近,母親那邊我自然更不用擔心了。」
夏阮會將茴香捧起來,捧的高高的。是希望有朝一日,某個人會和茴香一樣,摔的慘烈。
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會告訴杜蘭的。
「奴婢……」杜蘭多少有些不甘心,她眼眶微紅,「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奴婢多管閒事,茴香也不會進府了。」
說著,杜蘭眼淚便簌簌滾落出來。
她的樣子有些可憐,看的夏阮有些不忍。
夏阮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才輕聲道:「杜蘭。我曾跟你說過,茴香會來夏府不是你的錯。換做是稍微有些善心的人,都會帶茴香回來的。只是,有人利用了你的善心而已。這件事情,你無需太自責,茴香如今在我身邊,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傷害,反而會讓我知道很多事情。你看,就好比這湯藥,是經過你姐姐的手。我便可以安心服用一樣。若是這些湯藥。不經過你姐姐的手,那麼我反而不放心了。」
杜蘭抬起頭來,哽咽道:「小姐的意思是?」
「茴香在明,我在暗。」夏阮瞧著杜蘭淚汪汪的樣子。安慰道。「起碼。我知道她要做什麼,而她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麼。你明白了嗎?」
杜蘭似懂非懂的看著夏阮,止住了哭聲。
過了一會。杜蘭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來日一定會讓再犯錯,一定不會再被人利用。」
杜蘭說的懇切,夏阮聽的眉梢都掛著笑。
「你起來吧,我都知道了。」對於杜蘭說的話,她是相信的。
杜蘭這些年一直被杜若保護的很好,在很多時候她和杜若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她天真善良說話又是直性子。
可是也就是這樣的杜蘭,反而讓夏阮覺得沒有壓力。
她見多了爾虞我詐的人,杜蘭這樣純善的性子,她反而很喜歡。
只是杜蘭的性子,不得不改變。
從杜蘭跟在她身邊起,杜蘭便要學會,不讓自己的善心被人當做工具。
善心是好事,但是善心給周圍的人帶來傷害,那麼便是壞事了。
杜蘭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突然冒出一句:「小姐,那麼平陽侯那邊?該如何處理?」
「不見。」夏阮想都未想,便將話說了出來,「他若是來求見,便說我身子不適,不宜見人。這件事情你交給許媽媽去辦,一定要讓許媽媽好好的讓平陽侯『醒醒』。」
許媽媽自從去了外院,便是出了名的潑辣。
若是她去婉拒唐景軒的拜訪,什麼樣粗魯的話都能說出口。
夏阮琢磨或許是最近的風言風語讓唐景軒覺得夏家家產不少,所以唐景軒才會想起和她來往。夏阮皺眉對著杜若說:「去將重黎喊來,我有事情問他。」
杜蘭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
過了約摸半盞茶工夫,夏阮便聽見了敲門聲。
「小姐。」
門外傳來重黎的嗓音。
夏阮坐直了身子,對著門外道:「進來。」
重黎樣子瞧上去有些憔悴。
「不知小姐又何吩咐。」重黎彎著身子,用著沙啞的嗓音問道。
這樣的重黎,眉眼間都帶著一些疲憊。
夏阮思索了一會才道:「蕭大人會沒事的,你放心。」
重黎抬起頭來,眼裡露出一絲神采:「小姐,您……」
「他答應我,會回來的。」夏阮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你應該和我一樣,相信他會回來。」
重黎聽了之後,有些高興的笑了笑:「小姐你真的這樣認為嗎?你認為主上會安全歸來嗎?」
說完之後,重黎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他趕緊低頭,有些抱歉道,「小姐,小的說錯話了。」
他已經不是蕭九的人了,如今他按理說是夏阮身邊的僕人,心裡卻是擔心蕭九。
這樣,他便是有了二星。
重黎有些不安,但是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擔心蕭九,當初若不是蕭九,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只是如今……
夏阮笑出了聲,溫柔地說:「你沒有說錯什麼,他會安全的回來的。所以,重黎你只需要和我一起好好的等待便好。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
重黎抬起頭看著夏阮,有些疑惑。
他從未見過夏阮這樣嚴肅的神色。
到底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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