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盡職的水月皇宮侍衛名叫水東子,丑丫叫他東子。
丑丫在東門遞交了令牌後便把東子領了進去,阿海進了悠城,眼睛到處瞟,看了一輪後說:「這房子緊挨著這麼密多熱啊」!很是嫌棄的樣子。
丑丫跟他解釋東寧房屋跟水月的不同之處,卻聽得阿海得肚子咕咕直響,東子按了按肚皮說:「兩天沒吃東西了」。
丑丫望了望悠城已經沉寂的大街,這時去哪找東西給他吃呢?她上前拽住一個行人問:「這位大哥可知哪裡還有東西吃」?
那人想了一通,指著一條幽暗的小巷說:「小巷裡的那家老兩口子原是賣混沌的,他們無兒無女也無親戚,無處可躲,估計家裡應該有人,你們去問問看他們做不做吧」。
丑丫謝過,便帶著東子朝小巷子走去,走了沒多遠的路,果然見一房舍前有一木牌子,上寫:好吃混沌,就是這家了,雖已閉門,但房中還有燈光透出,丑丫便上去敲門。
一個老人家出來開門,丑丫禮貌地問:「老伯我這位朋友許久未吃東西了,能否給我們煮點幾碗混沌吃」?
老人打量著丑丫和東子的裝束,眼神中透出一種不樂意。
「老伯我是唐將軍手下,剛出城去辦事回來」。說著便遞上唐靖淵給她的牌子,老伯接過去看了看,終於點頭,把門打開讓他們進去。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老婆子坐在等下縫補衣物,見到丑丫他們進去,放下手中的東西,也去幫忙燒火。
丑丫和東子圍坐在一張小圓桌前,打量著這間簡陋的屋子,頓生出一種蒼涼之感,如果今日悠城城破的話這兩位老人也只能一死了,他們這樣的身體能逃到哪裡去呢?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悠城,讓他們有棲身之所,安度晚年。
一股香味飄來,兩位老人一人端了一碗混沌,送過來給丑丫和東子。
東子吃了一個混沌,頓時兩眼發直,直呼:「太好吃了」,接著便連吃了三大碗,這才作罷。
東子邊吃邊跟丑丫聊他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包括被人當成賊差點被抓,設法喬裝改扮才逃出城的經過,他的講述都是從有趣、逗笑的一面來講,而不是把他委屈和悲傷展露給別人,引得丑丫笑聲連連,卻也給了丑丫一個很好的印象。
兩位老人看他們不是壞人,性格也很活潑可愛,便也樂呵呵地瞧著他們笑,感受緊張的戰火中給他們帶來的一絲歡樂。
吃完混沌丑丫拿出一兩銀子給老人,老人有些尷尬地說找不開,丑丫說不需找了,這是給你們的。
老人驚訝之餘說什麼不肯收下銀子,直到東子告訴他們他以後還有來幫襯時,老人才收下,但強調下次他們來一定不能給錢了。
臨出門時,老人發現東子帶著的那個大布包有破損,便從家中拿出一個黑色大布袋把他們的東西裝上,把東西裝得嚴嚴實實的,那腥味也被掩住了,丑丫很高興地告別了老人出門。
走出「好吃混沌」小店,丑丫和東子說說笑笑間走出巷子,按記憶中的來路朝北門的方向而去,走了好一會卻發現還是在巷子裡轉悠。
兩人這才意識到好像迷路了,已經不記得來時的路。
漆黑的夜晚又是打仗時期,小巷裡一個人影也沒有,四處漆黑一片,兩人眼睛適應了之後視物還算還,依稀能看出四下的境況。
商量了一下,他們嘗試往另一條路轉過去試試看,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往後望去還是黑茫茫一片,沒有盡頭。
「這樣吧,我們再走走,如果看見那家有燈光的我們就過去問路」。
丑丫覺得東子出的這個注意好,便同意了。
兩人往前走去,走到一個小十字路口時他們看見右邊的一所院子有燈光透出。
兩人對望一眼,送了口氣,總算找到人問路了。
丑丫和東子來到那座房子前,東子上前兩步正要敲門,後面卻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說:「你們兩個怎麼才來」?
丑丫和東子朝身後人看去,是一個跟丑丫一樣的黑衣人,這時大家都沒有蒙面,但也互相不認識。
丑丫身子一頓,立刻說:「迷路了,這些小巷子看上去都一樣」。
「不是說已經來過一次了嗎?還迷路」,那人的口氣裡明顯看不起丑丫,掃了東子一眼又說:「這就是你從西朗帶來的人?怎麼打扮成這樣」?
丑丫道:「以防被人認出」。
那人哼了一聲,便不再問話,往大門拍了三聲,邊有人來開門。
丑丫給了東子一個眼色,示意他跟著進去,東子眼裡雖有迷茫,卻沒有出聲,默默地扛著那袋蝦干跟著進門。
那人又看了一眼東子身上的大布袋,說:「東西取到了」?
丑丫重重地點頭,但心中還是擔心他要求打開驗貨。
「先進去吧,龍叔已經久等了」。
「龍叔」?丑丫暗自念著這個名字,跟著黑衣人進了一間屋子。
「龍叔,人到了」,黑衣人在外面稟告。
「帶進來吧」,聲音渾厚有力,一聽便是一個學武之人。
黑衣人朝二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進去,他則轉身離開這裡。
丑丫跟東子走進房子,只見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坐在上位,手中一盞茶,瀠瀠地冒著熱氣,他臉上是一張鬼面面具。
猶記得游東湖那次刺殺寧皓天的人便是這鬼面人,這裡是追魂樓的據點?
「人帶來了」?龍叔看向丑丫問,然後又把目光調轉,落在東子身上說:「太子怎麼說」?
丑丫心中打鼓,這又得表演啊?她倒是沒問題,只是東子怎麼辦?他才剛進城便碰到這樣的事情,也算倒霉了。
丑丫看向東子時,東子也在看他,眼裡帶著疑問。
丑丫靈機一動,不知道她的意圖能否傳遞給東子,於是集中精神,專注地看著東子的眼睛,把話用意念傳送給他。
東子目光淡定了些,不著痕跡地轉頭說:「太子說皇上那一關恐怕不好過」。
「皇上不是神智已經不清了嗎?怎麼還要皇上拿主意呢?太子不能自己想辦法」?
「這個」?東子不知該說啥了。
龍叔把他的話理解為猶豫不定,便說:「太子既然已經讓你把這東西送來便還是有意合作,你回去跟太子說不要再猶豫了,主公許諾,待攻下悠城之後,這悠城定然歸西朗所有」。
丑丫心裡好笑,這些人倒是已經把悠城賣了,只是主公的承諾又能相信幾成呢?待西朗協助他們攻破悠城,攻打寧皓天,主公就能把這悠城送他嗎?
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只是這袋蝦干能撐多久才被發現呢?
龍叔扣了扣茶碗蓋,吹了吹茶碗裡的熱氣說:「北漠那裡今夜雖大敗,但是呼韓迡千里迢迢前來討伐,定不會就此偃旗息鼓地回去,必然還有最後一博。主公會給他們適當的支援,讓他們多撐幾天,這三日內定會再度攻城,屆時便是西朗出兵的好時機,我們的人會打開西門,讓西朗兵進來,你回去把這話轉告給太子聽」。
東子的臉色開始發白,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珠,如此驚天的大事竟然讓他聽見了,他只是個來送蝦干的呀!
東子呆如木偶,沒有了反應。
丑丫心裡著急,趁龍叔喝茶的時候,用手輕觸他手背,想示意他再問一句:「攻擊西門時的暗號是什麼」?
東子雖看向丑丫,卻因心神不寧而無法集中精神,不能接受丑丫發出的信息,無奈丑丫只好揪住他的衣袖,示意東子認真看她眼眸,兩人便開始了「脈脈含情」的對望。
「咳咳」龍叔乾咳了兩聲,提醒「深情對望」的兩人,說:「注意你們的身份,小心行動」。
東子連忙轉身,看著龍叔認真地問:「暗號是什麼」?
「屆時會燃放孔明燈,以孔明燈為信號」。
「明白,那個,沒事的話我走了」,東子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出去,這裡多呆一會他得活活嚇死,他身上已經全都汗濕,只是他一身的灰塵把汗水粘住了,看不出來而已。
龍叔對東子說:「你先出去等會,一會他送你出城」。
東子出去後,龍叔「啪」地放下茶碗,一臉怒色地說:「這幾年讓你去西朗臥底,你倒好,搞出個短袖來,你師傅是怎麼教你的」?
丑丫一副做小伏低狀,手緊緊地揪住黑衣一角,抿著唇不語。
龍叔歎口氣說:「出去吧」。
丑丫走後,龍叔把黑衣人傳喚進去,瞥了那袋蝦干一眼說:「告訴阿忠,他這徒弟不能留了,竟然把東西私自扣押下,換成這麼袋輕飄飄的東西來,我看他是打算跟那個西朗臥底逃之夭夭了」。
黑衣人道:「明白」,便從後院躍出。
丑丫出了院子,見東子站在那裡低著頭,那孤獨的背影甚猶顯蒼涼,丑丫拍拍他的肩。
兩人走到門口,早前那位開門的大叔站在門邊守著門,丑丫便跟他打聽了往西門去的方向,根據那人指的方向,丑丫與東子很快找到西門,又根據西門繞到北門,確定沒人跟蹤後才回到太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