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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維知道荊山集團科技工業園區的批地手續並不合法,不過他對自己的活動能力心中有數,因此省國土資源廳的調查小組下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害怕,來就來嘛,不就是花點錢打點一下嗎?
馬維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給國土資源局的局長楊裕,要他高規格接待調查組,確保調查組有一個愉快的心情。楊裕心領神會,連聲說我知道給怎麼做。
果然,調查組調查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有利於齊州方面的,認為符合有關用地規劃,所謂的齊州荊山集團科技工業園區,是由多個園區共同組成的大園區,每一個小園區的地塊都在齊州批復的權限之內,並無違法。
蘇杏兒拿到了這個調查報告,在廳長辦公會上拍了桌子,說如果每一個大地塊都可以分割成小地塊來審批,那國家還設定批復權限幹什麼?這麼明顯的違法調查組竟然視而不見,這個調查組究竟是怎麼調查的?
國土資源廳撤換了原來的調查小組,重新派出了調查組,這個調查小組知道蘇廳長擺明了是要處理這件事情,因此再也不敢徇私,如實的做出了調查報告,認為齊州市政府確實超越權限批地,是違規行為。國土資源廳隨即作出了處分,要求齊州市政府糾正違規行為,並把這一事件在全省範圍內作了通報批評。
拿到了國土資源廳的文件,薛冰在市長辦公會上說道:「土地審批是一項複雜的事物,這次省國土資源廳對我們市的處分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可能我們把這項工作交給馬副市長一個人承擔,擔子太重了,所以出於慎重考慮,我提議成立土地審批小組,由我任組長,今后土地審批要交由土地審批小組集體討論決定。」
說完薛冰看了看馬維,馬維低著頭不說話,他就問道:「馬副市長對此有沒有意見?」
馬維知道自己是荊山工業園事件的主要負責人,此刻他只能認可這個提議,就說道:「我沒意見。」
薛冰說道:「那就這麼定了。關於荊山科技工業園,根據省國土資源廳的指示,先停止一些開發活動,相關批地手續馬上予以撤銷。」
馬維說道:「可是荊山工業科技園區已經做過土地平整了,就這麼停工損失會很大。」
薛冰說道:「省裡既然有了明確的指示,我們也只好這麼辦了。」
馬維說道:「能不能想想其他的辦法?」
薛冰說道:「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通過省廳補辦相關手續,馬副市長,你是分管城建和土地的,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協調了。」
馬維看了薛冰一眼,心說這件事情我如果能協調下來,省裡就不會通報批評了,不過他也不想示弱:「好吧,我去協調一下看看。」
市長辦公會開完,馬維就打電話給了霍弋,荊山工業園是霍弋交代的項目,現在被迫停工,他必須給霍弋一個說法。
霍弋一聽要荊山工業園停工,馬上就急了,周洋已經在他這了做了很多的溝通工作,就這樣讓他停工,他一定不肯答應。霍弋要馬維立即去他辦公室匯報這件事情。
在霍弋的辦公室,聽完了事件整個的經過,霍弋冷笑了一聲:「這個薛冰開始攬權了。」
馬維說道:「也沒辦法,正好被國土資源廳抓住了把柄,給了薛冰這麼一個機會。」
霍弋說道:「你被人家算計了,那個國土資源廳的廳長跟薛冰是黨校的同學,據說兩人關係比較曖昧,好的穿一條褲子,人家這次是一定要抓你的小辮子,藉機讓薛冰把土地審批這一塊抓到手裡。」
馬維恍然大悟,說道:「我說那,怎麼以前跟國土資源廳很好溝通,有什麼事,大家溝通一下就過去了。這一次卻不依不饒,前後派了兩個調查小組過來,非要我們齊州的好看不可。」
霍弋說道:「蘇杏兒這是為她的情人抱不平那。」
馬維正為自己的大權被奪感到心疼,就說道:「太可惡了,我們是不是想辦法還擊一下,寫封信捅他們一下。」
霍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蘇杏兒我們惹不起,她哥哥現在是***局委員,鄰省的省委***了,這樣的人招惹上了,後果不是我們能夠承擔的。」
馬維抽了一口冷氣,說道:「我說怎麼這個新任廳長這麼猛,剛剛上任就敢在辦公會上拍桌子,原來腰桿子這麼硬啊。」
霍弋說道:「這也是她藉機樹立威信,相信這麼一搞,省國土資源廳的人沒有誰再敢惹這位廳長啦。」
馬維說道:「蘇杏兒我們惹不起,那這荊山工業園怎麼辦?省裡和薛冰可都要求停工,周洋那裡怕是不好交代。」
霍弋說道:「這個薛冰有點欺人太甚了。」
馬維說道:「他今天要我去省廳協調,蘇杏兒是這麼個狀態,我去協調怎麼能協調好?」
霍弋說道:「人家這是要整你,故意給你難題做。」
馬維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心裡明白,可是我分管的就是這一塊,沒辦法推辭。」
霍弋說道:「你該協調協調,我再找找蘇杏兒,畢竟我曾經是她的老師,應該還會給我幾分薄面。」
馬維說道:「也只好這麼辦了。」
第二天,霍弋打了電話給蘇杏兒。蘇杏兒接了電話,說道:「你好,那位?」
霍弋笑著說:「蘇廳長,我霍弋啊。」
蘇杏兒說道:「霍老師啊,最近好嗎?」
霍弋說道:「挺好的,我剛聽說你接任了國土資源廳的廳長,還沒向你祝賀那。」
蘇杏兒笑了,說道:「霍老師客氣了,對了霍師母最近怎麼樣?當初我在黨校的時候,霍師母還幫我熬過粥喝那,這些年忙忙碌碌,也沒顧上去看她老人家。」
霍弋笑著說道:「她已經退休了,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做,身體還不錯。」
蘇杏兒說道:「那不錯啊,等有時間我去看望她。」
霍弋見蘇杏兒東拉西扯,知道她在迴避荊山工業園這件事情,就直奔主題,笑笑說道:「蘇廳長,我先替我家屬謝謝你了。是這樣,今天我找你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談一下。」
蘇杏兒笑笑說道:「別這麼客氣,霍老師,有什麼事情只管說。」
霍弋說道:「齊州荊山工業園那件事情蘇廳長知道吧?」
蘇杏兒笑著說:「這件事情啊,說起來還真有點對不起,您跟薛冰一起主掌齊州,按說一個是我的老師,一個是我的同學,我不應該那麼做的。」
霍弋心說你嘴裡說不應該,實際上做得比誰都狠,全省通報,簡直一點情面也不給。不過現在霍弋有求於人,不得不壓下心頭的怒火,笑著說道:「我知道,蘇廳長秉公辦事,並沒什麼錯誤。只是現在工業園的土地已經平整了,征遷的費用已經支付,停工會損失很大,你看是不是可以變通一下。」
蘇杏兒笑著說道:「霍老師你不知道,國務院現在對土地看得十分緊,對各地的土地違法案件都要求必須嚴厲查處,東海省前一階段還因為對土地違法案件查處不力受過批評,這個時候我在頂風做一些違規的行為,不好吧?」
霍弋說道:「蘇廳長,這個工業園對我們齊州經濟的發展十分重要,你還是幫我們想點辦法吧?」
蘇杏兒說道:「霍老師,你這是讓我為難了,我剛剛在廳長辦公會上拍了桌子,一下子再推翻自己的做法不太好。再說這本來是市政府方面的事情,你又何必來管這些那?那個薛冰在幹什麼啊?他這個市長不來處理這些事情,反而要勞動霍老師你這個市委***,他可真夠拽的。」
霍弋心裡暗罵蘇杏兒狡猾,這不是擺明了要薛冰出面她才肯通融,話可說的很好聽,似乎霍弋出面是在幫薛冰辦事。
場面還得圓下去,霍弋笑笑說道:「齊州市委和市政府是一盤棋,大家都在為齊州的經濟發展努力,我出面和薛冰出面其實都是一樣的。」
蘇杏兒笑了,說道:「霍老師,我真為你們這對師生的團結感動,很多人都是市長和市委***很難團結,沒想到您跟薛冰兩個人會這麼好。」
霍弋笑著說道:「我跟薛冰在黨校的時候就很不錯,現在一起搭檔了,自然是更加友好了。你看荊山工業園區這件事情是不是……」
蘇杏兒的聲音沉了下去,為難的說道:「不好意思,霍老師,我心中是很想幫你的,可是這個政策我沒辦法改變,真是抱歉。好在這個責任也不在市委,你就讓薛冰負責好了,雖然我知道你很想幫薛冰。」
霍弋有些氣結,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只好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打攪蘇廳長了。」
霍弋掛了電話,抓起桌上一份文件狠狠摔了,叫了一聲:「蘇杏兒,你真是欺人太甚。」
那邊蘇杏兒聽到霍弋掛了電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她心裡知道霍弋肯定會被她氣瘋了。笑過之後,蘇杏兒撥通了薛冰的電話,笑著說道:「你知道剛才誰給我打電話了?」
薛冰問道:「誰啊,能讓你這麼高興?」
蘇杏兒說道:「我是很高興,不過估計對方可就氣瘋了。」
薛冰笑了,問道:「到底是誰啊?」
蘇杏兒說道:「我們尊敬的霍老師,這個你沒想到吧?」
薛冰愣了一下,說道:「霍弋,他打電話給你幹什麼?」
蘇杏兒說道:「就是為了荊山工業園的事情啊,他想讓我幫他想辦法恢復開發,哼哼,想得倒美。」
薛冰說道:「原本查處違規批地的事情,我以為只有馬維在其中有牽涉,現在霍弋找你說情,說明這件事情他也有份,看來我們的霍老師這些年還真是有了很大的變化,也開始傍大款了。」
蘇杏兒說道:「是啊,我接到霍弋的電話也很意外,開始還跟他東拉西扯,想要他自己知趣一點,不談這個話題,可是他最後還是提了出來,還忍氣吞聲來求我,這可與學校的霍弋大相逕庭,肯定是他受了荊山集團什麼好處了,才不得不出面幫他們。」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哎,人那,難道就沒辦法過得了貪婪這一關嗎?」
蘇杏兒說道:「其實也不盡然了,我看霍弋這兩年太過於順利,因此變得沒有了顧及。對了,我在電話裡隱約透出這件事情只有你出面,我才會辦,相信霍弋不久就會想辦法跟你溝通的。」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杏兒,你這麼做就有點失策了,這樣霍弋肯定會更恨我。到時候即使事情辦了,我們的矛盾不但不會解決,反而會加深。」
蘇杏兒說道:「這個我考慮過,我這麼做是有我的道理的。」
薛冰說道;「怎麼說?」
蘇杏兒說道:「我相信你們沒有可能重歸於好了,我這麼做是告訴他,齊州並不是他的家天下,很多事情他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如果他還想幹好齊州的工作,就要學會分享權利。」
薛冰想想也是,目前自己和霍弋已經無法相處融洽了,也是應該提醒他一下各自權利的分野,別讓他以為他可以在齊州一手遮天。霍弋曾經教授過***經濟學,心裡應該很理解權力運作的基本態勢,分權和平衡是一個精明的***家所必須掌握的手段。而且自己現在可以借助蘇杏兒這件事情,逼迫霍弋交出部分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利。
薛冰說道:「謝謝你了,杏兒。」
蘇杏兒笑了,說道:「薛冰啊,我們之間需要客氣嗎?」
薛冰笑了,他很慶幸自己能夠交到蘇杏兒、辛江這些跟他肝膽相照的朋友,人這一生很多時候是需要朋友支持的,有了朋友的支持,人才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