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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孫娜復活,葉衛紅被嚇得鬆開了手。
孫娜看了看眼前的形態,一時沒弄清自己為什麼會昏倒,她以為是葉衛紅要殺他,就尖叫了起來:「殺人啦,啊,葉衛紅要殺人啦……」
葉衛紅不由得驚慌失措,連忙去捂孫娜的嘴,孫娜求生心切,張開口就使勁的去咬葉衛紅。葉衛紅疼的阿德一聲,鬆開了手。孫娜再次尖叫了起來:「殺人啦……」
葉衛紅急了,也來不及想什麼後果,雙手就使勁掐住了孫娜的脖子,孫娜拚命掙扎,葉衛紅手上就下了死力,過了一會兒,孫娜終於不動了。
這個時候的葉衛紅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什麼前因後果了,連忙把孫娜塞到了旅行箱裡,把現場的血跡擦掉,就匆忙拉著旅行箱出了門。
夜色正濃,外面的世界一片靜寂,一切還在按照正常的軌道前行,葉衛紅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讓司機拉他到一個郊區的水庫附近,在那裡葉衛紅下了車,拖著旅行箱來到了水庫邊,找了一塊大石頭裝在了旅行箱裡,然後就把旅行箱推到了水裡。
旅行箱慢慢沉了下去,葉衛紅渾身上下篩糠般地戰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知道這下子自己徹底完了,他成了殺人犯,即使不被發現,他後半輩子也會生活在這個夢魘當中,惶惶不可終日。
孫娜的失蹤是第二天晚上才被發現的,她的父母見她沒有去接孩子,就打了她的手機,結果根本就打不通,去她家裡找,家裡也沒人,孫娜憑空消失了。
孫娜的父母就到公安局報了案,說女兒失蹤,生死不明,這件事情很可能跟人大主任葉衛紅有關。公安局哪裡敢沒什麼證據就來查市人大主任,就跟孫娜的父母說失蹤時間太短,也許孫娜是到哪裡去散心去了,叫他們不要疑神疑鬼。
孫娜的父母就去找葉衛紅,葉衛紅說我這些天也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的下落,就將孫娜的父母推了出去。
孫娜的父母又找到了市委,薛冰對這件事情也不好答覆,只好說會讓公安加大偵查力度,全力尋找孫娜的下落。雖然薛冰懷疑這件事情與葉衛紅有關,可是他並不相信葉衛紅有那個膽量做什麼犯罪行為,因此這件事情就被擱置了下來。
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兩個齊州郊區水庫周邊的農民晚上去水庫偷魚,一網下去,發現竟然十分沉重,以為網到了大魚,兩人合力將網拖了上來,竟然是一個大旅行箱,打開一看,是一具已經被泡得發脹了女屍。兩人不敢隱瞞,就到公安局去報了案。
公安機關旋即立案偵查,經過解剖,公安機關發現女屍雖然後腦有傷痕,卻是窒息而死。很快,公安機關就確認了死者的身份,竟然是他們的同行,齊州公安局的工作人員孫娜。於是公安人員就去孫娜家中調查,就在孫娜家的電視櫃上找到了血跡,經過化驗,與孫娜的血型相同,而電視櫃尖角的形狀也與孫娜後腦的傷痕吻合,確定孫娜家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隨即,公安機關調取了孫娜手機的通話記錄,發現孫娜跟葉衛紅有著大量的電話聯繫,在孫娜父母報稱孫娜失蹤的前日,葉衛紅還打過電話給孫娜。聯繫到孫娜曾經到市委反映過葉衛紅的情況,說葉衛紅跟她有不正當的關係,種種跡象都表明,葉衛紅存在很大的嫌疑。
但這些尚不足以讓葉衛紅歸案,葉衛紅是人大代表,要處分他必須要有充足的證據,而目前所找到的只是間接證據而已,還不能對葉衛紅採取強制手段。公安機關陷入了困境,於是向社會發佈懸賞,懸賞提供與孫娜被殺一案有關的線索。
一名出租司機看到這個懸賞,突然想到有一天半夜,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帶著一個大旅行箱上了自己的車,拉到了郊區水庫那裡,乘客下了車。之所以印象很深,是因為半夜的時候這種拉著箱子跑那麼遠去水庫的情形很少,再是當時那個旅行箱很重,還是自己和那個男人一起抬到了後備箱中。
這情形跟公安懸賞中的所說的十分相似,出租車司機就到公安機關提供了自己知道的情況。公安機關根據司機的回憶,畫出了嫌疑人的肖像,竟然有**分跟葉衛紅相似。在公安機關提供的嫌疑人照片中,出租車司機一眼就認出了葉衛紅,說就是那個晚上拉著旅行箱的男子。
至此,公安機關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實葉衛紅可能就是殺害孫娜的兇手,可以對葉衛紅採取強制措施了。公安機關向市委領導做了專門匯報,薛冰得知情況,一時驚呆了,他沒有想到葉衛紅竟然做出如此凶殘的事情來,但這件事情他也不敢隱瞞和耽擱,就向東海省委作了匯報。
東海省委決定立即對葉衛紅雙規。
葉衛紅見到東海省紀委工作人員的時候,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竟然鬆了一口氣,他這些天閉上眼睛就會見到孫娜窒息是吐著舌頭的樣子,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對紀委來找他這一天,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了。
紀委的工作人員將葉衛紅帶到了賓館,他們以為葉衛紅會堅持不承認犯罪的事實,就暫時把他關在賓館的房間,讓他先自我反省一下,想隔離他幾天,等他充分反省之後,再來詢問他。
出乎紀委工作人員的意料之外,葉衛紅的心防很快就崩潰了,他在房間像困獸一樣轉了一下午,就向工作人員要了紙筆,將自己的殺人犯罪事實一一寫了出來,孫娜被殺一案告破。
東海省委在第二天對外宣佈,葉衛紅被「雙開」,同時依法罷免了他的全國、省、市三級人大代表資格,並因涉嫌殺人罪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
到了這個時候,葉衛紅知道自己幾乎是死罪難逃了,這才意識到人生的美好,自己如果是一個平常那個老百姓多好,相妻教子,其實也是其樂融融的,根本就不會有孫娜這種事情發生。
葉衛紅燃起了強烈的求生**,就開始要揭發他人的犯罪行為,藉以立功贖罪。很快,豐禮等一批人向他行賄的事情被揭發出來,他也做了幾年的分管組織的副書記,大大小小也收了不少禮,於是便有官員因為葉衛紅的揭發,接二連三去紀委報道,一場政壇地震被葉衛紅引發了。
東海省政壇人人自危,甚至連龔昌都擔心葉衛紅對他幾次提名葉衛紅說出一些不堪的事情來。霍弋更是心裡惶恐不安,他和葉衛紅搭檔多年,很多事情兩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如果葉衛紅也把他咬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省委指示省檢察院,葉衛紅這個案子很有典型性,要從重從快查處。省檢察院體會到了省委領導的苦心,二十八天之後,葉衛紅殺人、受賄一案在東海省壯州市提起了公訴。庭審中,葉衛紅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辯稱自己是臨時起意,並不是有預謀的,並檢舉揭發了他人的犯罪事實,有立功表現,請求法院對其從輕處罰。
五天後,壯州中級法院對葉衛紅涉嫌殺人、受賄一審宣判。壯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葉衛紅被捕前任齊州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黨組書記,他長期以來與被害人孫娜保持不正當兩性關係。期間,孫娜要求葉衛紅為自己購買了房屋,為多名親屬安排了工作,後孫娜仍不斷向葉衛紅索要錢財等,葉衛紅逐漸對其厭煩而又難以擺脫,最終向孫娜下了殺手。
法院另查明:被告人葉衛紅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職務晉陞、工作安排、開脫罪責及政策照顧等利益,先後收受和索取財物共計人民幣九十八萬餘元。
法院最終以殺人罪、受賄罪數罪並罰,決定判處葉衛紅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案子未判之前,葉衛紅還抱著一絲生存的希望,他以為自己是被逼殺人,又立了功,法院會給他一個生存的機會,因此在法庭上尚且神態自若,現在一聽被判死刑,頓時面如死灰,癱軟在地上了。
隨即葉衛紅提起了上訴,半個月之後,,東海省高院第二審公開開庭,依法駁回了葉衛紅的上訴,維持原判,並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自此葉衛紅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提出要見見薛冰。
薛冰一直在關注著葉衛紅案情的進展,他對葉衛紅走到今天並沒有感到高興,反而心裡感到十分悲哀,葉衛紅也是一個很聰明很有能力的幹部,走到了這一天雖然有其自身的原因,但與這個社會在急劇變動中造成的官場風氣不正也是有著很大的關係的。而且葉衛紅最後為了求生,一再揭發他人,也是自速其死。薛冰覺得葉衛紅真是昏了頭了,整個官僚體系是一個網狀的結構,互相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往往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如果按照葉衛紅揭發的情形追查下去,互相牽連之下,怕是半個東海政壇都要淪陷。所以對葉衛紅從快從重查處也是一種必然,否則局面會不可收拾。
聽說葉衛紅要見自己,薛冰苦笑了一下,自己跟葉衛紅算是斗了半輩子啦,想不到最後他要見的是自己。
薛冰知道,葉衛紅是想向他交託後事了,就答應去見他。
在看守所的會見室裡,帶著腳鐐的葉衛紅隔著柵欄跟薛冰見面了,葉衛紅神色萎靡,見到了薛冰,強笑了一下,說道:「薛冰啊,我從來沒想到會在這裡跟你見面。」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衛紅,你這次錯得太離譜了。」
葉衛紅說道;「我也知道,可惜後悔晚矣。謝謝你這個時候還肯來見我,我估計別人這個時候躲我都躲不及。」
薛冰說道:「你要見我,有什麼事情嗎?」
葉衛紅說道:「我這一走,最不放心的是琴兒和葉琳,你知道我最後這些做法也豎了很多的敵人,怕今後他們娘倆的日子不會好過了。薛冰啊,希望你念在你和琴兒曾經是夫妻的份上,照看一下她們母女,不要讓她們受欺凌。」
薛冰說道;「這個你放心,不用那你說我也會幫你照顧好林琴兒和葉琳。」
葉衛紅說道:「你答應了,我就放心了。薛冰啊,我們算是斗了半輩子啦,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發現我最相信的竟然是你,真是滑稽。以前我一直覺得你這個人太古板,太講原則,有點假。到今天我才知道,這人哪,還是有一定底線好一點。我如果有自己不可逾越的底線,相信也不會走到這窮途末路上來。」
薛冰苦笑著看著葉衛紅,說道:「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葉衛紅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你保重吧。希望來生我們再次相見,會是朋友,而不是對手。」
薛冰心酸地想到,葉衛紅時日不多了,自己是無法在向他說保重了,就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來世我們一定做朋友。」說完伸手過去想要跟葉衛紅握手,眼前卻是隔著柵欄,薛冰只能伸過幾個手指去。
葉衛紅苦笑了一下,伸手過來跟薛冰碰了一下。
薛冰說道:「我走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你放心吧。」
葉衛紅說道:「再見。」
薛冰走向門口,葉衛紅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薛冰啊,你要小心霍弋啊。我們這個老師不簡單,很可能他會回任齊州市委書記的。」
薛冰回過頭來,說道:「我知道,霍老師這個人確實不簡單。」
葉衛紅說道:「對不起,說來霍弋可能回任市委書記,其中還有我一份功勞,駿騎集團的事情我在其中起了不好的作用。」
薛冰笑了,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的,沒什麼啦,我們本來就是對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