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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薛冰心裡很不滿意豐禮的作為,可是大的罪責部分都被豐禮的同學攬去了,依照程序頂多只能對豐禮進行一些紀律方面的處分,他也只好先記下這筆賬,在全市範圍內對豐禮進行了通報批評,就讓豐禮過關了。
賈躍就沒這麼幸運了,被雙規之後,他就知道大勢已去,開始陸陸續續交代自己的一些違規行為,掀起了一場涉及到駿騎集團大多數高層管理人員的反腐風暴。覆巢之下,幾無完卵,駿騎集團高層前前後後近六十人被紀委宣佈雙規,涉及到了貪污、索賄、偷稅,騙取貸款等等一系列的罪名。
曾經被駿騎集團風光掩蓋起來的陰暗面全面被揭露了出來。這也是賈躍走了背運,如果這些問題在駿騎集團風光的時候被揭露出來,很可能只是作為違規行為,批評教育一番就能過關,頂多只是背個什麼行政處分之類的。但現在駿騎集團變成了虧損企業了,而民眾需要一個對這個虧損負責人的人,很多原本被看來只是違規的行為,就要被上綱上線,成了違反法律的犯罪行為了。
由於駿騎集團的業務範圍龐大,案件的複雜性超乎想像,調查工作的進度緩慢。這倒不是因為賈躍抗拒調查,實在是所涉及的東西太多,調查人員的工作量巨大,難以在短時間內完成整個調查。
本來因為停業整頓,駿騎集團已經是人心惶惶,現在領導層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整個集團失去了頭腦,有如一團散沙。
薛冰主持召開了齊州市委常委擴大會議,會議專門將駿騎集團的問題拿出來研究。
薛冰說道:「大家現在應該都知道駿騎集團出了什麼問題了,整個集團成了賈躍的自家財產,集團的管理人員都是賈躍自己圈子裡的人,這也算是我們中國一種特有的現象吧,雖然表面上說我們的組織是一種集體領導,可是相當大的程度上都是一把手說了算,領導集體變成了一把手個人的小圈子,一把手對他們可以予取予奪。」
葉衛紅說道:「駿騎集團的教訓是慘重的,整個班子從根上爛掉了,造成本來盈利的企業虧損嚴重,這個問題不得不引起我們的警惕啊。」
薛冰說道;「駿騎集團虧損的原因大家心裡都有數,這也不能完全怪罪在賈躍身上,是有著一些體制上的根源的。當然賈躍的***問題一定要查下去,不查下去不足以給駿騎集團幾萬名職工交代。這項工作我們的紀檢部門在進行著,我們目前首要的任務就是穩定住駿騎集團的局面。以前駿騎集團很風光,潛在的一些矛盾就被壓了下去,現在一方面集團虧損,另一方面賈躍出了問題,方方面面的後遺症就出來了。市委召開這個會議,希望大家能夠獻計獻策,商量個解決問題的方案出來。」
田華說道:「駿騎集團現在資金鏈已經斷裂,銀行也不肯貸款給他們,很難再維持生產了。我去集團裡看了一下,原本熱鬧的廠區現在冷冷清清,鬱悶的空氣中還散發著濃重的油漆味道,半成品的摩托堆滿了陳舊的車間,有的甚至擺在路邊,一副混亂不堪的樣子。」
葉衛紅說道:「真是兵敗如山倒啊。」
薛冰說道:「我覺得駿騎集團還是有一定的價值的,一方面原本駿騎摩托還算是一種暢銷產品,如果有公司能夠重組駿騎集團的摩托生產部門,應該還是有利可圖的。再是駿騎集團雖然被st了,可是它的殼資源尚可以利用,你要知道現在要通過證監會上市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我們可以幫駿騎集團找到一個新的東家,讓他重組,恢復正常上市。」
葉衛紅笑了,稱讚說:「真沒想到,薛冰同志對股市還很瞭解,竟然知道殼資源這個專業性的名詞。」
薛冰看了葉衛紅一眼,他總覺得葉衛紅說這種話有點陰陽怪氣,心裡十分的不舒服,就笑了笑說道:「現在是經濟社會,我們這些做幹部的不懂一點經濟怎麼行?」
田華說道:「薛冰同志說得很有道理,我們是要經常學習,好懂得一些新的經濟發展方向。對於駿騎集團的重組問題,市政府這方面已經接觸過一些有這種意圖的公司,都因為駿騎集團的包袱太大,談著談著就不得不放棄了。」
薛冰說道:「包袱太大,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他們減輕包袱,對原本一些駿騎集團兼併進去的困難企業,該賣掉的賣掉,該破產的破產,不要再存在什麼讓他們起死回生的幻想了,現在連累的駿騎集團自身難保,這個教訓還不夠慘重嗎?讓駿騎集團的優質部分資產,進行重組,相信這樣就容易很多了。」
田華說道:「薛冰同志的建議很有道理,市政府是應該研究出一個系統的方案,鼓勵人家來重組駿騎集團。」
葉衛紅說道:「駿騎集團所在的位置在齊州市中心,是房地產開發的熱門地區,我在想能不能在這次重組中將這塊地方置換出來,將駿騎集團搬遷到郊區去,這樣駿騎集團也能多一筆置換的資金。」
葉衛紅的建議倒很符合薛冰心中的想法,他早有將城區中心地帶的污染嚴重的企業搬遷出城區的想法。
薛冰說道:「衛紅同志的建議很有道理,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趁著駿騎集團重組的機會讓他們搬離市中心。我早就有將齊州市區打造成一個宜居城市的想法。為了促成這件事情,市政府完全可以考慮在齊州郊區地帶優惠提供一塊土地給駿騎集團的重組方。」
會議最終研究決定,想盡一切辦法,盡快促成駿騎集團的重組,要求以重組為契機,促成駿騎集團的搬遷,會議決定由常務副市長田華親自主抓這項工作。
齊州開發辦的周主任在招待外商的宴會上,飲酒過度猝死,因公殉職,齊州市開發辦主任的位置便空了出來,按照慣例,開發辦副主任蘇靈是很有機會接任這個主任的。
薛冰知道這對蘇靈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官場上上到一個層次之後職位就變得很少,而這種職位空缺又恰巧在你有資格接任的時候出現的機會則更是很少。但薛冰並不想為蘇靈去干預什麼,以他今天這個位置而言,他只要對組織部的同志稍稍提示一下蘇靈這個名字,相信報上來的合適的接任人選一定不會是別人。薛冰認為蘇靈其實並沒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一個城市的開發辦是要對這個城市的招商工作負起責任來的,現在各地都認為招商引資是第一要事,是第一政績。沒有大招商,就沒有大發展。在薛冰也認為,招商引資是齊州加速工業化進程最根本、最實在的舉措。因此,選拔一個合適的開發辦主任是十分必要的,薛冰不想因為自己比較欣賞蘇靈,就把她放在這個並沒能能力完全承擔起來的位置上。
薛冰也知道,蘇靈一定渴望著得到這個位置,記得兩人曾經談過為什麼要從政,蘇靈說自己「為了獲得一份尊重吧。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看到他們付出了辛勤的勞動所換取到的只是一點微薄的收入,而且處於社會的最低層,雖然大家都在說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可是這個領導階級並不是領導,他們不僅在被領導著,還被領導者蔑視。以前有句俗話,黑手掙,白手吃。我在學校的時候就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我決不允許自己再度淪入這個階層。」
這是一個有抱負的女子,這樣一個機會對她來說應該是不肯放過去的。如果她找上門來,薛冰是不想讓她失望,所以也就不希望蘇靈為這件事情找他,雖然他心中還是想要見見她的。
蘇靈很像當初兩人在特區見到了那朵漂亮的睡蓮,給人一種很清新的感覺,薛冰想要見她倒不是想要具體做什麼事情,只是他現在沉湎於處理這些繁雜渾濁的事務中,很渴望能有人給他帶來一股清新的空氣。這有點像厭倦了日常固定循環往復的生活,渴望能夠得到一點亮色,一點驚喜。
所以薛冰是帶著一種矛盾的心情再觀察著事情的進展。
似乎蘇靈知道薛冰心裡在想什麼,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出現在薛冰的視野中,這又讓薛冰心中難免有點小失望,男人嘛,還是想要心儀的女人對自己有所依靠的,現在蘇靈並沒有來找他,說明她並沒有想要依靠他。
組織部的副部長帶著考察組去了開發辦,召集了各科科長,開了一個專門會議,會議上組織部副部長要求這些科長***主任人選,並且很嚴肅的強調,要嚴守黨的組織紀律,嚴格保密措施,確保***的情況不外傳。
考察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出乎薛冰的意外,蘇靈雖然在副主任當中資歷尚淺,卻居然得到了很高的票數,被排在了人選的第一位。這讓薛冰費了思量,他要重新考慮一下蘇靈的問題了。
薛冰心裡很明白,作為一個市委***和市長,他是沒有什麼**而言的,他的一舉一動在下屬都是放大了來看的。因為心中的那點好感,薛冰在接觸開發辦的工作人員的時候,對待蘇靈向來是十分的和善的,誰對美女能夠不和善那?大概這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就別富意味了。就像那次去特區考察,薛冰本人一點什麼暗示都沒做,就有人將蘇靈的房間安排在薛冰房間的旁邊,好像是要故意給領導製造一個親近美女的機會。這一次肯定是有人揣測了自己的意圖,這才把蘇靈推到了第一位。
蘇靈排到了第一位,薛冰反而不好否決她了,如果薛冰否決蘇靈,會對蘇靈今後的仕途造成很大的傷害,長久以來人們對薛冰和蘇靈之間曖昧關係的揣測就完全被破局了,這對蘇靈來說就少了一層很好的保護色。(雖然如果傳說女人跟某位領導之間關係曖昧對女人來說也許不是一個好的名聲,但實際上女人是能夠在其中得到很多好處的,某些方面有人會出於對領導的某些意圖,會格外照顧女人的。)另外一方面,自己如果在會議上公開反對蘇靈接任,也會讓親近自己的人寒心的,在困難的時候,蘇靈曾經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支持自己,還特別找機會來鼓勵了自己。而自己卻在這對蘇靈最重要的關頭不幫她,這在人情世故上也是說不過去的。
想到這些,薛冰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選擇支持蘇靈接任開發辦主任這一位置了。
就讓這種曖昧持續下去吧。相信薛冰如果在常委會上點將蘇靈,齊州百姓茶餘飯後,又會多了一點八卦的談資。
不久常委會上就研究了開發辦的主任人選,薛冰高度評價了蘇靈,認為這個同志靈活,思想前衛,有很強的工作能力,適合擔任開發辦主任這個位置。
薛冰一開始就定了調子,其他常委自然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考察名單中也確實並沒有其他什麼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蘇靈被全票通過了。
薛冰也看到這是一個人才方面的困局,實際上他並沒有其他什麼更好的選擇。蘇靈能力方面有缺陷不假,可是其他人選比起她來更差。雖然我們的社會整體上都在呼籲改革開放,呼籲開拓進取,可是我們的教育體系並沒有提供什麼改革開放,開拓進取的人才出來。我們的教育體系現在變成了一個模具,它把本來思想各異的人們,通過教育這個模具,變成了高度一致的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