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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衛紅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招數,可這件事情又不能等,一旦紀委掌握了豐禮的受賄證據,等待豐禮的就只有雙規一途,葉衛紅知道是不能期待豐禮能夠保守住秘密的,那到時候等待自己的將是跟豐禮一樣的命運。
葉衛紅有騎虎難下的感覺,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有些錢真的是不好拿的,像豐禮這種自己不知道自己檢點的,拿了他的錢真的會害到自己的。
但問題總要解決,葉衛紅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商量一下吧。」
豐禮問道:「要不要叫著董喬?他還是挺有主意的。」
葉衛紅心說就是董喬給自己攬的這個麻煩,不過多一個人多些主意,自己跟豐禮之間的事情董喬又從頭至尾都參與過,也不需要瞞他什麼。
葉衛紅說道:「好吧,我來通知他。」
葉衛紅撥通了董喬的電話,董喬接通了,葉衛紅說道:「董喬啊,都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董喬笑著問:「怎麼了?」
葉衛紅說道:「你知道豐禮要出事了嗎?」
董喬緊張了起來,說道:「怎麼回事?」
葉衛紅說了事情的經過,董喬想了一會,也有些著急,他現在跟葉衛紅、豐禮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誰倒霉都會牽連到其他人。
董喬說道:「葉***,你也別慌張,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我們還可以想辦法的。」
葉衛紅說道:「這件事情很難掩飾,牽涉到將近五十個人那。」
董喬說道:「別急,我們先出來商量一下再說。」
就由董喬確定了一個地點,說去清河山莊,那裡比較僻靜,不太會遇到熟人。三人放下其他事情,各自坐車去了清河山莊,進了門,三人讓服務員不要來打攪,就開始商量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可是談來談去,總沒一個好主意出來。
葉衛紅都有些絕望了,指著董喬罵道:「都是你,你也不好好瞭解一下自己的朋友是什麼德行,就這樣一個不知道檢點的人,你還介紹給我。」
董喬陪笑著說:「我們這個時候千萬不要自己亂了陣腳。」
豐禮知道禍事都是自己闖的,低著頭在哪裡不說話。葉衛紅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說道:「我還告訴你要你低調些,你沒見過錢啊?一下子搞這麼多事情出來。」
豐禮低聲說道:「我已經很注意了,我後來做這些事情都是通過別人過一手才做的。」
董喬聽到這裡,忽然有了主意,問豐禮說:「你說都是有別人過手的?」
「對呀,」豐禮看著董喬,說道:「老董,你向來都是很有主意的,快幫我們想個辦法吧?」
董喬問道:「給你做中間人的這個人可靠嗎?」
豐禮說道:「那個人還不錯,比較忠厚,不然我也信不過他。」
董喬問道:「這個人肯為你犧牲嗎?」
豐禮說道:「這個人是我的同學,我們一直很好,我幫過他很多事了,讓他為我犧牲一點應該沒問題。」
董喬說道:「實在沒辦法也許只有犧牲這個人了。」
葉衛紅眼睛亮了,說道:「你有主意了?」
董喬說道:「主意倒是有一個,關鍵就要看豐禮說不說的服他這個同學。」
豐禮一聽有了主意,也有了精神,看著董喬說道:「要我怎麼做?」
董喬說道:「現在只好叫你的同學出面把事情全扛下來,讓他把責任擔下來。」
豐禮想了想,說道:「怎麼擔,我都有簽字和蓋私章的,推不掉的。」
董喬笑了,說道:「河東縣人事局長跟你關係怎麼樣?」
豐禮說道:「當然很不錯啦,他跟我關係很鐵。」
董喬說道:「那他需不需要維護你的安全?」
豐禮說道:「當然了,我如果倒台了,他也沒好果子吃。」
董喬說道:「這就好了,你想辦法讓他幫你一把,把你的簽字和蓋章撤出來。」
豐禮說道:「那之後那?」
董喬說道:「找人模仿一下你的簽字和再刻一個私章。」
葉衛紅冰雪聰明,馬上就明白了董喬的用意,思忖了一下,說道:「這行的通嗎?」
董喬說道:「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豐禮還沒想明白,問道:「董喬你費這麼大事,究竟要做什麼?」
葉衛紅看了豐禮一眼,心說這傢伙一門心思都在弄錢,要不就是弄他酸不溜幾不知所云的詩,根本就不懂得動點腦筋掩飾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官是怎麼混上來的。
董喬說道:「就讓你同學出來承認說同意進人的簽字和私章都是他偽造的,讓他承擔詐騙的責任,這樣你不就解脫出來了嗎?」
豐禮明白了,高興地說道:「對呀,這一招我怎麼就沒想到哪?」
葉衛紅心說你能想到,就不蠢了,他想到還是要全面掌握局面,就說道:「這件事情不能等著人家查上門來,我們要主動出擊。」
董喬說:「葉***要怎麼個主動出擊法?」
葉衛紅說道:「讓河東縣的人事局的人員主動報案,說是有人作假,讓河東縣***出面來查。」
豐禮說道:「是,這樣事情就完全掌控在我們手裡了,就不怕出什麼狀況了。」
葉衛紅心說:你總算明白了一點。
三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問題,葉衛紅和董喬就打發豐禮趕緊去處理這件事情,豐禮匆忙走了,葉衛紅看了一眼董喬,問道:「你覺得這件事情靠譜嗎?」
董喬說道:「雖然有些滑稽,不過在邏輯上倒是無懈可擊。」
葉衛紅想了想,官場上確實有著很多的滑稽的事情存在,但只要邏輯上解釋得通,別人也就只能私下議論一下,場面上是說不出什麼來的。
再說這個豐禮是薛冰點將的,也許薛冰也樂見這種結果發生吧?只是豐禮這個同學肯不肯來幫豐禮抗下這個責任還是一個未知數。
葉衛紅不無擔憂的看了董喬一眼,看到董喬眼中也滿是擔憂,心知董喬跟自己想的是一樣的。
兩人就叫了一些飯菜進來,雖然他們都沒什麼心思吃,可是幾個人來到這裡,一點酒菜都不叫很不正常。
飯菜進來,董喬拿起筷子強笑著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吃點吧,我還真有點餓了。」
葉衛紅雖然也沒吃飯,可是他感覺自己肚子裡滿滿的,一點胃口也沒有,不過他也不想表現出自己很膽小,就拿起筷子吃了一點。
估計董喬也是裝裝樣子,吃了幾口之後,他就放下了筷子,見他放下了筷子,葉衛紅也沒心思吃下去,也就放了筷子。
兩人心中都在牽掛豐禮那邊的進展。
董喬見葉衛紅放下了筷子,問道:「下面我們做什麼?」
葉衛紅想了想,說道:「你去看一間房間,我們住在這裡等豐禮的消息。」
董喬也沒心思幹別的事情,就出去開了一個房間,帶這葉衛紅去了房間,兩人都沒什麼情緒,房間裡開著電視,兩人仰躺著看著天花板。
不斷地有手機電話進來找葉衛紅或者董喬,葉衛紅和董喬都煩躁的應付了過去。雖然煩躁,兩人卻不敢關機,他們都在等豐禮的電話。
輾轉難眠了一夜,天就要亮了的時候,兩人朦朦朧朧睡了過去。忽然手機鈴聲大作,葉衛紅跳了起來,抓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卻是董喬的手機來了電話。
董喬也醒了,接通了電話,是豐禮打來了,豐禮在電話裡說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董喬鬆了一口氣,對葉衛紅說道:「一切都辦妥了。」
葉衛紅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精神抖擻了起來,就說道;「那我們各自上班吧,別讓人懷疑我們失蹤是在一起策劃什麼。」
兩人就出了山莊,緊緊地握了一下手,有那麼一點相濡以沫的味道,就相互告別了。
接連下去的幾天,葉衛紅的心並沒有徹底放鬆,他還在擔心豐禮辦這件事情會不會在過程***什麼紕漏,但葉衛紅白擔心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首先是河東縣人事局發現了有些人偽造了縣委***的簽名和私章,來人事局辦理調動,人事局馬上就報了案。竟然有人敢偽造縣委***的簽名和私章,這還了得,河東縣***立馬組織了精幹人員進行了偵破。案情並不複雜,順籐摸瓜,很快就找到了經手人——豐禮的那個同學,他承認自己見利起意,模仿了豐禮的簽字,刻了鋒利的私章,借助自己是豐禮同學的身份,進行詐騙,收錢幫助他人調進機關工作。
案件被偵破。
豐禮的行徑得到了掩飾。
這件事情順利過關之後,葉衛紅曾經總結過事情中全部的經驗教訓,他從中發現事情之所以能夠得以順利進行,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官場上官官相護的存在,他以前知道知道官官相護是存在的,可他並沒有重視,現在才發現這對一個官員的生存是十分重要的。
官員之間是有著一條生物鏈的,圍繞著一個官員身邊,存在著很多這樣或者那樣的關係,有相生有相剋,循環往復,共同構成官場的生態環境。尤其是在一個主政一方的官員身邊,很多官員實際上都是依賴他而生,他如果有麻煩,這些依賴他的官員肯定會竭盡全力維護他,因為他是他們的存在的基礎,他不存在了,他們也就不可能存在。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個表面上看上去很滑稽的事情,卻在大家一板一眼中敷衍成功。可能這個局中的每個人都不相信事件的真實性,卻沒有一個人肯出來揭露,因為這是一個共存的循環環境,揭露了就破壞了整個循環環境,不但他人無法生存,自己也是無法存活的。
所以自古官場就是盛產故事的地方,形形色色,說得通的,說不通的,只要上級肯相信,這個故事就成立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就能在場面上站住腳。畢竟上級也不一定非要把事情差的個水落石出,有可能真正水落石出了,上級也要跟著倒霉的。
這本來就是一個相互依存的系統,同生共榮。
大的事情雖然被掩蓋過去了,但也暴露出了很多問題,尤其是人事管理上面的問題。豐禮很知機,主動向齊州市委作了檢討,承認自己過於攬權,本來行政機關進人是應該由行政一把手縣長簽字同意的,可是他沒遵守紀律,一直把這個簽字權霸在自己手裡,這才造成了這個人事管理方面的嚴重的漏洞,讓壞人有機可乘。今後河東縣一定會嚴格人事方面的程序管理。
薛冰對豐禮這件事情是感覺蹊蹺的,如果是說豐禮的同學模仿了豐禮的簽字和蓋章,那說明豐禮在前面還是有這麼做過的,只有真的存在過,才會有假的來倣傚他。豐禮肯定是不乾淨的。再說怎麼會這麼巧前腳要查豐禮受賄,後腳這個案子就變成了詐騙了,這裡面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
薛冰懷疑一定是豐禮事先得到了消息,這才捨卒保帥,拋出他的同學頂缸,自己逃避了法律的懲罰。是誰通知了豐禮哪?薛冰高度懷疑葉衛紅,他心中甚至開始懷疑當初葉衛紅在常委會上反對豐禮本來就是一種陰謀,是葉衛紅算準了他反對的,自己一定會支持,利用自己的逆反心理推豐禮上位。
薛冰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不然葉衛紅也不會上次非要維護豐禮,不讓紀委直接雙規豐禮,這是在為豐禮爭取時間那。
這個葉衛紅的心機好重啊,薛冰心中越發警惕,當初自己就是沒有防備葉衛紅,才讓他在自己背後捅了一刀,丟掉了東山縣縣委***的職務自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恢復了元氣。過了這麼多年了,這傢伙的脾性還是一點沒改!這個人放在身邊實在危險,要趕緊想辦法把他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