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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薛冰心存疑慮,可齊州駿騎集團似乎真的不存在什麼問題,企業各方面都發展的紅紅火火,賈躍為了完成他的汽車夢,找到了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跟其商談合作建立汽車生產廠事宜,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是有全國汽車生產目錄的,賈躍想通過他們曲線救國,讓齊州駿騎集團有機會能夠造成汽車來。
汽車工業是一種集成產業,它的發展能夠帶動幾十個配套的產業,齊州如果能夠造出像樣的汽車來,對齊州工業是一個很大的帶動。賈躍這一思路很有前瞻性,是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薛冰對此很是支持,他心裡也佩服賈躍這麼的執著,看來一個企業家成功是有其成功的因素在的,很多學者的研究表明,一個人的偏執甚至頑固,往往是其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當然偏執和頑固這兩個詞用在這裡似乎是有貶義,但確實能夠形象的表達出成功企業家從業的態度。
如果合作成功,駿騎集團兼併的西海燃油機廠也會發揮當初賈躍設想的功能,這也讓薛冰認為能給西海縣一個很好的交代,雖然西海縣跟駿騎集團之間的合作不是薛冰一手湊成的,可是當初是薛冰幫助西海縣跟駿騎集團之間建立聯繫的,這如果讓西海燃油機廠出什麼問題,薛冰就會有無顏見西海父老的感覺。
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雖然有汽車生產目錄,可以生產汽車,可是限於設計和資金方面的問題,他們並沒有生產出什麼和市場適銷對路的汽車產品,賈躍提出合作,正中他們的下懷。駿騎集團的資金豐足這是眾所周知的,賈躍對企業發展的前瞻眼光也是在東海省有口皆碑的,這兩點正符合了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的需要。兩方一拍即合,談判進展很順利,已經進入到了核心談判階段,合作成功在即。
薛冰高興地看著事態的發展,他忘記了當初自己對賈躍的懷疑,表態說一定要參加駿騎集團和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合作協議的簽字儀式,要親自見證兩方合作的成功。
但是,薛冰過於樂觀了,他被賈躍所製造出來的興旺的表象蒙蔽了。
賈躍是隨著改革開放成長起來的草莽企業家,他的成功其實是帶著草莽性和隨意性的,可能當初他在改造駿騎集團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後來自己會有這麼大的成功。賈躍並沒有受過經營企業的系統訓練,他的什麼文集和什麼談銷售之類的東西,只不過是他成功之後對一些自認為是成功的經驗的總結,那裡面基本都是他的一些囈語或者抄襲別人的一些他認為有用的經驗。他的成功更多來源於他的經商方面的天賦,這種天賦讓他能夠敏感的找到企業發展的機遇。這在改革開放的初期,幾乎所有企業都處於一個經營的藍海的時候,像賈躍這種有著前瞻經營眼光的人往往能夠比其他企業經營者先行一步,這先行的一步往往就能給企業帶來巨大的成功。
但是成功帶給賈躍的不是更理智機敏的頭腦,而是自以為是的狂妄,似乎他前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成功了,後面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也必然會成功。這種先驗性的想法注定了賈躍的狂妄,也注定了他自己悲劇性的命運。他變得聽不進別人的意見,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那些苦口婆心的奉勸,就變成了一種刺耳的聲音,那些奉勸他批評他的人,就成了異己分子。
同時,國人對權威的膜拜是根深蒂固的,國人樂於在權威面前屈膝甚至到了一個滑稽可笑的地步,估計全世界只有中國才有一句頂萬句這種事情。對權威盲目的崇拜,也造成了駿騎集團成了賈躍的家天下,什麼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唯我獨尊。而駿騎集團的大多數人對此並不以為是錯誤的,反而樂於遵從。
但是市場瞬息萬變,它並不因為某些人被奉為權威,就完全按照這些假權威的意圖去做。賈躍貪婪的違背經濟規律兼併了二十九家困難企業,一時造成整個駿騎集團的混亂。大躍進式的急速擴張引起管理、人才的缺失,也讓駿騎集團出現了資金鏈的緊張。這一系類的混亂造成的惡果就是駿騎集團現有產品的質量急劇下降,銷售因此受阻,一度賣斷貨的駿騎摩托,出現了積壓。
問題的出現並沒有引起賈躍的警醒,他沒有理智的反省問題出現的真實原因,反而把這個歸咎於整個市場的飽和,這反倒印證了他以前要上汽車工業時的看法,那時他就認為摩托行業有一天一定會飽和。這個印證更加增強了賈躍的自信,發展汽車工業受阻,也讓他必須為企業尋找新的反戰思路。於是他的目光轉向了一個灰色的領域,這是一個可能觸及法律底線的領域。他邁開了人生脫軌的第一步。
法律是草莽企業家的一個短板,在改革初期的草莽時代,他們這些企業家更多的是靠走一些灰色領域而致富,他們靠的是政策,而不是遵守法律。在他們的心目中,政策是一個比法大,比法更有用的東西。這在改革初期,法律還不規範的時候是可行的,他們的敢想敢為,敢於突破某些條紋框框為他們帶了了巨大的成功。政府在這一階段持有的也是一種默許的態度,甚至地方上還堅決支持,要讓一小部分人先富起來嘛。這就是後來很多學者專家說的企業家的原罪,在當時,這種做法是行得通的。
但是,法律不肯能一直不規範嚴格起來,隨著改革的進程,社會逐步走向了正規化,法律的規定和執行一天天明確而嚴謹。而那些草莽時期走過來成功者的思想卻沒有隨著時代的發展轉變自己的思路,他們還認為這社會存在灰色的領域,他們依仗著自己覺得資金和複雜的人脈,仍然明目張膽地做著某些不合時宜的事情,於是,他們的悲劇就上演了。
這就是為什麼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往往成為殺豬榜的原因之一吧。
賈躍實際上也是這些草莽企業家中的一員,他身上帶有這些草莽企業家的一些劣根性,他注重政策,卻並不敬畏法律,於是他為了挽救駿騎集團,開始了劍走偏鋒,開始了一場不在法律界限之內的投機。
駿騎集團和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的談判很快就結束了,雙方草簽了框架協議,正式的合同文本在形成中,賈躍專門跑來找薛冰匯報。
薛冰聽到合同已經草簽,興奮地站了起來,伸手向賈躍說道:「祝賀駿騎集團談判成功,也祝賀你,賈總,你這是為我們齊州辦了一件大好事,為齊州的經濟發展又立了一個大功啊!謝謝你。」
賈躍笑著跟薛冰緊緊的握手,他說道:「這也將完成了我的汽車夢,我也很高興。」
薛冰看到賈躍又恢復了昔日那種極度的自信,其實他很希望看到下屬的企業家有著那種近乎狂妄的自信的,雖然他心裡不會很舒服,可是這種狂妄是應該有著企業發展順利的底氣的,企業發展順利對於他這個一市的最高長官來說,是目前最想看到的。
薛冰說道:「什麼時候正式文本簽字啊?我一定要出席。」
賈躍笑著說道:「看把薛***急的,定下日子之後,我馬上就送請帖來。」
兩天後,駿騎集團將簽字儀式的燙金請帖送了過來,並把相關的會議流程安排告知了薛冰。薛冰得知作為東海企業界的一件大事,東海省副省長霍弋也會出席講話。
一場關於齊州駿騎集團和東海省汽車工業總公司合作建立一個汽車製造廠的項目簽字儀式在齊州大酒店隆重舉行了,這也是東海省工業界的一件大事,由於分管工業的副省長霍弋要出席,薛冰提前到了會場。
一會霍弋也到了,薛冰和他熱情的握手,霍弋說道:「這是齊州工業的一個大的發展,祝賀你,薛***。」
薛冰笑著說:「這都是老師在齊州時打下的雄厚基礎,我只不過適逢盛會而已。」
兩人哈哈大笑。兩位最重要的嘉賓到了,簽字儀式正式開始,薛冰和霍弋在致辭中分別向合作雙方表示了祝賀,都是這是齊州以及東海省汽車工業發展史上的里程碑,雙方的合作必然帶動東海省汽車工業的騰飛。
合作雙方正式簽字,隨即就在東海大酒店舉行了慶祝酒會。
霍弋稍作停留,就說還有行程安排離開了,薛冰因為替齊州駿騎集團高興,並沒有隨著霍弋的離開而離開,他想稍作盤桓,表達一下對齊州駿騎集團的支持。酒會上聚集了齊州已經東海省的政商名流,在賈躍發表了演講之後,三五成群的各自湊到一起聊天。
賈躍也端著酒杯來到薛冰身邊,跟薛冰碰杯,說著一些閒話。
樂隊奏著悠揚的音樂,氣氛十分的熱烈。
集團的副總高邑匆匆從外面走進了宴會大廳,他面色凝重,進來之後,就四處看,看到了賈躍所在的位置,就走了過來。
走到了面前,高邑笑著對薛冰說:「不好意思,薛***,我跟賈總說點事情。」
薛冰笑笑說道:「你們隨便吧。」
高邑就將賈躍帶到了一旁,哈著賈躍的耳邊嘀咕了一些什麼。兩人鬼鬼祟祟,薛冰好奇的瞄了一眼,見賈躍聽完高邑的話,頓時面色大變,慌亂中回轉頭去看薛冰,正和薛冰的眼神對了一下。
薛冰不好把眼神躲開,就笑了笑,他看賈躍面色大變,知道一定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薛冰感覺這場酒會再留下去似乎沒了意思,而且他不離開,賈躍也不能離開,就走到了賈躍身邊,笑著說:「賈總,我要走了。」
賈躍強笑了一下,此時他心中很希望薛冰趕緊離開,他還有處理這件緊急公務的空間,就說道:「好,我送你出去,薛***。」
賈躍就和高邑等人將薛冰送到了酒店門外,薛冰上了車,降下車窗,揮手向賈躍告別,賈躍也向薛冰揮手告別,但是那個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了。
車子啟動了,薛冰回頭看到,賈躍並沒有留在門口目視車子離開,而是帶著高邑匆匆的就回到了酒店裡面。
事情一定是十分的緊急,這才讓賈躍都不顧一些基本的禮儀,薛冰聯想到前段時間自己對駿騎集團出問題的懷疑,心中不由的沉重起來,看來駿騎集團還是有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就在今晚爆發了。
薛冰打了電話給田華,要他立即打電話給苗浩,問一下今晚高邑跟賈躍匯報了什麼,自己在這邊等他回話。
過了十幾分鐘,田華的電話才打了過來,說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撥打苗浩的手機,手機已經關機,打不通,所以現在聯繫不上。
薛冰心中的疑慮更深,就讓田華盡量聯繫,有什麼消息及時跟他匯報。一直到第二天上班,田華才跟苗浩聯繫上了,苗浩說昨晚高邑匯報的是公司上市的股票上出了一點麻煩,集團領導們開會研究了處理方案,賈總已經出差去解決這件問題了,相信賈總出馬,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苗浩說的很輕鬆,可薛冰心知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不過駿騎集團在賈躍的掌控之下,沒有切實的理由,薛冰不方便直接插手集團內部的事務,因此他也只能在一旁焦灼的看著,心裡期望賈躍能夠真的把事情解決掉,駿騎集團關係到幾萬個家庭的生計,出了麻煩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這個時候,薛冰也拿不出什麼好招數,只好祈求上蒼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