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薛冰看了看程輅，雖然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快，但他對程輅並不因為自己是市長就讓步感到很欣賞，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什麼都以企業的健康經營為第一原則。
薛冰斟酌了一下措辭，笑著對程輅說道：「不瞞程總說，我們對這次齊州重機廠的重組是把職工安置作為一個很重要的考慮因素的。程總能不能在這一方面多考慮考慮，算我薛冰個人拜託了。」
程輅說道：「薛市長，你這真叫我為難了。企業經營是有其原則的，誰違背了原則誰就要為此付出代價。我來重組企業是想救活齊州重機廠，可不是搭上自己。」
薛冰說道：「我也知道這會讓程總為難，好吧，我希望程總盡量考慮，能少裁員就少裁員，好嗎？」
程輅說道：「好吧，人員配置方面我會認真考慮的。其實，我覺得貴省的人很奇怪，社會上可以賺錢的地方很多，齊州重機廠這麼多人為什麼非要死守在廠裡，又不是在廠裡會賺很多錢。」
薛冰笑了，說道：「這與東海省的民風有關。東海省是一個大平原，又靠海邊，自古就是很富庶的地方，人們守著家就能賺到錢吃飯。所以這裡的人不喜歡流動，民謠說東海省『十里不同音』，就是說這裡的人不流動，十里之間的人們說話口音都不相同。」
程輅說道：「這可跟我們江東省大不相同，我們江東省人自小就想的是如何賺錢。」
薛冰說道：「確實是，我記得以前你們江東省過來東海省的人剛開始往往就是修修電子錶、配配眼鏡什麼的，可是慢慢的後來都做大了，雖然不算巨富，可是在地方上還都算是富人。無怪乎有人稱你們江東省人為中國的猶太人。」
程輅笑了笑說道：「猶太人那裡是我們江東省人的對手。我給你講個真實的故事，你就明白我們江東省人是怎麼尋找商機的。我有一個表弟現在在法國巴黎，也是億萬身家的人。他當初是借了一屁股債才出了國，到了法國，基本上已經算是一窮二白了，要如何謀生那？他就觀察到巴黎有一條做皮具的猶太一條街，專門賣高檔皮具，他找到這些猶太人，說要無償幫他們處理廢棄物。這些猶太人當然很高興，就把做皮具剩下來的一些邊角料作為廢棄物給了他，他就用這些廢棄的邊角料拼湊縫在一起，做皮具往外賣。他的皮具基本算是無成本的，因此價錢便宜，但他的款式都是模仿最時髦的，很受那些時髦的人物喜歡，自然他的產品大受歡迎。猶太人競爭不過我表弟這樣的，不幾年的時間，那條街上的猶太人的店舖都倒了，換成了都是像我表弟那樣的江東省人，成了江東省一條街。」
薛冰說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們江東省的確實是經商方面的天才。」
程輅說道：「頭腦是一方面，但能吃苦也是我們江東省人的一個優點。」
薛冰說道：「對，換了我們東海省，就是能想到，也不一定肯吃這種苦。」
程輅說道：「這是一個思想觀念方面的問題，可不是去參觀幾個工廠就能扭轉的。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北方人身上有著那麼一種惰性，不思進取的惰性。」
薛冰想了想也是，身邊不論經商的，還是做官的，很多北方血統的人都是很滿足現狀的，算是小富即安，比較典型的就是辛江，他其實有著很多資源可以把自己的事業做大，可就是滿足目前的境況，不是十分積極擴展自己的事業。
或者這裡確實有著血統方面的因素吧。
薛冰笑了笑，說道：「有些東西已經刻在骨子裡了，這個是一時很難改變的。」
宴會進入到了尾聲，程輅按照南方人的風格，並沒有十分勸酒，菜吃得爽口，酒喝的適度，這場酒適時而止，甚至讓薛冰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握手告別的時候，薛冰笑著說：「程總，這邊有什麼困那需要我們政府解決，只管來找我。」
程輅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請薛市長多關照了。」
薛冰說道：「我最後再囉嗦一句，還是希望你考慮多接收一些工人。」
程輅笑了，說道：「我盡量吧。」
薛冰自己也笑了，說道：「實話說我個人不是太喜歡參與到企業的經營當中去，政府應該只有管理的職能。可是目前的大形勢程總應該也瞭解，這麼多下崗工人的生活問題不解決，社會矛盾會激化，這就是政府應該解決的問題了。所以拜託勉為其難吧。」
程輅說道：「薛市長真是很為百姓著想，這樣吧，我盡力。」
薛冰上了自己的車，揮手跟程輅告別，車子出了湖濱大酒店，迎面一輛轎車正要開進酒店，兩個車相錯而過，差一點就要撞到一起。
薛冰被嚇了一跳，不由多看了迎面來車一眼，忽然覺得車輛的號碼很熟悉，就問司機：「這輛車是不是市政府的？」
司機說道：「是市委葉副書記的車。」
薛冰恍然，無怪乎號碼這麼熟悉，卻原來是葉衛紅的車，平常見過多次，只是沒十分注意，今天差一點撞到一起才特別注意了一下。
知道了是葉衛紅的車，薛冰心中越發感到奇怪，看看表已經快十點鐘了，葉衛紅為什麼這麼晚跑到湖濱大酒店來？這裡並不是市裡面的領導常用的休息地方，市裡面一般都定點在齊州大酒店。
薛冰感覺葉衛紅的行為有些鬼祟，不過到了他這般年紀，早已經到了見怪不怪的的地步，他沒有回過頭去關注葉衛紅有什麼不正常，只是把頭靠向了座椅後背，閉目養神，讓車子把他送回家。
坐在對面車裡的葉衛紅本來也在閉目養神，司機為了躲避薛冰的車，打了一下方向盤，讓葉衛紅晃動了一下，他睜開了眼睛，問道：「怎麼回事？」
司機小心地說道：「不好意思，葉書記，剛才躲車。」
葉衛紅哦了一聲，回頭不經意看了一眼已經開過去的來車，眼睛掃到了車尾的號碼，他像被燙了一下，心裡一緊，這不是薛冰的車嗎？
葉衛紅還有些不敢確信，就問司機：「剛才過去的是誰的車？」
司機說道：「葉書記也注意到了，剛才是薛市長的車。」
葉衛紅心中一陣發慌，心說薛冰這傢伙來這裡幹什麼，怎麼的就會遇上了他那？雖然他明知道薛冰來這裡肯定不是盯他的梢的，可是老話說做賊心虛，他還是有什麼把柄被抓到了感覺。
到了湖濱酒店預定的房間，孫娜早就等在哪裡了，葉衛紅進了房間好半天臉上都是陰晴不定，他拿不準薛冰有沒有發現他的秘密，因此也就沒辦法定下心來。
孫娜見葉衛紅坐在那裡好半天不說話，體貼的過去幫他脫掉外套，輕聲問道：「今天的工作很累嗎？」
恢復了聯繫之後，孫娜很珍惜她和葉衛紅的關係，她明白自己要在齊州市生活得很好，就必須依靠葉衛紅，因此十分的討好葉衛紅。
葉衛紅輕輕摟了一下孫娜，時日的流逝，讓葉衛紅越來越有歲月老去的感覺，內心中越發渴望留住青春，孫娜跟他恢復聯繫之後，從各方面都極力迎合他，特別是身體方面，孫娜已經褪去了少女的那種青澀，身上多了幾分少婦的風情，加上為了討他的歡心，尺度就放的很開，葉衛紅感受到了青春不羈的激情，這可不是人到中年的林琴兒能夠帶給他的，因此反而更加留戀孫娜了。
男女之間渴慕異性本來是一種天性，只是因為社會啊、道德啊、等等什麼的刻意的把這個天性給束縛住了，人就變得虛偽、造作，男女之間就做出一份對異性不感興趣的的假面。這是教育給人的一種束縛，已經約束了葉衛紅大半生，加上他為了自己的仕途，刻意控制內心的想法，他在內心之中為他和異性之間自覺得築起了一道堤壩，從而這麼多年讓他可以不越軌。
可是天意弄人，仕途的蹇蹙和孫娜的適時出現讓這道男女之防的堤壩有了缺口，本來他想在和孫娜分開的時候彌補上這個缺口，這次重逢之後他才發現起碼身體上他是很渴望孫娜啊，他的堤壩不但沒有彌補上，反而徹底的潰爛了。
彷彿為了彌補以前的禁慾，也可能是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葉衛紅難以控制的想要跟跟孫娜在一起廝混，那種身體上的愉悅讓這個中年男人有些欲罷不能。人到了中年，這世界彷彿都跟自己有了隔膜，葉衛紅已經不敢渴望那種心靈上的交流，只能在孫娜青春的身體上尋找平日裡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的宣洩點。
當然葉衛紅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因此他謹慎的避開了齊州大酒店這個市裡面領導定點的酒店，選擇了湖濱大酒店作為幽會地點。只是千算萬算，他還是沒有算到會在這裡遇到薛冰。
雖然薛冰不一定會知道自己在湖濱酒店這裡要做什麼事情，可是謹慎了半生的葉衛紅可不敢冒這個風險，他可不想給薛冰留下這個把柄。
葉衛紅說道：「我沒什麼了，只是剛才碰到了一個熟人。」
孫娜愣了一下，她有些擔心，急忙問道：「他看到你了？」
葉衛紅說道：「雖然沒見面，可是我估計他應該知道是我。」
孫娜觀察著葉衛紅地表情，憂慮的問道：「會不會影響到你？」
葉衛紅搖了搖頭，說道：「沒事的，他不會知道我來這裡幹什麼的。」
孫娜說道：「那就好。」
葉衛紅說道：「不過，我們不能再在這裡見面了。」
孫娜有些恐懼的看著葉衛紅，小心的問道：「你不會又想斷了和我的來往吧？」
葉衛紅笑了笑，說道：「傻瓜，我怎麼捨得。我是在想是不是買一所房子，好方便我們相會。」
孫娜眼睛亮了，她心中其實很憧憬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這樣一來會讓自己的生活優裕很多，也能讓她和葉衛紅地相會自在很多，畢竟在自己的屋裡幽會，不用像在賓館幽會那麼提心吊膽。不過雖然她內心裡十分渴望，也覺得葉衛紅能有這個能力，孫娜還是不敢主動提出要葉衛紅買房，一來她還覺得自己跟葉衛紅之間的關係並不穩定，提出過分的要求她怕葉衛紅會再度逃離，另一方面她也怕給葉衛紅留下自己是想借葉衛紅的權利獲取利益的印象。
看了葉衛紅一眼，孫娜小心翼翼的問道：「衛紅，買套房子需要很多錢，我不想讓你負擔太重，要不我們租套房子吧？」
葉衛紅有些憐惜的看了孫娜一眼，說道：「小傻瓜，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都沒享受到什麼，我怎麼會讓你去租房子呢？」
孫娜問道：「那你有錢買房嗎？」
這句話問得葉衛紅有些氣短，他一路仕途下來，工資都交給了妻子打理，私下從來不收受別人的賄賂，手頭根本沒有什麼私房，要買房還真沒錢。
想到這裡葉衛紅心中不無氣惱，想現在社會上有錢的人那麼多，自己一個堂堂省會城市的副市委書記，竟然連給情人買一套房產的錢都沒有，這個社會真是不公平。
不過，葉衛紅並不擔心找不到這筆買房的錢，他這些年在社會上也幫助了不少人發財，他要用個十萬八萬買房錢，他相信還是有人會借給他的。
葉衛紅笑了笑，說道：「你放心吧，會有辦法的。」
孫娜還是有些擔心，她看著葉衛紅的眼睛，問道：「你從哪裡弄這筆錢？我知道你平日裡是不接受別人的東西的，我可不想你為了我犯什麼錯。」
葉衛紅胸有成竹地說道：「傻瓜，你把我這個市委副書記也看得太無能了，區區一套房子的錢我還是能夠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