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薛冰跟關凌分手，就回了黨校，吃午飯的時候，在食堂碰到了霍弋，薛冰問道：「老師，你怎麼來食堂吃飯？」
霍弋笑著說道：「你師母去了齊州，我孤家寡人一個，只好來食堂打飯吃了。」
兩人打了飯，坐在了一起，霍弋問薛冰：「下午有事做嗎？」
薛冰搖搖頭，說道：「沒事，準備在宿舍了大睡一場。」
霍弋說道：「那你跟我去報國寺吧，我想找信得老和尚下棋。」
薛冰笑著說道：「不要了，我又不懂下棋，去了也是干看著，多沒意思。」
霍弋卻堅持說道：「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去。」
薛冰說道：「為什麼呀？」
霍弋說：「你去了老和尚可能就招待我們喝茶了，難道說你不想喝他那種茶嗎？」
薛冰說：「我想喝可以以後找機會去呀。」
霍弋說道：「你可以找機會以後去，我卻是沒你同行肯定喝不到。」
薛冰笑了，說道：「霍老師，我放在你那的茶已經喝完了？「
霍弋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忍不住自己泡著喝了。「
薛冰好笑的看著霍弋，說道：「老師你真有意思，你當是不是說等我去了再喝嗎？「
霍弋說道：「哈哈，你把茶放在我那，就像讓酒鬼給你保存酒一樣，這不能怪我的。」
兩人飯後就去了報國寺，沙彌出來說信得老和尚正在午休，霍弋笑著說：「老和尚倒好享受。」
沙彌說：「方丈和尚一向是要午休的，施主來的不是時候，請施主們暫時在寺內遊玩一下，稍等一些時候再來。」
霍弋看看薛冰，笑著說：「老和尚架子倒不小，好吧，我們去看看寺內的風景吧。」
霍弋就領著薛冰在寺內閒逛，白天來報國寺，薛冰才發現殿後原來別有乾坤，北側架長廊，壁嵌一些名人遊歷山的詩刻題記。與長廊相對，南側佛崖危立，崖上鐫刻隋代佛像多尊。南崖有9個石窟，裡面全部是是佛教鑿石造像，鏤刻精湛，其中極樂洞中的佛像最為宏偉、精湛。極樂洞內有佛像20餘尊，正面石壁上刻有西方三聖，中間阿彌陀佛像高3米，跏趺而坐，左右侍立觀世音、大勢至二大士像，各高兩米多，三聖佛神態安詳自如，雕工精細，線條優美，是古代石刻精品。
薛冰撫摸著彌勒佛像，笑著問道：「霍老師，這樣美的雕像也算泥塑木偶嗎？」
霍弋說道：「這些都是一樣的，都是在把佛給形象化、具體化。」
薛冰笑著說：「佛不是具體的存在嗎？」
霍弋說道：「你讀過佛經嗎？」
薛冰搖搖頭說：「沒讀過，說實話這一類的書籍很難看到。」
霍弋說道：「有時間你要找來讀讀，其實佛家不論正確與否，都也是一門哲學，真正的佛是不講偶像崇拜的。《金剛經》裡如來佛問須菩提：可以身相見如來不？須菩提回答說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如來佛問道：為什麼？須菩提回答說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於是如來告訴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薛冰疑惑的聽著霍弋講著，他根本沒聽懂霍弋的意思。
霍弋看薛冰疑惑的樣子，笑著說：「聽不懂是吧？其實很簡單，是釋迦摩尼故弄玄虛而已，翻成白話就是說可不可以以有形的形象來看待佛那？不能。所有的具體的形象都是虛妄的，是假的。等到你看到所有的形象都不是形象的時候，你就見到了佛了。」
薛冰笑著說：「這不是講一切皆是空嗎？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形象嗎？」
霍弋說道：「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了。所以你拜這些具體的佛像是沒有用的，連如來佛本身都不主張拜具體的偶像。」
薛冰笑著說道：「照老師的說法，這佛教界都是錯誤了？」
霍弋笑笑說道：「我不清楚，可能他們會有一個自圓其說的地方吧。」
沙彌這是找了過來，笑著說道：「施主，方丈醒了，請兩位過去茶室坐。」
霍弋笑著說道：「老和尚醒了，我們過去問問他也好。」
兩人就去了茶室，信得和尚早已等在那裡了，見了兩人，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兩位施主。」
霍弋笑著說道：「你個老和尚生活的倒挺滋潤，休息好了」
信得笑著說：「我上了年紀，有些筋骨衰疲，午睡一下能緩解疲勞。」
薛冰在一旁問候說：「大師這一向可好？」
信得笑著說道：「還好，勞施主惦記。」
霍弋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和尚，既然如此，應該沒有好與不好？」
信得笑了，說道：「霍施主是來與老衲討論佛來了。」
霍弋笑著說：「凡所有相，就是虛妄，這是你的祖師說的，難道是假的？」
信得說：「佛所教誨弟子的，自然不是假的。」
薛冰在一旁問道：「大師，我剛才跟霍老師還在討論，你說《金剛經》上既然講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也就是說等你看待一切都空的時候才能見到如來，那拜廟裡具體的佛像還有什麼意義？」
信得看看霍弋，說道：「施主又在抨擊我們佛家了？」
霍弋笑著說：「沒有了，和尚，我只是跟他講了講金剛經，說到其中確有難以自圓其說的地方。」
信得說道：「其實是施主錯解了佛經。見諸相非相，只是說你眼裡的所有形象實際並不是你看到的形象，而並不是說一切是空的。」
霍弋說：「和尚，你說的很拗口，都不是形象了，還不是空。」
信得說：「這個確實很難解釋，千古以來，很多人有不同的解釋。不過據我理解，這是佛在說一切事物都是不斷在變化的，這一刻你看到的事物，跟下一刻你看的事物都已經不同了。」
霍弋驚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他說的跟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河流是一個意思？」
信得說道：「我個人看法是這樣的，佛說諸相非相，並不是說一切都是空，是因為你看到的具體形象其實並不代表事物的本質，事物的本質是在不斷變化的，你能理解這一點，就會理解佛的真義了。就像我跟你們在說話之間，我的形象雖然沒變，其實我的身體已經比說話前已經變老了一些了。」
霍弋沒想到信得是這麼解釋的，他呆了一下，又不解的問道：「和尚，既然這麼說，那廟裡的泥塑木偶擺在那裡不是更沒有用了，你心中肯定清楚，他並不能代表佛和菩薩。」
信得說道：「霍施主今天是怎麼了，非要跟我較這個真麼？」
霍弋說道：「我心中轉不過這個彎來，你說說讓我明白一下。」
薛冰也在一旁急切的問道：「大師你就開示一下，好讓我們心裡明白。」
信得也上來了興致，笑著說：「看來兩位施主都很探討一下佛學，先請坐下來，我們邊喝茶邊說如何？」
薛冰笑著落座，他為了幫霍弋爭取喝道那種好茶，便說道：「大師，上次你送的茶葉回去泡來就是覺得不如在你這泡的好喝。今天少不得叨擾了。」
信得笑著說：「好茶是需要三個條件的，好茶葉、好水、和好的火候。施主泡茶，肯定達不到這三個條件，自然差些。」
霍弋也坐了下來，說道：「你個和尚不地道，你只見這傢伙一次，就拿出好茶給他喝，還送給他茶葉，我認識你那麼久卻只喝過一次。今天可不能搞三六九等，一定要拿出你的好茶來讓我喝。「
信得笑了，說道：「那是這位施主有慧根，放心，今天我們討論佛學，自然都是與佛有緣，我會拿出好茶來待客的。」
沙彌就進來燒水，沖洗茶具，做著泡茶的準備工作。
信得看都坐定了，笑著說：「其實佛家認為就是佛在世的時候，也不認為就以佛的肉身為師的。佛問他的弟子阿難為什麼跟著他出家，阿難回答說是見到佛相貌堂堂，覺得美好，佛就罵他笨蛋，說他著了相，示意具體的形象作為了他膜拜的對象，並沒有理解佛的真意。」
霍弋說道：「和尚你說了這麼多，也沒有說出你廟裡的這些泥塑木偶的用處啊？」
信得說道：「答案其實很簡單，這個就是因我禮汝，佛說了，佛像本來不該有的，無我相無他相無眾生相嘛。只不過眾人沒有哪個自我悟道的能力，不得已讓大家來拜這個塑像，通過這個方法，把拜佛的人的虔誠通過佛像這個虛無的形式朝向禮拜者這個人本身，藉著我來成就你自己。所以你禮拜的不是泥塑木偶，你禮拜的是你心中的佛性。」
霍弋說道：「你是說我拜的是自己？」
信得說道：「當然，你拜的是你對佛的感悟，這也就是為什麼上次這位施主一來我就待以好茶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