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一念執著殤11
蔚海藍忍不住笑了,「這又不是比賽。」
風景辛見她露出笑臉,雖然還不算太過陽光,可他覺得尚算明媚。他只是伸手揉揉她的頭髮,這種溫暖感覺一下子滲入心扉,讓她知道,不管何時何地,總有個人在陪伴她,那是她最信任的人。
蔚海藍望著窗外,他正駕車要走,那身影頎長瀟灑。
他在車中朝她抬眸微笑。
她揮揮手。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執著,究竟是為了執著而活,而是活著為了那份執著,誰也道不盡所以然。
突然的一日,蔚海藍就又看見王珊。
王珊過來接蔚海藍,風景辛原是不肯放行。
蔚海藍卻越過他,淡淡的沖王珊點了頭,「我們走吧。」
「藍。」風景辛攔住她,焦急的皺起眉頭。
蔚海藍微笑著,清亮的目光柔軟的看著他,「哥,我要去一趟,你不要擔心。」
風景辛又怎會不瞭解蔚海藍,她決定了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蔚海藍還是隨著王珊走了。
王珊悄然到來,王珊悄然到來,她就清楚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車中,蔚海藍瞧見天空裡飛過一群鳥。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海。
不知今年冬天,那群候鳥還有沒有飛來,會不會就有一隻傻傻的留下不走了。不知又過一年,會不會有另外一隻候鳥,也會決意留下,陪著另一隻成雙入對,此生都不走了。
車子穿出城市,又繞了許久才來到城西。這一次,蔚海藍仔細地瞧了瞧。別墅已經很陳舊了,似乎這些年月裡都不曾整修粉飾過,院子裡的牆頭雜草瘋長,也沒有清掃打理,有種末日的淒涼,投下一道道倉皇影子。
她還記得初來時,這裡也不是這樣的。
她對祖父說,這座園子真漂亮。
如今卻不知是物是人非,或者物非人非了。
王珊走到門邊,扣了扣大銅門上的銅環,有人打開了沉重的大門。
蔚海藍走過那道門,歲月被切割開,她整個人也落入一片昏黃。
堂屋的大廳依舊空空蕩蕩。
蔚海藍見到了雷紹衡。
沒有任何多餘的傢俱擺設的屋子裡,雷紹衡如那日一般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裡。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落進來,猩紅色的地毯粉塵飛揚,蒙了一層揮散不去的灰暗,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裡,一半落在金黃的夕陽裡,看見她,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簾。
那麼孤寂遙遠的模樣。
蔚海藍慢慢走過去,走到他的面前。
她不說話,他也不開口。
時間彷彿凝固,兩人只是漠然的面對著。
相視對望是很奇特的肢體語言,有時候是溫情,有時候只是冷情。
片刻,雷紹衡沉聲喚道,「上去吧!」
蔚海藍沒有動,她漆黑的眼磊落堅定,乾淨得不雜一點浮塵,「你一定要這麼做?」
雷紹衡抬眼,定定的看著她。
蔚海藍覺得胸口愈發沉悶,眼前似乎都變得混沌起來,「如果,如果我要這個孩子,希望你留下這個孩子,求你留下這個孩子,就當作是送給我的最後禮物,就當作是我們之間一個紀念,要不然就當作是你給我的施捨,好不好?」
雷紹衡雙目微沉,倏地一笑,雙眼卻沒有半點焦點。他的聲音終於變得柔軟起來,並無波動的眼神也因為那點柔軟而變得生動,他溫柔的說,「別擔心,不會很久,也不會疼的。」
蔚海藍也慢慢地笑開,目光灼灼,眼底閃出煙火似地火焰,狂熱而疲倦的,佈滿深黑的眼瞳。
她的笑異常慘淡,「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請來的醫療團隊,是由全球最頂尖的醫務人員組成,不會弄痛你。」他那麼溫柔的口吻,卻說著那麼殘忍的話語。
「真的沒有?」
「別鬧了。」
「真的?」她固執地問了一遍又一遍,換來的卻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最終,她感覺自己都快要死去,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沒有懷孕,你信不信?」
雷紹衡漆黑的眸子不可察的輕顫著,「王珊,帶她上去。」
他這樣下達命令的時候,嗓音又是一如以往的狠沉冷酷。
蔚海藍慢慢低下頭,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他又是在什麼時候信任過她,她又在執意驗證什麼,想要知道什麼,黯然一笑,是在笑自己故作聰明。
從雷紹衡的角度望過去,能隱約瞧見她慢慢勾起來的柔軟唇瓣。
王珊指引著她往樓上慢慢走去。
所有的醫療器械與醫生都等在樓上。
蔚海藍依然在笑,淚水幾乎迸出直在眼眶裡打轉。她再不看雷紹衡,緩緩抬腳跟上王珊,隱隱上揚的唇角終於慢慢僵化。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數著腳下的階梯,一共四十五級。
她在心裡默默地數著,一直數著,沒有階梯了,還在默數著。
直到,終於被人扶著躺在那張特殊的床上。
她慢慢閉上眼睛,眼角有清淚一滴,瞬間滑落,快速湮沒在她的鬢角。
她終於又笑了,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護士看到她在微笑,狐疑地走近探望。
又見她雙眼泛著淚光,護士急忙寬慰道,「您不用擔心,打了麻醉後一點兒都不疼的,您睡一下,很快就好了。」
醫生也準備妥當,將醫療器械推到近前,消毒潔淨了手後道,「雷夫人,將雙腳打開就好。」
蔚海藍沒有動,她忽然想到了袁圓。她是否也曾如她一樣,以這樣的姿勢躺在這樣一張床上,等待著冰冷的器械穿透自己的身體,將她身體裡的骨血生生的攪碎,那樣的冰冷和痛楚,在身體裡會如何滋生侵蝕。
她驀地張開眼,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來。
護士忙端了水將她扶起來,「您真的不用擔心,絕不會疼的。」
身體不會疼,那麼,心呢?
蔚海藍直直看著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站在面前的看不出年紀容貌的女醫生,她堅決說道,「我沒有懷孕。」
「雷夫人,您的情況雷先生已經跟我們說了,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幫你做檢查,好嗎?」
蔚海藍懶散的笑了一下,臉色漸漸平靜,眼裡帶著眸中濕乎乎的寒涼,她說話,仍是只有一句,「我沒有懷孕。」
醫生與護士有些詫異的對視了一眼,未免出什麼意外,那醫生還是讓護士推來了b超機,先給她做檢查。
王珊將蔚海藍帶到房間後便下來了,她側頭看著不遠處的雷紹衡,他眼神疲憊,有瞬間蒼老的錯覺。
王珊輕歎口氣,終究什麼都沒說,只靜靜立於一旁,而目光卻還不時地移向他等待他開口。
過了一會兒,她彷彿聽見雷紹衡在叫她,極輕極淺的聲音。
她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一瞬,那略帶點焦躁的嗓音沉沉的響起,「王秘書。」
王珊正要上前,卻見醫生有些慌張的從樓上奔了下來。
雷紹衡騰地站起身來,「怎麼回事!」
「雷先生,我們剛給夫人做了詳細的檢查,她根本沒有懷孕。」醫生又急又擔心,「您知不知道這樣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