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故園風雨中5
王珊有些愣住,回神說道,「蔚小姐,我現在就去定購,請您靜候。」
而她前腳剛剛走,蔚海藍也沒有閒著,後腳就閃人。
等到王珊回來,著實被嚇了一跳。
蔚海藍正坐躺在沙發上看著時尚雜誌,而她的頭髮,剪成了美少年那一型,那種凌亂的碎發,飛揚跋扈,張揚不馴,冷漠的雙眼,依舊漂亮無神,卻隱匿著光芒,像是一頭被困住掙扎的獸,拒絕任何人接近,抗拒一切束縛。
「蔚小姐,雷先生讓您穿上衣服,拍個照給他瞧瞧。」王珊悶了下,開口說道。
蔚海藍順從地換上現取來的新款衣服,經她巧手一搭配,果然時髦艷麗。
王珊依著吩咐拍了照,傳真至國內。她不知道雷先生看到照片後會有什麼反應,確實是有些不寒而慄,可是傳真發了過去,很久也沒有回聲。不禁鬆了口氣,想著這算不算是逃過了一劫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解決。
第二天一早,那個原本該出現在春城律師事務所裡的人,卻突然現身在他們面前。
雷紹衡盯著她的頭髮,冷笑質問,「誰准你剪的!」
雷紹衡顯然是剛下飛機,西服被抓在手中,襯衣有著清晰可見的褶印,整個人精神狀態卻很好,黑眸斂著逼人氣焰,有怒氣正在隱隱燃燒。他正盯著蔚海藍,俊顏上是一抹招牌式的笑容,勾起一邊嘴角,笑意半分不染眼底,邪魅霸氣。
王珊瞥向壁鐘,暗自算了下時間,已然明白一切。看來昨日接到傳真的時候,就訂了最快的航班連夜飛來了,否則的話,絕對是不夠的。她是個識趣的下屬,立刻退到無人的小房間。
反手帶上門,王珊不由得歎息,真是大動干戈呢。
諾大的套房內,兩人都沒有動靜。
蔚海藍穿著米白色的大衣,鉛筆直筒褲配皮靴,手中挽著黑色挎包,包裡裝了許多東西,所以看著有些沉。裡邊的衣服還是昨日那件蝙蝠衫,只在脖子處配了一條豹紋的大方巾,隨意地繞著她纖細的脖子。她默然地望著他,目光無懼。
「突然想換個髮型,我覺得這樣挺好。」她輕聲說道。
「你覺得挺好?」雷紹衡笑了起來,一下大步奔向她,手中的西服被甩到一邊,由空中墜在地上,發出一記聲響,他一把抓過她的手臂,蠻橫地拽起她,拉著她就朝裡邊奔。
蔚海藍覺得手臂快要被撕開繃斷,硬生生的疼痛。手中的大包在拉扯中掉落在地,他一腳踩了上去,隱約聽到咯吱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碎了,她卻也來不及去理會。
雷紹衡一路拽著她奔進洗浴間,強勢地按住她到落地鏡前,沉聲喝道,「敢情是我對你太好了吧?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別以為我讓你來了這兒,你就能為所欲為了!你全身上下,每一根頭髮,全都屬於我,屬於我雷紹衡!給我聽清楚記牢!」
他陰戾的咆哮聲震耳欲聾,有種被刺破的痛楚,蔚海藍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真是可笑的控制欲!
蔚海藍瞇起眼眸,無畏開口,「頭髮是我的,我想剪就剪,你管不著。」
「喲?一個月不見就變得牙尖嘴利,都會嗆聲了!」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一根一根穿梭在她的頭髮裡,用力地揪起那烏黑髮絲牢牢抓住,他瞧著鏡子裡的她,手勁用力向上提,她被力量所驅使,只得仰起頭來,他一下轉了話題,陰霾笑道,「我突然想到那座老園子都這麼舊了,是不是該拆掉呢?」
她厲聲喝道,「瑾園有我一半,協議上寫了不得隨意拆除!」
「哦,我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寫。那這樣吧,我就把我那一半重新翻修一下,這樣總成了吧?」雷紹衡終於鬆了手,輕巧地落在她的肩頭,親暱地搭住,將她護在懷裡低聲詢問。
重新翻修?蔚海藍心裡一驚。
「這麼舊的園子,哪一天要是倒了,壓著了誰,多危險的事兒啊,不如修一修?該從哪裡修呢?」他故意拖著長長的音,似是在思量,而後恍然大悟一般道,「我看就從清漪那園子開始修好了……」
「雷紹衡!」她一字一字地念出他的名字,竟是咬牙切齒,「你不要太過分!」
不知怎得,雷紹衡笑得更歡,「前面一句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你到底想怎麼樣!」蔚海藍腦子微亂,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有算到他來這麼一招。
「都說了沒聽清楚,前面一句是什麼?」他又問。
蔚海藍作了幾次深呼吸,耐著性子重複方纔的話,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不要太過分。」
「再前面一句。」
她尋思著道,「瑾園有我一半,協議上……」
「再後面一句。」
蔚海藍有些懵了,他到底是在指哪一句。仔細一思量,忽然狐疑睜眸。
那根本就不算是一句話,只是他的名字。
「乖,再說一遍。」他誘哄著她,輕拍她的肩頭。
蔚海藍卻抿著唇瓣,怎麼也開不了口。這才意識到自始至終,她似乎都沒有喊過他的名字。可是此刻,那三個字,不過是普通的三個字,竟也如鯁在喉,讓她如此難以呼喊。
「把它給我留長!沒有我的同意,不准再剪短半分!」過了許久,反是他先開口,她依舊沉默以對。雷紹衡低下頭來,他的氣息湊近她喝道,「給我說話!聽到了沒有!」
終於,她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恩」了一聲。
「王秘書!」雷紹衡轉身喊道,王珊從小房間內出來,他鬆了鬆襯衣領口,「給我準備衣服,送早餐過來!」
「好的,雷先生!」王珊回道。
蔚海藍還站在洗浴間裡,頭髮被扯得生疼,她卻沒有了一絲感覺。瞧著鏡子裡那個倉皇的自己,突然就有種落敗的失意。三年時間,第一次如此彷徨。如果連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能隨心所欲,那麼還有什麼是自由的?
蔚海藍猛然間意識到,那並非是結婚協議,那是一紙賣身契。
半晌之後,她才有所動作,理了理頭髮,神情恢復了淡然,走入大廳。
那只黑色挎包還躺在方纔的位置,沒有人動過。
王珊剛剛折回,瞧見如此作勢就要去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雷紹衡放話了,「她自己有手。」
蔚海藍朝王珊笑笑,示意沒事,她上前幾步蹲了下來。包面被踩了腳印,有些灰漬,挎包是敞開式設計,所以並沒有拉鏈,裡邊的小東西便零散地落了出來。她一一拾起放回包內,而在這時,一件碎掉的東西讓她失了神,久久沒有動彈。
「蔚小姐?」王珊有些詫異,瞧著她怎麼不動了。
報紙翻頁,發出輕微聲響,雷紹衡目不轉視,「自己的東西也不會收拾,王秘書,去幫幫她。」
王珊剛走近她,蔚海藍又繼續動作,小手迅速一抓,握住了一抹藍色揣入口袋,「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拿著挎包,蔚海藍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我去上課了。」
「吃完早餐再去。」雷紹衡目光不移,漠漠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