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無人問津
「嗯。」
「回房去。」
「媽……」
「我讓你回房去，你沒聽見？」
蔚海藍將話嚥了回去，選夫宴會的事情，看來母親不會理會。她順從轉身，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正要入眠，蔚默盈一個電話打來問話，「選夫宴會你到底辦不辦？」
蔚海藍還未回神，那頭又急急道，「消息我都放出去了，你現在非辦不可，蔚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辦。」蔚海藍給了肯定回復，卻想到底是丟了誰的臉呢。
昏昏沉沉熟睡時，電話將她再度吵響。
袁圓嘹亮的女聲充滿活力，自然是將她教育批評一番，「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對了，你知道嗎？我還接到你媽媽的電話！好緊張啊，第一次和你媽媽接觸就要對她撒謊！咦？海藍，明天就是選夫宴會了對不對，我要不要來當伴娘啊？可是明天我還有考試，沒有時間怎麼辦嗚嗚嗚……」
這日陽光格外燦爛，碧藍的天空連一朵雲也沒有。
中華之星大酒店的大堂被包下了。
眾所周知，中華之星的奢華程度、裝飾用金和服務水平已經完全超出了現有的酒店評級標準，五星級已經不能說明它的尊貴，所以春城人將之譽為六星飯店。
而包下大堂的主人則是蔚家大小姐蔚默盈。
圈內人都明瞭，蔚家經歷之前的金融海嘯後，差不多是要敗了。董事長蔚雄謙為此一病不起，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沒有康復，受創程度可以想像。作為長女的蔚默盈接過重擔勝任代理董事，如此大排場地包堂，耗費巨資卻是替其妹擺宴選夫。
蔚家二小姐蔚海藍，聽聞是蔚雄謙的大夫人所出，更是祖父蔚光兆最為心愛的孫女。
可是誰不知道呢，蔚家現在岌岌可危。
明裡是二小姐挑個心儀且不失門當戶對的夫婿，實則是變相的賣身。
選夫的消息一經傳出就炒的沸沸揚揚，惹人關注。
臨近十點，華麗金貴的大堂裡已然準備就緒。穿著整齊的服務生還有迎賓小姐，特意佈置搭建的高台，大堂兩邊的長方形白色餐桌擺滿了精緻豐盛的食物，疊壘的香檳美酒，水晶杯絢出淡茶色液體，交織的燈光下像是珍貴的琥珀，被埋藏在地下封存了數千萬年那般的美麗。
搖擺的座鐘敲響准點時間，大堂被人徐徐推開。
蔚海藍一襲玫瑰旗袍，踩著黑色絲絨底面的高跟鞋，在蔚默盈與另外幾名女伴的陪同下走進大堂。今日的她，梳了端莊不失可愛的公主髮髻，化著淡妝，妝面以粉色為主，僅是薄底撲粉，青春的臉龐頓時光艷生輝，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她只淺淺微笑，盡顯淑女優雅。
蔚海藍沉穩走上高台，端坐於象牙白的椅子上。
她的正前方，大堂的兩扇門對庭敞開，四周忽然靜了下來，樂師的鋼琴聲格外悠揚。
一個小時過去了，她保持著微笑。
兩個小時，她依舊是那淺淺微笑。
三個小時，她仍是如此。
宴會從早上十點開始，一直到晚間六結束。
整整八個小時，竟然是無人問津，冷場尷尬。眾人驚訝地面面相覷，皆是噤聲不言。
蔚默盈那張麗顏一下青一下紫，憤怒之餘帶了點竊喜。
包堂時間一到，坐了一天冷板凳的蔚海藍站起身來，平靜說道，「大姐，回家吧。」
在眾人震驚愕然的注目中，蔚海藍翩翩離去。蔚默盈臉上無光，向經理匆匆打了聲招呼同樣離去。
「怎麼回事啊？一個人都沒有？這是什麼選夫宴會！」留下眾人目瞪口呆。
一出酒店的旋轉門，迎面吹來冷風，卻有黑色轎車恰時停靠。
車窗徐徐落下，雷紹衡坐在後車座側目笑道，「蔚小姐，有空一起吃飯嗎？」
蔚默盈頓時笑逐顏開，陰霾一掃而空。邁著歡快的步伐走上前去，微微俯身輕聲問道，「雷先生不是去美國了嗎？這麼快回來了？」
「和朋友約了看戲。」雷紹衡悠悠笑道。
「戲看完了？」蔚默盈有些詫異。
「可惜不如預期那麼有意思。」他的語氣似是有些失望，轉而平平說道，「剛才聽說蔚小姐在這附近，所以來碰碰運氣，不料這麼湊巧。」
蔚默盈先前邀他去蔚家吃飯，離去時他聲稱要請回來，她笑著一口答應，此刻自然不好推拒。
司機下車替她開了車門，蔚默盈剛要上車，回頭瞥見身後的她，小聲叮嚀，「你坐老張的車回去。」
蔚海藍肩頭披著一條黑絲絨的大披巾，那種黑色，中間夾了金線，富貴張揚。她冷清的臉龐，沒有一絲多餘情緒，除卻嘴角微揚的弧度，還維持著方才靜怡的笑容，十分乖順。另一輛車也駛來接應，她的視線躍過前方，不慌不忙地掃過車內的他，禮貌客氣地打了個照面，而後朝著後邊的車走去。
兩輛車先後駛出中華之星，隨後背道而馳。
「我們去哪裡吃飯呢？」蔚默盈扭頭問道。
雷紹衡將問題撥了回去，紳士地應了兩個字，「隨你。」
「若是不忌口的話，那不如去城南的一家湘菜館子吧……」耳畔傳來女聲，雷紹衡默然聆聽。車窗並沒有完全升起，冷風透過那一條縫隙鑽入，在頭頂呼嘯盤旋，「能關一下窗嗎？」
車窗立刻關的嚴實，蔚默盈嗔怪地抱怨一句，「這都五月了，天氣真怪。」
常說五月的天像孩子的臉，果然不假，半夜裡忽然就下起雨來。
狂風閃電侵襲著瑾園，蔚海藍被雷鳴所驚醒。外邊隆隆作響，也不好安睡，索性開了小燈，半躺起身看了一會兒書。
平靜的生活在雷霆聲中重新步入正常軌道，面對外界的風言風語，她一概不予理會。親自向教授告別，而後回到家中複習迎接高考。趙嫻一向不會過問她有關學習方面的事兒，放任置之，況且她最近好像很忙，所以時常外出。偶爾的時候，她會和袁圓約好見面，只是地點不在定於學校附近。關於那些謠言，袁圓隻字不提，爽朗依舊，每每結尾總是那句話，「海藍，你要好好的。」
人活一世，多麼不易。自然是要好好的。
蔚海藍向來明白這個道理。
五月悄然度過，緊張的六月到來。
高考當天，蔚海藍接到了王珊的電話，「蔚小姐，您現在在哪裡。」
「有事？」
「雷先生要帶您去度蜜月。」
蔚海藍甚至以為是幻聽了，不然怎麼可能呢。
她一手提著書包，一手握著手機站在馬路一邊，中間隔著一條斑馬線，斑馬線的那頭是學校。學校門口聚滿了人，有正在進校的學生，更有陪考的父母，車子擁擠在路道上，徹底堵了個水洩不通，根本就無法前進。出動的警衛保安正在管理次序，才得以控制混亂場面。
原本只是微熱的天，突然就感覺要燃燒起來那般，所以連掌心都冒汗微濕。
「什麼？」她輕聲詢問，像是沒有聽清楚方纔的話語。
「雷先生要帶您去度蜜月。」電話那頭，王珊重複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