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同沈昭儀的心情不好,這個皇宮裡頭的別人卻還是像往常一樣生活著,除夕家宴,不管懷著怎麼樣的心情,都還是要參加。
除夕之前,太后卻突然來了一趟勤政殿。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今日怎麼回來這勤政殿。」
太后端坐在一旁的暖塌上,歎了一口氣。
「哀家若是再不來,我的皇兒不知會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她朝著身後的奴婢招招手,那奴婢端了一碗雞湯呈到皇上面前。
東方祺其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太后送過來,他還是端起來慢慢的喝了幾口。
「皇兒,哀家知道你和昭儀失子該是多麼難受,可你是皇上,不能想尋常百姓一樣,你肩負的,使整個天下,你從小就是個理智的孩子,哀家知道這件事情上你很辛苦,可終歸是要忍著的,戚仙珥,如今無論如何都不能動。」
東方祺將手裡還剩了大半的碗放到一旁。
「母后,這些事情兒臣自有分寸。」
太后點了點頭。
「明日就是除夕家宴了,你登基也快一個年歲,這帝后之位是時候考慮了,如今形勢危急,不妨」
「母后!」
東方祺站起來,厲聲打斷了太后的話。
「兒臣今生的正妃只有啊凝一個人,這帝后之位,除了啊凝,再不會有其他女人。」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太后淡淡的笑,帶著些許的自嘲。
「皇兒,你同先皇不一樣,可這不一樣,對昭儀來說,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皇上是九五之尊,你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享受著別人無法享受的榮耀,自然要承受被人無法承受的苦楚,帝王家,哪有隨心所欲的愛,皇兒,你對昭儀的心確實難得,可這漫漫宮廷時光中,你能一直守住這份愛麼?」
東方祺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越發黯淡了。
「皇兒,你終究無法好好保護她,你的寵愛除了帶給她愉悅之外,也會留給她無盡的傷害,皇兒,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好好的守住那個人,不如早些放開手,對她好,也是對你自己好。」
太后走到東方祺跟前,她雖只是他的養母,但是她沒有孩子,從小看東方祺,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她疼愛他,不願意看他為了短暫的快樂放棄一切。
「祺兒,母后說的這些對你來說也許太過殘酷,可這些都是事實,你需要想清楚,走對了路,以後你和昭儀才能幸福。」
太后已經走了許久,東方祺手裡拿著一份奏折,卻良久都沒有動作。
「付敏,我們去看看啊凝,好嗎?」
付敏從小和東方祺一起長大,若是這天底下還有誰見過稚嫩軟弱的東方祺,那也只有付敏了,在他面前,東方祺常常會放下所有堅硬的偽裝,像個普通的少年一樣。
付敏點了點頭。
「天冷了,付敏去拿皇上的披風。」
說著還沒來得及回頭,剛剛站著的東方祺卻突然間倒了下去,他急忙走上去,卻發現東方祺臉色蒼白,怎麼都喊不醒。
養心殿裡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音,東方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整個人最近瘦了很多,此時睡在軟軟的被褥裡顯得格外小,付敏歎了口氣,皇上他,終究還只是個二十三歲的少年。
他領著太醫走到門外,將殿門輕輕的關好。
「皇上如何?」
那太醫猶豫了半響,突然跪了下來,聲音怯怯的。
「付大人,皇上他,病的很是嚴重。」
付敏愣了一會,他原本以為東方祺只是最近心力交瘁,可,怎麼回事病的嚴重了呢!
「說清楚點。」
那太醫將頭埋得更低。
「皇上他應該從小就體寒,原本這也算不得什麼大病,可皇上如今的身體卻是從內而外的衰敗之向,微臣猜測,皇上這幾年可生過重病是由傷寒引起的?」
付敏猛地想起還在王府的時候,東方祺為了給沈凝降溫大冬天泡在冷水裡頭,那一次,東方祺就病的險些丟了性命。
「對,皇上去年發高燒,一連燒了許多天。」
那太醫點點頭。
「皇上身體本來就應該多注意,那一次燒的太久,身體內已經留下病根禍患,近日來皇上又太勞心勞力,才會引發惡疾,皇上近日,可有咳血?」
付敏愣愣的點了點頭。
「付大人,皇上的身體大人還要勞心照顧,奴才只能開藥為皇上續命。」
只能續命!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今日你就不必走出這養心殿了。」
付敏回過頭,身後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東方祺臉色蒼白的依著門站著,聲音冷冷的對那太醫說道。
那太醫跪在地上磕頭。
「微臣明白,今日之事,微臣若是吐露半個字,任由皇上處置。」
「好,日後朕的身體,都由你來打理就好。」
他頓了頓,又輕悠悠的問道。
「你說為朕續命,能續多久?」
那太醫惶恐的抖了抖,但是還是將實話說了出來。
「皇上若是注意保重身體,加上奴才的藥,尚可安穩度過兩年。」
「那要是朕繼續這般費心呢?」
「皇上那恐怕只能有一年光景。」
東方祺愣了愣,對他招了招手。
「朕知道了,下去開藥吧。」
太醫領了命下去,東方祺緊了緊衣服,轉身回了養心殿,付敏跟在他身後,眼眶紅紅的。
他坐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個時辰,付敏站在床邊看著他,大殿裡頭安靜的只有兩個男人的呼吸聲。
良久之後。
「付敏,朕,朕不想放手。」
他的聲音裡頭帶著一點哭腔,他從未這樣過,在別人面前,這樣哭著傾訴。
「朕好捨不得,朕想要啊凝,朕捨不得放開她。」
付敏掩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付敏,為什麼?為什麼朕會是東方祺,為什麼朕會是皇帝,為什麼?為什麼朕就要死了?朕還沒有在啊凝身邊待夠,朕還沒有看夠她的模樣,還沒有抱夠她,朕還想給她第二個孩子,朕還想聽她說愛朕」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