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鳳凰亂:不嫁妖孽王爺

第1卷 第89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89章

    陰夜冥身子微不可見一顫,慢慢轉身。

    月光下,沉熏盈盈而立,因為是被罰思過,她今天穿著十分的簡單,素面朝天,一襲白色的衣衫,唯一的異色就只是腰上淺綠色的絲絛,長髮挽起一半,用一根白玉釵固定,釵心一點嫣紅,襯得人的肌膚更是瑩白勝雪,另一半自然的垂落滿裳,夜風吹起那兩條絲絛隨風飄蕩,像是小蛇一樣,直直的鑽到人的心裡去。

    忽然間有種時光重疊的恍惚感。

    這一幕太過熟悉,頓了一下,陰夜冥終於想起來了,第一次在東湖岸邊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裝扮,跟隨著那個畫面浮上了的,還有一個突兀的認知。

    當初,其實是他先遇上她。

    沉熏只是甜甜一笑,含笑看著他,「雖然在你只是演戲,但是沉熏不會忘記今晚,不會忘記有一個姐夫,即使只擁有這個姐夫很短很短的時間。」她忽然向他眨了一下眼,然後拿起石凳子上他的外衫走近他,放在他的手上,嘴角的笑意加深了,道:「你是一個很稱職的姐夫。」

    說罷,沉熏悠然轉身,輕靈的身影消失在宮牆的拐角處。

    陰夜冥愣愣站住,過了許久,方才低語出聲:「我也不會忘記今晚,沉熏。」

    沉熏。

    那兩個字出口的瞬間,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的某個地方迅速地蔓延開來,生根發芽。

    月光如水傾瀉,不多時,這處向來人煙稀少的庭院恢復了寂靜,如同往常一樣的靜寂,夜風輕柔地吹過,迎春花靜靜盛放,只是,又有了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或許,有某種東西在今夜就悄然改變。

    而今晚過後,朝堂真正的暴風雨就到來了。

    聖光九年是非常不平靜的一年,三月,太子暴病,薨,年二十七歲,皇帝追封為孝慈皇太子,輟朝五日,舉國同哀。一派平靜之下,潮流湧動,兩王鬥爭開始白熾化。

    四月,皇帝下旨,查崔御史之女崔白櫻賢良淑德,賜婚南王,為側妃,以彰婦德,一個月後大婚,一時間,舉朝嘩然。

    在嘉明王朝,御史是中央監察機構的最高長官,輔佐丞相,可以代皇帝起草詔令,接受皇帝的差遣出使,處置一些軍國大事,同時負責對百官進行監察和糾劾,相當於副丞相的位置。

    眾所周知,皇帝向來最忌憚皇子和重臣聯姻,而今卻親自下旨讓南王和御史重臣聯姻,加上南王從定北賑災歸來之後的種種表現,皇帝的偏愛已然顯出,有精明的大臣暗中想起南王癡疾一夕之間得治的事情,恍然大悟,原來皇帝真正寵愛的皇子是南王,清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一時間,靠攏南王的朝臣甚眾,南王府門庭若市,很快,在朝堂上根基甚淺的南王勢力擴張迅速,得能夠跟清王分庭抗衡。

    兩王之爭愈演愈烈的同時,眾人都把視線偷偷看向南王妃的身上,這位南王妃,從當日毫無怨尤嫁與一個癡皇子,到太后洗塵宴上的竭力保護當時還被稱為癡王爺的南王,及至後來得知南王身陷險境之後,不遠千里趕去定北救夫,此等不離不棄,令人稱讚,這樣的女子,應該得到南王一心一意的對待,素來眾人也聽聞南王寵妻無比,如今兩個人之間卻要生生的插進一個人,那般純白如雪的女子落得即將聞得新人笑的下場,眾人不由都心生同情之意。

    但是君命難違,也只能無奈地感歎一聲有得必有失,是的,想要得到那個位置,天下人的國母,必然要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才能統領後宮,雖然那樣的女子,未必會想要那個無上光榮的位置,更想要的,是一個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夫君,但是身在皇家這樣的地方,在皇權的面前,也不得不妥協,也不得不折了翅膀吧。

    此時,東闕街上會賓樓的雅間,那個眾人關注的女子正悠然端起茶盅,纖細白皙的手指掀開白玉蓋子,嘟起嘴輕輕吹了一口滾燙的熱茶,裊裊清香的茶香味在鼻尖瀰漫開來。

    沉熏深吸了一口氣,臉頰浮上淡淡的笑意,瑩白的肌膚被熱茶蒸騰的霧氣醺得微紅,和著淺淺的笑意,無比的醉人,但是卻醉不了她對面的那個小丫頭。

    沉熏的對面,凝碧氣鼓鼓的瞪起眼睛,這樣的神情,自從那日她拒絕了夫君要進宮去阻止皇帝的決定開始,便一直都沒有變過。

    斟了一杯茶遞到凝碧的面前,沉熏語帶笑意:「諾,先喝杯茶降降火,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我沒有生氣。」凝碧聲音忍不住微揚,「碧兒一個小丫頭,哪兒敢跟小姐生氣?」

    「那你一直氣鼓鼓看著我作甚?」沉熏疑惑道:「難不成你是——」她頓了一下,訝然道:「難不成你是看上了我手中的杯子。」一邊笑道:「不就一個杯子嗎?你家小姐今日雖然帶的銀兩不多,還夠盤下這個杯子,即使不夠,這會賓樓不是有夫君的分嗎,你就是大搖大擺拿走了,也沒人敢說半個字。」

    「才怪。」凝碧皺了皺眉,那日她十分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小姐會阻止王爺進宮,明明小姐從景和宮回到南王府的時候曾經說過,不管皇帝會怎麼樣,她和王爺,都只能有彼此,可是小姐後來的行為卻跟她說過的話不一樣,她去問為什麼,得到只是一句『小姐的事情讓她不要多操心,她自己會處理』,聽到這句話,一面擔心著崔白櫻會真的曾為側妃,一面又因為小姐的那句排外的話有些傷心,是以這幾日打定主意除了一個做丫環的本分之外,決不多說一個字,但是她向來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一張臉上,嘴上不說,眼底卻透出對自家小姐行為的不理解,是以總是氣鼓鼓地登著一雙眼睛。

    被沉熏這麼一打岔,凝碧忘了自己暗自下的決定,道:「王爺是會賓樓的半個樓主這件事是秘密,這樓中的小二又不知道,如若我真拿走了這個杯子,一準兒被當成小偷捉拿。」

    「也對,碧兒比我記性好多了,我差點忘了那是個秘密。」沉熏點了點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有點兒調侃的意味,道:「看來碧兒真的很喜歡這個茶杯。」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這個茶杯,我是不明白——」凝碧忽然反應過來自家小姐根本就是故意逗自己說話,她會忘記才怪,凝碧眼睛又瞪圓了一分,為了壓制住心裡那些想要出口的疑問,趕緊端起沉熏方才到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沉熏到有些詫異,原本以為逗她說話了,以這個丫頭從前的性子,定然會憋不住辟里啪啦全都問出來,不曾想竟然忍住了,一時間有些恍惚,說不清是喜是憂,歲月流轉,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改變吧,不可能一直保持著原本的天性。

    如同她,而今,也不可避免地改變了。

    凝碧一杯茶下肚,抬頭看見小姐有些恍惚的神情,白色的霧氣間,彷彿瀰漫了淡淡的背上,凝碧終是關心心切,忍不住問出聲:「小姐究竟是怎麼了?最近小姐做的事碧兒一點兒也不明白了。」

    沉熏回過神來,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雖然會改變,但是天性裡的某種東西,始終是不變的吧。

    微微一笑,沉熏視線輕輕落到雅間外,看著正在凝煙的陪同下向這邊走過來的女子,因為隔得遠,看不太真切,只模糊給人溫婉端莊大家閨秀的感覺,沉熏收回視線,道:「不明白的話,等會兒你就看好了,當初沒有跟碧兒說,是因為說了碧兒可能也不太理解。」她又笑了一笑,那笑容有某種決心在裡面:「放心,你家小姐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作數的,我說過和夫君兩個人相知相許,就絕不會讓第三個人來插足。」

    崔白櫻走進雅間,看到裡面笑意盈盈的女子時,臉色微變,一聲低呼溢出口:「是你?」

    沉熏看清來人的模樣時,心裡也有幾分驚訝,聽得崔白櫻這樣的話,含笑招呼她入坐:「崔小姐,沒想到紅楓山一別,我們竟然還真有見面的機會,看來緣分不淺呢。」

    去年秋天沉熏和陰夜辰偷溜出宮到紅楓山遊玩,下山的時候天空開始落雨,兩人到紅楓亭避雨,恰遇上亭中的有個女子,就是今日的崔白櫻。

    崔白櫻在最初的失態之後,隨即恢復了端莊自持的模樣,眼底卻有瑩亮的光芒一閃而過,想起去年秋天在紅楓亭的場景,眼前的這個人是南王妃,那麼另外一個人……大腦中自動地浮起那個人的面容,幽藍的眼眸,眼底蘊著溫柔的味道,笑容純淨,那個人,便是南王嗎?她即將嫁與的人,心裡慢慢生出歡喜,眼底卻浮上了戒備的神色,今日南王妃秘密請她來,當然不是為了談緣分深淺的問題。

    落落坐下,崔白櫻臉頰適時地盈了一點嬌羞的笑意,垂下頭,語氣溫婉道:「能和王妃有緣分,是白櫻的前世修來的福氣。」頓了一頓,有些疑惑看向沉熏,開門見山問:「不知王妃今日叫白櫻來所為何事?」

    沉熏心裡微微一沉,下意識地想起那日因為下山的時候匆忙,夫君臉上那一顆痣竟在不知不覺間掉了,而今見得崔白櫻的神情……沉熏眼神一轉,笑意漾開,道:「如若我說是好奇,崔小姐會不會覺得奇怪?」

    崔白櫻微微一愣,聽見這位南王妃口口聲聲叫她崔小姐,故意忽視兩人即將成為姐妹的事情,是無心,還是另有所圖?

    崔白櫻從小生在世家大族,並不是一無所知的千金小姐,當下輕輕一笑,斂眉道:「白櫻何德何能,能夠引得王妃的好奇,白櫻不勝榮幸。」

    沉熏見她每一句都是恭順有禮,但是每一句都是心懷戒備,當下也不繞彎子,道:「崔小姐過謙了,一個女子能夠引得男子為她尋死覓活,必然是出眾之極,這樣的女子,怎麼會不引人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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