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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63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63章

    「母后,沒關係,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臣妾不會放在心上的。」皇后含笑道,視線轉向玉貴妃時,那笑意更深了,她揚了揚手中的水晶餅,道:「本宮堂堂一國之母,自然不會從妹妹的手裡討東西吃,我這樣做,只是想告訴妹妹一個道理。」她視線不經意看了沉熏一眼,又重新回到玉貴妃身上,道:「小心為他人做嫁衣裳。」

    說罷,把那水晶餅送入口中,輕輕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轉頭對太后道:「母后,這餅的味道不錯。」

    眾人都覺皇后不愧是皇后,在失勢的情況下,都還可以保持著這般的身份氣度,在這一點上,明顯的玉貴妃不如。

    而沉熏卻被皇后最後那句話攪得心下一亂,她更沒有忽視皇后那寓意不明的一眼,但是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暗自歎了一口氣,不願看到這些人的勾心鬥角,想著明日自己就可以和夫君搬入南王府,遠離這些女人,不由心下一寬,抬頭望天上看去。

    天上,一枚圓月掛在深藍色的空中,非常的漂亮,但是身處這樣的場景,為了賞月而賞月,總覺得有點兒傻,賞月賞的是心情,這一幫子人坐在一起,哪兒有賞月的心情,如若此時是和夫君在一起,那感覺肯定就不一樣了,大腦中浮起夫君的身影,沉熏嘴角上揚,又有點惆悵,已經兩天都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蓉妃娘娘怎麼沒有來?」沉熏心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見,忽然聽得一旁的陰夜姬有些奇怪地小聲問,語氣裡透著關心。

    「母妃身體這幾日有些不適,稟明了太后的,所以沒來。」沉熏小聲答道,一邊向她笑了一笑,心裡有些感激,畢竟這麼多人中,只有這位長公主注意到了蓉妃沒有來的事情,這裡的大多數人,或許已經忘了蓉妃的存在了。

    「原是這樣。」陰夜姬點了點頭,雖然她想和這位南王妃親近,但是一時找不到什麼話來說。

    「想不想偷溜?」陰夜姬正沮喪間,忽然聽得沉熏小聲道,不由詫異看向她,只見她眼睛亮晶晶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陰夜姬雖然素來行事大膽,但是在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溜,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況且,從小受到的教育業不容許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看著沉熏臉上的興奮之色,心底的冒險因子也被勾起來了,當下點了點頭,遵從了內心的想法,道:「想。」

    沉熏微微一笑,又側頭對姐姐黎畫衣笑了一笑,問了同樣的話,黎畫衣隨即猛然搖了搖頭,沉熏忽然想起這種時刻,姐姐作為南王妃,她的一舉一動肯定都會有很多人在暗中關注,當下也不勉強,朝陰夜姬一笑,拉了她的手,就像上次宴會上陰夜辰拉了她偷跑一樣,沉熏如法制跑,趁著主位上的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拉著陰夜姬迅速轉到花叢後面,從花叢後偷偷跑掉了。

    直到跑了好遠,沉熏方才停下來,放開陰夜姬的手,回頭邊喘氣邊道:「怎麼樣,公主你還好吧?」

    陰夜姬生平第一次做出中途逃席這樣的事情,既是新奇又是興奮,臉蛋因為奔跑而通紅,喘氣定,對沉熏搖了搖頭,忽然有些好奇問:「這不是你第一次偷跑了對不對?」

    沉熏聞言嫣然一笑,並沒有絲毫的扭捏之態,道:「這一招是夫君教我的。」

    「我想起來了。」陰夜姬拍掌一笑,「上次宴會上,你和南王曾經中途離席。」說到這裡,陰夜姬頓了一下,道:「說起來我還欠你一聲對不起,上次在宴會上我對你說話有些不禮貌。」

    沉熏只是不在意一笑,現在想起當日的情景,真真的恍如隔世的感覺,那個時候她一心只想看著雪瀾失態,其實出言不禮貌的人是她才對,到了如今,她心裡已經釋然了,見到長公主這般的模樣,不像宮中的這些個人,爾虞我詐,反而留有真性情,不由真心為雪瀾感到高興,雪瀾哥哥能夠娶得這樣的一個女子為妻,定然能夠幸福,當下對陰夜姬也生了親近之意,眉目一動,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兒?」陰夜姬好奇問。

    「碧浣池。」沉熏臉上浮起某種神思,說不清是喜是憂,道:「別處的荷花都謝了,但是碧浣池的水不同於別處,荷花定然還沒有謝,公主喜歡荷花,我們可以在碧浣池那兒邊賞荷邊賞月,兩不相誤。」

    她喜歡荷花?

    陰夜姬啞然失笑:「王妃從哪裡聽說我喜歡荷花,我自小就對荷花過敏,根本連挨近荷塘半步都不敢,我看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沉熏神情一怔,中秋的月色,皎潔如水,如同秋天的水一樣冰涼入骨,沉熏彷彿沒有聽明白陰夜姬的話,無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察覺到她聲音裡居然帶了顫抖的意味,陰夜姬不由有些奇怪,但還是重複道:「我自小對荷花過敏,王妃的提議確實非常的雅致,但是我這樣的情況,自是去不成了——」

    沉熏沒有點頭也沒有應聲,只是呆呆的站住,心裡很慌,一點兒的主意也沒有,像是小的時候第一次到黎府,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告訴她,他是她的爹爹,那個時候,她心裡一點兒喜悅的感情都沒有,有的只是無所適從,原本熟悉的東西,心裡認定的一切都動搖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惶然無助。

    夜風微涼,吹得人整個人呢地發冷,心裡湧動著雜亂的思緒,公主對荷花過敏,那麼那天在碧浣池,他說的那些話……沉熏恍惚覺得自己站在窗前,曾經多麼希望透過窗看清屋內隱藏的東西,可是怎麼看也看不清,現在,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輕紗,她就可以看清,但是,她卻不敢去掀開那一層輕紗了,只是任由心裡的慌亂蔓延到四肢百骸,嘴裡無意識的發出類似於嗚咽的聲音。

    「王妃,你怎麼了?」

    陰夜姬眼中疑惑的神情更盛,看得月色下沉熏的臉色雪白,沒有半分的血色,忙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沉熏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一笑,道:「公主,我沒事,我只是——」她語氣不自覺帶了苦澀的意味,「我只是想起一些舊事而已。」

    「哦!」陰夜姬瞭然地點點頭,眼底透出一點挪揄的神色:「和南王的舊事?」

    沉熏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陰夜姬以為她是羞赧,不由笑道:「有什麼好羞的。」語氣一頓,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歎了口氣,道:「我也想駙馬,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中秋佳節,卻一個人在外面帶著大軍前往安南。」說罷語氣低下去,「其實,我寧願駙馬沒有那麼的能幹,這樣的話,父皇就不會這麼器重他,他就可以多一點時間來陪我。」

    也許是因為中秋的關係,陰夜姬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寂寥,但是語氣裡那種近乎於癡迷的愛戀,卻是可以清晰地聽出來的。

    「如果駙馬不能幹,你還會喜歡他嗎?」沉熏忽然問。

    陰夜姬連想都不想就道:「當然喜歡了。」她眉目揚起溫婉的笑意,「怎麼樣都好,只要那個人是他就可以,只要是他,我就喜歡,只有我喜歡的,那就是好的。」

    只要我喜歡的,那就是好的。

    聽得這般純粹的話語,沉熏心裡的慌亂漸漸散去,嘴角慢慢上揚起來,模模糊糊地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逝去吧,既然已經結了痂,那就算了吧,曾經的傷口再次掀開,也只是徒惹煩惱而已,今時今日,他有如此深愛他維護他的女子,她亦有深愛自己自己也深愛的夫君,那麼那些年少的往事,就應該被風埋葬了吧,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到了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去揭開那一層紗了,嗯,就這樣吧。

    「如若駙馬能夠親耳聽到公主說這些話,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夜風裡,沉熏真心道。

    陰夜姬聞言撇了撇嘴,道:「他才不會。」說罷臉上泛起一點兒淡淡的憂思,沒有意識到自己輕易就把心事說出口了,「不知道為什麼,有的時候我覺得我離駙馬很近,有的時候我又覺得離他很遠。」她歎了一口氣,「我總覺得自己很笨,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呵呵……」沉熏聞言失笑,沒想到這位平素看起來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也有這樣一面,她和陰夜姬並無深交,甚至可以說她曾經討厭過陰夜姬,但如今知道她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也不由心生喜歡。

    「你笑話我。」陰夜姬不依地皺眉,眼神一動,道:「你和南王平素是怎麼相處的?我看的出來,我這個弟弟非常的在乎你呢,上次因為你落下山崖的事情,他急成什麼樣兒了,一顆心全都落到你身上了,要不你教教我,該怎麼樣才能得到一個人的心?」

    沉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為著陰夜姬直白的語氣,語氣有些無奈道:「我也不知道。」陰夜姬聞言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情,沉熏眼神一動,又道:「要不你試一試用你的真心去換。」她笑容多了幾分溫柔的味道:「夫君就是用這一招來對付我的。」

    「而你中招了。」這下換陰夜姬笑出聲來,頓了一下,陰夜姬道:「要不我們去看一看容妃娘娘吧,中秋佳節,她一個人呆在華然宮裡,身子又不舒服,心裡不免有些淒涼。

    沉熏點了點頭,只是未免有些疑惑這位長公主為何會這麼關心蓉妃,不由向她看去,陰夜姬自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道:「關心我的人,我自然會回報以關心。」說罷指了指脖頸上的東西,朝沉熏嫣然一笑,道:「你看,這是蓉妃娘娘送給我的,上次我和娘娘在路上遇到,娘娘便叫我到華然宮坐坐,順手送了我這塊玉珮,說是與我投緣。」

    就著月色,沉熏看到了陰夜姬脖頸上的玉珮,晶瑩剔透的白玉,中間是一朵紫色的小花,極淺的紫色,在月色下美得有些飄渺,沉熏眼眸一怔,那不是……不是素影嗎?母妃竟然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她,看來真的是非常投緣了,不過一怔,隨即又釋然了,道:「母妃真的很喜歡你呢?」

    說罷,兩人正想向華然宮走去,忽然一個人影遠遠的走過來,原是黎畫衣,畫衣看到兩人,道:「你們倆還在這兒悠閒,太后正派人到處找你們呢。」有些責備看向沉熏:「小薰也真是太大膽了,太后的宴會也敢離席,沒得拉了公主一起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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