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當少年的時光漸漸流逝之後,我們越來越發現,這個世界上,有的並不是好人和壞人,有的,大都是遊走於好人和壞人之間的人,而還能夠說出這樣話的人,心裡定然還是一顆童心。
沈立寒依然堅硬如鐵的心忽然被這句話刺痛,出口的話宛如歎息:「姑娘,不要輕易去相信一個陌生人,更不要輕易對一個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你根本不瞭解這個人。」
凝碧聞言笑容一滯,隨即又綻開:「反正我們又不是陌生人,我們是——」她笑容漸深:「我們是一見如故的朋友。」說罷,腳步輕靈而去,消失在牆角。
朋友沈立寒呆呆立住,過了一會兒,喃喃自語:「希望再也見不到你,因為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定然再也說不出今日的話,反而還會後悔今日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清王府書房。
陰夜冥聽罷沈立寒的話,眉心微皺,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紅木的案桌,上等的紅木,指尖敲擊在上面,發出空靈的聲音,宛如音樂一樣動聽,案桌的一端放了一個玉盆,盆裡種了一株桂花,這種桂花是司花局的人費了很大的精力方才種出來小植株類型的桂花,每一株只有半米高,可以放到屋內觀賞,今日司花局的公公送了幾盆過來,他一時興起,命人把一盆放到了書房,桂花的香味很是濃郁,在書房裡淡淡的瀰漫開來,書卷上都沾染了,連衣服上也是,這會子他忽然覺得那香味是瀰漫到心裡去的,淺淺淡淡的香,讓人心裡生出煩亂的情緒來。
陰夜冥指尖忽然一頓,站起身,走到盆花的旁邊,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一枝開得正勝的桂枝應聲而斷,書房原本就很安靜,那花枝斷裂的聲音就顯得異常的大,甚至有點兒嚇人。
沈立寒無端的一驚,下意識的猜測道:「王爺打算除去她?」
陰夜冥嘴角微揚,眼睛定定看著手中的花枝,沒有回答,而是把桂花湊到鼻尖嗅了一下,挨得近了,那香味反而淡了,沒有那樣誘人,或許不只是桂花,連人也是一樣,只是因為隔得遠,方才覺得誘人,而一旦握在手裡,近在眼前,反而沒有了當初的吸引力,陰夜冥微不可見地搖搖頭,彷彿是要把什麼東西搖掉一樣,方才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沈立寒輕咳了一聲,道:「依我之見,南王妃雖然深得太后和皇上的喜愛,但是對王爺的大業沒有什麼威脅,南王那個樣子,根本不可能成事,王爺不必花這麼大的力氣去對付她,應當把精力放在真正起阻礙的人身上。」
「是嗎?」陰夜冥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忽然道:「你記不記得那日杜通說的話?」
沈立寒臉色一正,道:「當然記得,杜通不愧自詡為通天之眼,說得半分不差,王爺想要成就大業,就必須除掉太子,所以王爺應該吧精力放在對付太子黨的人身上,雖然我們已經成竹在胸,但是需防著他們有後招才是,太子黨的人遍及朝堂,他們定然不會甘心就此失勢,肯定會想辦法反撲的。」
「反撲?他們當然會反撲,但是本王且會讓他們抓住把柄,除非他們能讓死人說話。」陰夜冥眼尾輕佻,指尖漫不經心撫弄花枝上白色的細小桂花,道:「本王是在想,杜通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太子嗎?」
沈立寒眼裡浮上疑惑的神色,道:「一人藏於權與主之間,這句話說的不就是太子嗎?」他眼眸忽然一亮,道:「難道我朝還有其他的皇子?」
「皇子到沒有。」陰夜冥聲音淡淡,只是那聲音裡無端的讓人覺得冷,「有的是一個影子。」
「你是說影魅?」沈立寒神情一變,又有些疑惑道:「影魅不是只對皇上的安危負責嗎?這種朝堂的爭鬥他怎麼參與?」
「誰知道呢?」陰夜冥看著光禿禿的花枝,露出了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藏於權和主之間這句話,用來形容影魅不是更合適嗎?」
沈立寒眼神亦是一亮,道:「如若那個人指的是他,那可就比太子難以對付多了,他在暗,我們在明。」
「那就化暗為明。」陰夜冥扔下手中的禿枝,道:「只要存在就有痕跡,影魅只有一個,但是暗衛卻有很多個。」
「我知道了。」沈立寒道:「找到了暗衛,就能找到影魅了。」離開了清王府,沈立寒方才反應過來,他問的問題,清王並沒有回答,而是不經意吧話題移開了。
或許,他也還不確定怎麼對南王妃吧,如果是這樣,那還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作為清王最重要的一個同盟,沈立寒知道自己追隨的人是怎樣心狠手辣的人,擋我者的下場,就只有一個字:死。而清王的那句反問,明顯的對他說的那番南王妃沒有威脅的話不以為然。那麼……他疑惑搖了搖頭,繼續往外走去。
另一邊。
無人的小巷,陰夜辰從袖中掏出龍眼,放在唇邊,立刻,悠揚的笛聲在暗夜裡幻化開來,不多時,一個黑色的人影立刻從遠處急速的趕來,陰夜辰放下笛子,掩在斗篷之下的面容完全沒有半分平素的模樣,只是冷冷的,沒有半分的表情。
來人跪下身去:「大人召小的前來所為何事?」
陰夜辰的聲音冷冷的,沒有半分溫度,道:「我要你去安南郡,暗中保護安南郡的郡守石有法。」頓了一下,又道:「一定要護得他的安全。」
跪在地上的人影一愣,這種去保護一個人安危的任務,還是第一次,隨即道:「小的遵命。」
回到景和宮,已經是深夜,正想輕聲推開臥房的門,門卻自己開了,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容顏來,正是沉熏。
「又是一個夜歸人。」沉熏語氣不自覺帶了一點兒嬌嗔的意味。
「又?」陰夜辰挑了挑眉。
「碧兒今天不知去哪兒了,剛回來不久。」沉熏道,一面讓開。
「哦。」陰夜辰笑了一笑,陰夜辰臉上浮起笑意,「娘子還沒睡。」一邊說,一邊順勢牽著她的手,走進內間,道:「不會是在等我吧,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誰在等你?」沉熏斜睨了他一眼,視線轉到梳妝台上,道:「我有事兒沒做完。」
「哦?」陰夜辰聞言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了梳妝台上的東西,不由走近,梳妝台上有些雜亂,滿是木屑,還有一把雕刻用的小刀,一端則是一根桃木釵,許是精挑細選的桃木,色澤十分的好看,釵頭精心刻了繁複美麗的圖案,如雲舒捲,釵心是精心雕刻而成的一個個心形的圖案。
淡紅色的心形,一個又一個躍然立在釵上,在橙紅色月明珠的照應下,非常的美,陰夜辰意識到什麼,眼眸因為驚訝而微張,語氣因為是難以自持的歡喜:「娘子,這是你雕刻的。」陳述的語氣。
「不然呢?」沉熏臉色微紅,為了掩飾羞赧之意,故意凶巴巴的反問。
「是送給我的?」陰夜辰心裡不可抑制地湧起一**的暖意,握住她的那隻手不自覺一緊。
沉熏微微一笑,歪起頭看他,眼底有點兒調侃的意味,眨了眨眼睛道:「夫君,我還可以送給別人嗎?」
「你敢?」陰夜辰眼睛頓時長得老大,幽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說笑的,但是光是想到有那種可能,心還是不可抑制地慌了。
「那你還明知故問。」沉熏為他的反應覺得好笑,瞪了他一眼,隨即盈盈一笑,道:「是,是送給夫君的。」
陰夜辰聞言心完全放下來,眉目溫軟得不可思議,嘴角揚起,道:「娘子怎麼突然想起送我東西,還是娘子親手做的。」一邊有些疼惜地拿起她的雙手,果然,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因為用力過度,有些發紅,他不由拿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起來。
「夫君送了我玉鐲,我早就想著回送點什麼東西給夫君了。」她微微一笑,眼底蘊了點嬌俏的神色,道:「最後就想著既然要送,就把夫君最想要的東西送給你好了。」眉目一動,她笑容裡多了點什麼東西,依稀是淺淺的擔憂,道:「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哦?我最想要的東西?」
陰夜辰眸子裡閃出錯愕的神情,視線重新落到梳妝台上的桃木釵上,泛著淡淡紅色的桃木釵,釵心是一顆一顆的心,淡紅色的心,在橙紅色的月明珠光輝的照射之下,彷彿直往人的心裡鑽去,心裡有什麼東西越湧越多,像是潮水一樣,把人完全的淹沒,陰夜辰慢慢抬手往梳妝台上而去,因為太過於驚動,指尖微微的顫抖,他拿得十分的小心,像是這個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