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得只看到兩個人影迅速從身側奔過,反應過來那兩個人是南王和南王妃時,不由臉色大變,心裡暗歎:這個南王和南王妃也真夠大膽的,竟敢在太后的宴會上私自離席。
一旁的小太監小靈子也看見了,不由驚呼:「公公,那兩個人像是南王和王妃,怎麼這麼大膽?敢在太后的宴會上私自離席。」
安得輕咳了一聲,斜了一眼小太監,道:「什麼兩個人?公公我可是什麼都沒看見,小靈子,你不會是眼花了吧。」
這個小太監名叫小靈子,人也有幾分機靈,聞此一言,立刻道:「是是是,公公說的對,我小靈子眼花了。」一邊說一邊心裡嘀咕,為什麼向來對所有人都不偏不正的安得公公會偏袒那個癡王爺和王妃,又撈不到什麼好處。
彷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安得邊往走邊道:「小靈子,你要記住,在這個皇宮裡看人,要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睛,因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只有用心看到的,才是真的。」
碧浣池旁。
沉熏氣喘吁吁停下,邊喘氣邊道:「夫君,不要再跑了,安得公公即使是追也追不上我們了。」說起這個,沉熏想起路上安得那一臉驚愕的表情,不由想笑,有種孩子惡作劇得逞後的快感。
陰夜辰聞言回過身,看到沉熏的樣子,一邊幫他順氣一邊道:「娘子,你好沒用哦,才跑了這麼一點路程,就氣喘成這個樣子。」說罷比了比自己,「你看我,連氣都不多喘一下,比你強多了。」
沉熏聽他這話不服氣道:「我在谷裡的時候都是用飛的,誰用跑的那麼累呀?」
「飛?」陰夜辰眼裡浮起好奇,「像仙女一樣飛嗎?」
沉熏聞言笑起來,道:「對,像仙女一樣飛,要不要我飛給你看?」
陰夜辰眼睛一亮,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要。」
「為什麼?」沉熏奇道,明明看他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陰夜辰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天空,沉熏抬頭。
今夜是晴空,又是中旬,月亮很大的一枚,掛在深藍色的夜空,星光很微弱,幾乎看不到。橘黃色的月亮,裡面隱隱有黑色的影子——傳說中的桂樹,沉熏忽然間明白過來陰夜辰的意思,愣愣看向他。
月光如流水一般傾瀉下來,月光裡,陰夜辰的眼睛純淨得不可思議,眼底蘊了絲絲縷縷的溫暖,他的聲音在這般的月光裡亦是如水一般的溫柔,像要把人融化了一樣。
「因為,我怕娘子像嫦娥一樣,一飛不復返。」他說。
安靜的碧浣池,荷花在池裡靜靜綻放,空氣中浮動著荷花淡淡的香氣,池塘邊上有流螢一閃而過。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她和他相對而立,她微微仰著頭看他,而他一臉的異常認真,手輕柔但是堅決的拉住她的衣角,彷彿害怕她真的會一飛不復返一般。
沉熏只覺得暖,明明是夜晚,一丁點兒的陽光都沒有,但是她彷彿正站在溫暖陽光下一樣,剛才遇見那個人冷卻下去的心,隨著眼前這個人的笑容,這個人的話語,慢慢就暖起來,從心底暖起來,那種暖意,漸漸蔓延道四肢百骸,她忍不住眼底微潤,嘴角的笑容卻如同荷花一樣綻放開來,笑得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連酒窩裡盛滿的都是溫暖。
沉熏忽然上前一步,雙手自然的環上陰夜辰的脖頸,踮起腳尖,用額頭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含笑道:「傻氣。」
「我哪兒傻了?」
陰夜辰雙手隨即環上沉熏的腰,眼裡閃出不服氣的神色。
「當然傻了,嫦娥會一去不復返,是因為在嫦娥的心裡,上天比后羿還要重要。」她仰著頭看他,輕輕一笑,道:「而在我的心裡,夫君比較重要,我嫁給夫君,在這個宮裡,夫君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讓我覺得溫暖和安心的家人,而天庭那麼那麼高,高處不勝寒,我怎麼會捨得離開讓我溫暖而安心的夫君去而去寒冷的天庭呢?」
陰夜辰聞言臉上的神情放鬆下來,隨即眼裡浮上疑惑,好奇地問:「娘子,為什麼是最重要的家人而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沉熏一愣,眼神怔怔看向陰夜辰,心裡浮上某種莫名的感覺,依稀是心驚,頓了一下,她別過頭道:「有區別嗎?」
「沒有區別嗎?」陰夜辰疑惑問,不等沉熏回答,就自顧笑道:「管它有沒有區別,現在又不是在跟古老師做學問,不必一定要有解答的。」說罷放開沉熏的腰,拉起她,「娘子,我們夜遊碧浣池去。」
碧浣池是整座皇宮內最大的湖,也是全國最大的人工湖,嘉明王朝的皇宮是在原玥驊王朝皇宮的基礎上修繕而成,玥驊王朝亡於皇室的**,亡國之帝陳昭在位期間,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用於擴建皇宮,立志建造一座有史以來最為華美精緻的皇宮,他確是做到了,但是做到的同時,也致使民怨四起,玥驊王朝因此而亡國。
而據史書記載,碧浣池是陳昭最喜歡的一處景致,整個湖引的靈溪的水,純淨澄澈,這種水養出來的荷花比別處的嬌艷繁盛,湖岸有玉階直接延伸到湖底,每每夏日,陳昭就和宮妃坐於華麗的龍舟之內,嬉戲玩樂與粉燦的荷花之間。
雖然經過戰火的洗劫,昔日的玉階已經不再是當初晶瑩無暇的模樣,但是夏日的碧浣池依然美麗動人,尤其是在夜空下,碧水益發的幽深,湖面上凝結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而嫣紅的朵朵荷花俏生生立於清波碧綠之上,風一吹,左右搖晃,像是在向行人盈盈招手,說不出的清麗可人,但又帶了別緻的嫵媚,加上湖面上空悠遊的流螢,更是美得如夢似幻,是以,碧浣池被列為京城十三景之首。
兩個人順著碧浣池邊上走,夜風微涼,道旁宮燈照得樹影婆娑,兩個人的影子在樹影裡時隱時現,時而拉長,時而拉短,時而交疊,時而分離。
沉熏只覺得心靜非常的平和,剛才宴會上那些不斷上湧要沸騰的心氣,彷彿就這樣被夏夜微涼的風吹淡了,只餘了滿心的安然。
心境恢復得太快,快得讓沉熏都有些微微的訝異,當初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她連沉星谷都不敢呆,躲到京城,只為躲開那些曾經的記憶。
而現在,雖然還是心痛,但是已經不似當初的連碰觸都不敢了。
「娘子,你現在好些了嗎?」
正怔忪間,陰夜辰的聲音和著微涼的夜風傳來。
沉熏一愣,隨即道:「我一直都很好啊。」
陰夜辰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沉熏心裡不知為何有點兒發慌,道:「夫君為什麼這麼問?」
陰夜辰忽然頓住,拾起她的手,瑩白而修長的手指,像是玉一般,而現在是暖玉,因為有了溫度,不似剛才她坐落在席位上的冰冷無半分溫度。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娘子剛才彷彿心情不太好,所以才這麼問的。」
「那夫君剛才拉著我離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沉熏聲音不自覺微揚。
陰夜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看見母妃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常常來碧浣池散心,每次散步完之後,母妃的心情都會好很多。」
清潤的語氣,慢慢化入風裡,了無痕跡,但是有什麼東西就這樣進入了沉熏的心底,沉熏眼底的濕氣更重了,幾乎抑制不住,她忙微微仰起頭,聲音有些哽咽,問:「夫君,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呵呵,娘子你記性好差哦。」陰夜辰忽然一拍掌笑起來,「我明明說過的,你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