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終於沒有再說什麼,穩穩地把車停在路邊,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露出一口白牙,笑著說:「我的名片,你扔了吧?再給你一張,到了大院裡給我打電話。」
陳之葉想了想,接過來放進口袋裡,然後就下了車,像只靈巧的小兔子,跑著跳著閃進大院裡。進了大院,她拿出手機給肖乾打電話,他的手機彩鈴很特別,居然是王菲唱的流年。
這首歌根本不是他的風格,不知道他出於什麼想法,會選這首歌來當彩鈴。
王菲的這首歌很滄桑,她以前就喜歡聽,每次聽完就會有一種時年變遷的感慨。她正聽的入神,忽然音樂聲斷了,傳來肖乾玩世不恭的聲音:「這麼快就到了?」
「是啊,我已經進院子了,所以,你走吧。」
「下次再請你吃飯。」
「不用了,無功不受祿,更何況,我們也不是很熟。」說完,她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大步流星地往宿舍樓裡去。
肖乾突然對她這麼熱情,自然不會是順不白天的事心裡過意不去,更多的,應該是花花公子的一種獵艷心理。
陳之葉見過那麼多的人,又經歷了周家應,好不容易才從這些紛擾裡擺脫出來,根本不想讓別人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更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生活的調劑品,所以,當他主動提出請她吃飯的要求之後,就果斷地拒絕了。
時間雖然已經晚了,但是宿舍樓裡一點也不冷清,因為節目播出時段不同,主持人的下班時間也就不固定,所以,宿舍樓裡的燈是時常亮著的。
她為了不打擾到大家,自覺放輕了腳步,走到自己的宿舍的時候,她伸手去擰門鎖,那鎖卻像是被卡住了,擰不動。她又加了些力氣,那鎖還是紋絲未動。
這是什麼情況?鎖壞了?
她拍了拍門,又用力擰了擰鎖,聲音驚動了隔壁,於是頻頻有人冒出頭來。
「小陳,小聶在裡面呢,你喊喊她。」
「還是叫保安吧?」
又有人說:「剛才我還看見聶姐開門進去的,沒看見有什麼困難啊。是不是她把門鎖上了?」
她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陳之葉。聶謹微一向對她不善,現在故意把門鎖上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她都跟她說會遲早搬出去,她怎麼能這樣?她越想越氣,只覺得有一股火從腳底心一直狂飆到太陽穴裡去。
她站在門口,看著門框上的歐式花紋,氣的全身發抖。小嚴好心地說:「小陳,我床挺大的,要不你來和我擠一宿吧?」
陳之葉搖搖頭,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拿出手機來給保安室打電話。
「喂,保安室嗎?我是371的陳之葉,這裡鎖壞了,我進不去了,麻煩你們上來一趟吧。」
保安是經過專業訓練並由正規保安公司輸送來的,都非常專業,電話才掛斷沒一會兒,就有人拿著工具上了樓。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是聶謹微故意把門鎖了,這下保安上來撬鎖,大夥兒就都跑出來看熱鬧。
保安是一位三十幾歲的小伙子,平時見到大伙特別客氣,現在來開鎖,也是一絲不苟。他先叫大伙退讓開去,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拿了螺絲刀一點一點地往鎖上撬,只見他左擰幾下,右掰幾下,然後手腕一抖,鎖卡嗒一聲開了。
「陳小姐,可以進了。」
保安大獻慇勤地把門推開,就聽見屋裡有人大叫了一聲,一個枕頭飛了出來,接著就聽聶謹微怒不可遏的聲音:「誰讓你開門的?誰讓你進來的?」
「是我!」陳之葉拉開保安,衝進屋裡去,就看見聶謹微正衣冠不整地坐在床上,臉色十分不好。她之前一直在打電話,手裡還捏著手機,但就算是如此,她也沒有理由把門鎖上,也沒有理由聽不見她的敲門聲。
大夥兒看見坐在床上的聶謹微,都明白是怎麼回事,有人故意說:「聶姐,你在呀,我們都以為鎖壞了呢。」
「是呀,小陳在外面叫了半天門都沒人應。」
陳之葉很想跟她吵架,她性子一直很綿,從來不願意跟別人計較一些什麼,而這一次聶謹微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但她一想到聶謹微那副怨毒的表情就覺得頭皮發麻,如果現在揭了她的底,撕破了臉,以後的關係就更緊張了,這對於自己總歸是不利。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我不知道你在,只是門忽然打不開,我以為是鎖壞了。」
這件事始終是聶謹微理虧,所以也不好發作什麼,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變幻莫測。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解釋說:「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回來的時候鎖是沒問題的。」
陳之葉看著她臉上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來,忽然覺得好笑。聶謹微不去當演員簡直是太浪費了,這樣的謊話居然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站著,雖然沒有爭吵,當氣氛已然不同。於是又有人替他們打圓場:「算了,算了,反正鎖也開了,都累了一天了,趕緊休息吧。」
大夥兒聞言,都紛紛散去,陳之葉關上門,走進去,意味深長地瞥了聶謹微一眼,然後就拿了些洗漱用品閃進浴室裡。
水嘩嘩地流下來,衝著她的頭髮和全身,那股熱流將她身體的疲憊暫時衝去,卻怎麼也洗涮不去她心裡的疲憊。她來省台才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而每一件事都和聶謹微脫不了關係。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會讓聶謹微對自己這麼排斥,她一邊用浴花揉著泡泡,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想:難道是她和周家奕的事被聶謹微知道了?所以,她瞧不起她,甚至是厭惡她?那這個秘密在省台裡還能維持多久?是不是早晚也要被捅出來?
想到這兒,她呼吸一窒,腿上一軟,身子也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