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完,褚子欣又改變凜厲的態度,隔著桌子對陳之葉說:「葉子姐,我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個人,您不會怪我吧?」
現場的氣氛有些壓抑,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地盯著陳之葉和褚子欣,露出一絲不解。陳之葉也很奇怪,是不是她和周家奕之間嗅出什麼味道,所以才幾次三番地打壓她,甚至發展到現在的明目張膽?
她謹慎謙虛地笑笑,卻是朝著主任說:「主任,褚子欣說的對。這件事鬧成這樣,確實是我始料不及的。我那天心情不好,才會跑到酒吧去,沒想到就被觀眾認出來了。是我考慮不夠周全,給工作帶來了影響,我願意接受處分。」
在台裡,韻苗和陳之葉關係不錯,好打抱不平,說話也一向是直來直去,再加上早就看不慣褚子欣趾高氣揚的樣子,所以,一聽見陳之葉自請處分,心有不甘,繼續發表意見:「去年台裡的某位同志和官員傳出不恰當的緋聞風波來,那才叫形象大跌,結果也是不了了之,而葉子不過是喝了點酒,又沒鬧出大亂子,如果要處分,會不會有點過?」
去年那件事,大家仍是記憶猶新,台裡一位美女主持和某**官員扯上關係,被人報料經常一同出現在某些場合,舉止親密。雖然她一味地撇清自己,稱與那位官員不過是碰巧遇到,並沒有深交,但仍是接二連三地被觀眾聲討,沸沸揚揚地鬧了三個月,事件才逐漸平息下去。
在這件風波的影響下,節目的收視率直線下滑,而電視的形象與威信也經受了不小的考驗,但不知道台裡出於什麼考慮,居然沒有對這位女主持人做進一步的追究。
相比而論,陳之葉的醉酒事件只能算是小兒科,如果她因此受到處分,那麼台領導就有厚此薄彼的嫌疑,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褚子欣臉色一凜,登時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主任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小陳這件事,充其量只能算個人行為,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影響總還是有的,大家都要引以為戒,至於處分,我看就免了。」
聽了主任的話,陳之葉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穩了穩心緒,再看看坐在對面滿臉堆笑、神態極不自然的褚子欣,心裡卻因為她之前落井下石的那番話,再也無法地她提起什麼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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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大伙還在對剛剛的唇槍舌劍議論紛紛,就聽白倩挽著韻苗的胳膊說:「今天你可是功臣,那例子舉的堪稱精典,說的褚子欣面色如土,真是大快人心。就是不知道如果被當事人知道了,會不會對你有意見。」
陳之葉也不免替她擔憂:「是啊,霍姐這人挺大度,唯獨對這件事敏感,萬一」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韻苗滿不在乎地撇撇嘴,「再說,她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那件事又不是什麼秘密,情況緊急,所以我也沒想那麼多,先替葉子過了關再說!」
正說著,褚子欣夾著文件夾從會議室裡出來,大夥兒立即閉上了嘴,只聽她三寸高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地響。
從陳之葉面前經過的時候,大概是有點心虛,臉色蒼白,目光也有些訕然。陳之葉朝著她談談一笑,然後目送著她走進化妝室裡去。
褚子欣一消失,大夥兒又忍不住議論起來。
「看她那樣兒,工作比不上別人就下黑手,真無恥。」
「我看,霍子嫻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而褚子欣,一定是坐實了的。」
「唉,唉,羨慕、嫉妒、恨也不帶你們這樣的,人家有後台怎麼了,我還想找後台呢」
組長無奈地抿了抿嘴唇:「行了,行了,都趕緊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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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陳之葉走的稍稍晚了些,回到別墅,小何已經在廚房裡忙碌了。她轉身上樓去,經過臥室的時候,遲疑不決地停下腳步。
換做以前,她是不太情願進這個房間的,畢竟她和周家奕不是夫妻,也沒有什麼感情,只要他一來,她就會想到同床共枕的背後「父債女還」的屈辱,想到那天晚上,她是如何被周家奕要挾的情景。
但她一直擔心周家奕的傷,於是猶豫了幾秒,還是輕輕地握住門把手,一點一點地擰開。
門被慢慢地推開一個小小的縫隙,陳之葉整顆心瞬間提到了喉嚨裡,撲通撲通地跳的厲害。周家奕的態度很明確,不想再見到她,不知道她這樣冒昧地進去,他會不會大發雷霆,或者直接扔出什麼東西來砸的她頭破血流。
有那麼幾次,她甚至想扭頭回去,但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推開了門。
屋裡仍是靜悄悄的,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空氣裡瀰漫著煙味,床上只有凌亂的一團被子,周家奕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地上仍是扣著那個碗,殘茶剩飯散落在周圍,一片狼籍。她無奈地蹲下去撿,忽然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再回過頭來,就看見周家奕從浴室裡出來。
他赤著上半身,只在下面圍著一條浴巾,身上到處可以看見傷痕,特別是臉上的傷,已經由最初的爛紫色變成烏青色。
看見她,他愣了一下,目光掃過她的捏著碎瓷片的手,臉上又浮起一絲鮮有的嫌惡:「怎麼又是你?」
他的頭髮還沒擦乾,有幾滴水珠就凝掛在髮梢上,隨著上下起伏的胸口,一下一下晶瑩閃閃的。
陳之葉站起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無措地看著他:「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吃飯。」
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大概是因為心有顧忌,樣子極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不敢出聲,也不敢大口地喘氣,隨時在戒備著什麼。
他微微挑了挑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陳之葉,你不覺得自己有點欺人太甚?」
她心口一緊,立即解釋:「我沒想什麼,我只是沒地方可去。」
「你不是有那麼多好朋友?蘇丹?肖芳?或者你願意,可以去找洛宇飛或者那個去電視台公然求婚的小開。你那麼受歡迎,他們總不會把你拒之門外吧?」
陳之葉知道,他又開始胡攪蠻纏,但仍是耐著性子說:「我只要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以後,我不會再煩你。」
「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他冷冷一哼,訕訕地指著略顯凌亂的床,嘴角露出一絲譏誚,「就憑你在這張床上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