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葉睡相不好,但從沒有像這次一樣,跟頭豬似的抱著周家奕,邊睡邊流口水。鬧鐘響了半天,她也只是翻了個身,然後繼續夢遊。
時針依舊圍著原點繞圈子,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陳之葉忽然「啊」地大叫了一聲,然後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周家奕漆黑的胴眸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看的出神。
「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開他,從床上彈起來,衝進浴室裡洗漱完畢,然後才開始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周家奕興致極高,躺在床上欣賞她慌亂無措的表情,關鍵時刻,還不忘好心地提醒她:「扣子扣錯了一顆。」
這還不都怪他?如果他不帶她去參加費安琪的宴會,沒有喝那麼多酒,她又怎麼會這樣狼狽?而且他明明已經醒了,卻又不肯叫她起床,故意等她遲到,還悠閒自在地躺在床上看著她急成鍋上的螞蟻。
陳之葉雖然是羨慕、嫉妒、恨,但也沒時間和他計較什麼,還是迅速把扣子重新繫好,拎了書包衝出門去。
今天要錄一個訪談節目,受邀人物是同事杜雲澤。杜雲澤聲音好聽,長相英俊,自從到了台裡,一路直上,平步青雲,成了新聞組的業務骨幹。
陳之葉與他相熟,而他也很有經驗,訪談起來十分順利。
錄影結束後,杜雲澤叫住她說:「明天你是不是輪休?」
陳之葉點點頭,心裡正訝異他怎麼知道,就聽他說:「明天是那兩個新人播新聞,我和蘇丹也輪休,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她想起來,幾個月以前,他的確是和她提起過爬山的事。那個時候是不太想去,加上事情太多,工作又忙,她早就拋諸腦後,現在又提起來,她倒是真的想去放鬆一下,於是痛快地點點頭:「那就明天早上六點集合,不見不散。」
*
陳之葉許久沒有爬山了,最近的一次,也是大學時期的那次春遊。所以,當她把n年不穿的運動服找出來,套在身上的時候,周家奕一個沒繃住,嗤地一聲笑噴出來。
「你確定你要穿著小學生的校服去爬山?」
她穿上運動服的確有裝嫩的嫌疑。因為身材瘦小,臉上又含了幾分未脫的稚氣,這樣扎個馬尾,顯得青春洋溢,活像個高中生。
陳之葉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還是瞪他一眼:「小學生才沒這樣的校服。」
其實她自己也很有挫敗感,當了主持之後,成熟了很多,但仍然不能像白倩、褚子欣那樣魅眼四射。連蘇丹都說,她就算胸再圓潤堅挺,屁股再凸再翹,一看她的臉,也頂多是個發育迅猛的高中生,和「性感」靠不上半點邊。更何況,她只是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干扁酸菜?
周家奕站在一旁,看她擰眉沉思的表情,眼中又漸漸蘊上幾縷笑意。他彎下腰,幫她買來的零食和水裝進登山包裡,又閒閒地問:「你明天跟誰去?」
「蘇丹和杜雲澤。」
「杜雲澤,男的?」他微微瞇了瞇眼。
「新聞台的主持人啊。虧你整天看新聞,連杜雲澤都不認識?」
「原來是他,改頭換面了,還真就不一樣了。」周家奕訕笑了一聲,「明天的事就算了,你以後少跟他接觸。」
陳之葉很反感他這樣管她,特別是一接觸到男人,他就橫三阻四,彷彿她真犯了什麼彌天大罪,縱眉怒眼地不許她這樣,不許她那樣,跟皇上下旨似的,如有違抗,立即斬首,絕不姑息……
她不想跟他吵架,於是悶頭不語,他就又挑起眉來,追了一句:「聽見沒有?」
她終於氣的咬牙,深吸了一口氣,怒瞪著他,不耐煩地低吼起來,「你管的也忒寬了吧?杜雲澤是我的同事,我們正常接觸怎麼了?再說,我交什麼樣的朋友,用的著你來指手劃腳?」
「他對你有意思,你們台裡人盡皆知,你難道不清楚?莫非,你對他也有什麼想法?」
陳之葉不禁冷笑:「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怕我給你戴綠帽?周家奕,你真的不用這樣日防夜防的,我不是你,學不會左右逢源,腳踏數船的本事,也不會做那麼齷齪不堪的事!」
周家奕眸光越來越深,就這樣看著她的臉,好半天才怒極反笑:「像杜雲澤這種小角色,值得我防什麼?陳之葉,我告訴你,他的底子我清楚的很,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麼純粹。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知,不要他身上沾染來什麼齷齪下流的東西!」
周家奕說完,扭頭就走,彷彿是動了真怒,連關門也用了很大的力氣。
也許是不願意對著她忿忿不平、暗自腹誹的表情,他向來是發完脾氣就走,有時是一天,有時是幾天不見人影,然後突然某一天,她一開門,就看見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喝茶、抽煙、看電視。
她偶爾會皺皺眉,冷言冷色地不理他,而他卻是鎮定自如,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她頤指氣使、呼來喝去,到了床上,照樣吃干沫淨、毫不留情。
陳之葉被他氣的全身發抖,原本極好的興致,也被他的一番話盡敗而光。她覺得心煩意亂,無處發洩,只好把東西往包裡一收,然後下樓倒了一杯冰水,咕咚咕咚地灌進肚子裡去。
冰涼的感覺順著喉嚨一路向下,她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回到房間裡,又伸著手指對著周家奕的照片戳了幾下,才鑽進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