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根本沒有意義,這是正常的工作調動,並不是所謂的『打壓』,小陳,你可不要想歪了啊。」
陳之葉固執地搖搖頭:「這個節目跟了我兩年,對它,我有很特殊的感情。要我走,我可以接受,我就是想知道,誰接替我。」
主任深色的瞳孔在眼睛的後面轉了一轉,隨後歎了一口氣,說:「褚子欣接替你的位置。」
「她?」陳之葉脫口而出,不由握緊了拳頭,「主任」
「小陳,你先別激動。你看,褚子欣剛轉了正,成了台裡的一員,但是她沒有什麼經驗,影響力也不夠。咱們台向來不養閒人,但眼下又沒有特別適合她的節目,思來想去,就覺得你受傷的時候就是她替你,而且主持的也不錯,所以,台裡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原來如此……
陳之葉坐椅子上一動不動,只覺得頭皮發麻,血液也彷彿凝住,煞的面色蒼白。如果不是因為要安排褚子欣,台裡又怎麼會費盡心思地琢磨出個相親節目來給她?那檔節目,她做了兩年,就因為她褚子欣有某人做後盾,就可以不費吹灰地坐享其成?
她咬著嘴唇極力克制著不滿,胸口卻還是起伏難平。
「小陳吶,以你的能力,我相信這個相親節目也一定會主持的很好。台裡也決定下大力度扶持,你好好幹,這個節目一定可以火起來!」
主編還在諜諜不休地安慰她,陳之葉卻一字也聽不進去,只想快點離開,找個地方讓自己冷靜一下。
她站起來,急著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收住腳步,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轉過身來賭氣一般地說:「主任,既然台裡這麼決定,我絕對服從,這檔相親節目,我一定可以做好。」
從辦公室裡出來,陳之葉覺得全身發冷,腳步虛浮,心裡像是被什麼掏空了一樣,十分難受。組長一直等在門口,見她出來,忙拉住她的胳膊,關切地問:「葉子,你怎麼樣?」
她側過臉去看組長的眼睛,笑的格外淒惶:「組長,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組長一時怔住,卻又不得不點了點頭。
「這是正常的人事調動,你也別太在意,況且這個節目已經到了飽和期,新節目才更有挑戰性啊。」
陳之葉看著組長關切的神情,強扯出一抹笑容,說:「組長,我都明白的,就是有點突然,一時接受不了,給我點時間消化一下就行了。」
聽她這麼一說,組長提著的一顆心才總算放了下來,故作輕鬆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這幾天沒有錄像任務,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兩天,從下星期開始,咱們全力研究新節目。」
來不及回家,眼淚就已經控制不住,陳之葉只好躲進電視台的洗手間裡去。她一個人站在牆邊哭了很久,積鬱了許久的痛苦和無奈,都在這一刻發洩出來。她怕被同事們聽見,只好咬著胳膊低低地嗚咽,一想到自己辛苦主持了兩年的節目要拱手讓人,越發覺得委屈,眼淚掉的更凶了。
哭了一會兒,心情總算開釋了一些。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腫起來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不管多努力,多拚命,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取悅了別人而已。
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燥熱感一消而散,頓時覺得舒服很多。她拿出粉餅盒,補了補妝,盡量讓自己別顯的那麼狼狽,而後才悄無聲息地離開電視台。
一個人在大街上走,她忽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如果蘇丹在,那該多好?她什麼話都可以和蘇丹說,可現在,她能找誰?
她想到了肖芳,雖然她還不足以推心置腹,可是至少可以替她排解一下孤獨。想到這兒,她給肖芳打了一個電話,卻是個男人來接:「喂?」
「對不起我想我打錯了。」
陳之葉剛想掛斷電話,就聽見對面的人說:「你是找肖芳吧?」
「對的,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
是陸浩?他們和好了?
她怔了一下,又問:「能不能讓她接一下電話?」
「她正洗澡呢,要不,一會兒我叫她給你打回去?」
「不用,不用,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
陳之葉放下電話,直覺得臉上發燒。晴天白日的,女人在洗澡,男人在外面等,還幫女人接了電話,這不就是典型的台灣電視連續劇嗎?幸好她是個女人,如果是個男人,男主角是不是也會拈酸吃醋地大發雷霆?
她不敢再打擾肖芳,只得一個人到處遊蕩,因為沒有化妝,眼睛又腫了,就這樣毫無遮掩地走,居然也沒人認出她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華燈初上,天色黑了下來,她才發現自己走到了檯球酒吧門口。這裡一直熱鬧,到了晚上,霓虹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變幻莫測,綺麗非凡,她仰頭看了一會兒,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她很少涉足這樣的地方,上次來,也只是和周家奕、費安琪躲在包房裡。這一次,她的心情壞到極點,這昏暗的環境、吵鬧的音樂和狂舞的人群,倒讓她覺得輕鬆。
她在吧檯前坐下,看著吊在頭頂上整齊有序的酒杯發愣。調酒師立即走過來,提起n個瓶子,將各種顏色的酒混在一起搖了搖,再倒出來,放在她的面前說:「美麗的小姐,這杯叫藍色憂鬱,很適合你的氣質。」
陳之葉低頭瞧了瞧,淡淡的藍色液體透過晶瑩剔透的酒杯,泛著幽爍的光,彷彿是冬天的大海那般安靜、沉寂。她很喜歡那個顏色,端起來一口喝下去,濃烈的氣息便順著喉嚨一傾而下,一股燥熱感瞬間就拱了上來,彷彿剛剛喝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火。
她把酒杯放下,對著調酒師眨眨眼,笑容中略帶了一絲頑皮與好奇:「能不能給我一杯紫色的酒?」
調酒師依言調了一杯淡紫色的酒推到她的面前:「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