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也許是車子太舒服,她竟然有點昏昏欲睡。進屋之後,她簡單洗漱了一下,趁周家奕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找出一套被子和枕頭扔在沙發上,之後就鑽進了被窩裡。
睡到半夜,忽然覺得身後一涼,床邊一塌,接著被子被人掀起來,某人涼冰冰的身子就鑽了進去。她迷迷糊糊翻過身,不滿地抗議:「睡你的沙發去。」
周家奕卻是置若罔聞,反倒伸出一隻胳膊攬在她的腰上,緊緊地抱著她:「就這麼睡吧,挺暖和。」
陳之葉被他擾的睡意全無,他卻睡的很香,均勻的呼吸聲由耳邊傳來,輕輕的,癢癢的,總想伸手去撓一撓。
看來,周家奕是真的把她當作情、婦,寬衣暖床,隨棄隨拋,可她卻打心眼裡百般不願。過去的事暫且不提,就論目前,她可是a市的著名主持人,電視台的當家花旦,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尊嚴,怎麼可以任他這般踐踏?
可是,他就是有要挾她的手段,不管是哪一種,都可以將她打回原形,弄的身敗名裂。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才換來的,她捨不得,她奮鬥了這麼久,總算可以安身立命,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地被他摧毀?
她一邊想,一邊糾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這一夜睡的極不舒服,惡夢連連,一會兒是周家齊來找她,一會兒是掉進海裡,憋的她喘不過氣來。四周很暗,她用力地游,卻怎麼也游不到岸邊。頭髮就像一叢叢無根的水草,在水裡四散飄浮,她伸出手想要抓到一根浮木,卻什麼都抓不到,只能隨波逐流,在冰涼的海中不斷地下沉,再下沉。
就在即將被溺斃的一瞬間,她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她是真的害怕了,心跳加速,臉色蒼白,身上伏了一層細汗,彷彿剛剛的經歷不是夢,而是現實。
窗外愈來愈強烈的陽光被窗簾遮的密密實實,屋裡的光線依舊有些暗,她慢慢地伸了個懶腰,一側身,發現周家奕已經不在了,只在床頭櫃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有急事,先回m市了。有什麼不舒服給我打電話,記得要按時吃飯。
字條?他居然給她留了一張字條?看來花花公子的確是擅長玩曖昧。不過這一招,也只夠把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唬的五迷三道,她陳之葉才不吃他這一套。
她把字條攥成一個團兒,扔進紙簍裡。
慢慢地穿衣服,慢慢地洗漱,直到接到某公司經理秘書打來的電話,陳之葉才猛地想起來,她前幾天約了他們公司的經理,去談服裝贊助的事。
她一直忙著沒有時間,後來又受了傷,所以耽擱了。她想,不如現在趁著休假,過去把服裝贊助的事給談下來,於是,她給顧師傅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她。
那家公司地處相對偏僻,看上去規模也不算大,但辦公大樓卻蓋的極為奢華。一進大門,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大廳裡的水晶吊燈,片片晶瑩剔透,用透明的絲線穿成一片,即使在白天,也依舊亮著,華彩絢目。
她很有禮貌地跟前台小姐說明來意,前台小姐認出她來,吃了一驚,但很快也恢復了職業微笑,客氣地帶她去經理辦公室。
陳之葉化了淡裝,因為皮膚白,所以連粉底都沒用,只稍稍掃了一點淡粉色的腮紅,整個人便顯得格外清麗。
她推門進去,禮貌地笑了笑:「付經理,您好。」
付經理看起來不過40多歲,胖胖的身材,挺著個啤酒肚,頭髮稀疏的能看見發亮的頭皮。看見她,眼前頓時一亮,從椅子上站起來,格外熱情地請她坐下,還親自替她倒了一杯水。
他笑瞇瞇地挨著她坐下,說:「陳小姐,我很喜歡你的節目,站在舞台中間,出水芙蓉似的,真是太漂亮了,今天見到本人,就更覺得美、更漂亮。可惜,這節目最近換了人主持,說實話,沒有你,我都不愛看了。」
陳之葉並沒有想到,這位付經理說話這麼直接,不由一愣,繼而滿臉尷尬地說:「我腳受了點傷,所以由同事暫時代我主持幾場。沒想到付經理也看綜藝台,明天我跟我同事打個招呼,讓她再用點心。」
她的語氣裡透著幾分歉意,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連嘴角也彎的不大自然。
「那倒不用。她表現的好與壞,跟我沒關係。」那經理面色不改,反倒伸出手來放在她的肩膀上,一邊摩、挲,一邊曖昧非常地說,「我看的是你。」
陳之葉全身一抖,彷彿是被章魚的軟足纏上了肩膀,讓人陣陣噁心。她勃然大怒,一把拍掉他的手,嚴肅地呵斥:「請你自重。」
付經理臉色一變,卻很快又纏上來,嘴裡還訕訕地說:「怎麼?不懂規矩?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什麼當家花旦,有能耐還用找我們公司贊助?」
陳之葉沒想到他竟然敢動手動腳,還出言不遜,又羞又憤,哪裡還肯再和他多廢唇舌,站起來扭頭就想走。
付經理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口氣卻已然軟了下來,倒有幾分討好的意思:「陳小姐,人要想開一些,只要你點頭,我保持贊助你五年的服裝,而且是最高檔的,絕對讓你在節目裡展盡風采。」
他大概是沒刷牙,滿嘴的腐臭味。陳之葉歪頭掙扎了幾下,想甩開他去,他卻不死心,死死地抓著她一直不肯放手,滿口胡沁。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羞辱,臉色又青又白,一時情急,竟然甩手扇了他一巴掌。啪地一聲,四周登時安靜下來,付經理狼狽不堪地捂著臉,惱羞成怒,瞬時就變了臉色。陳之葉一愣,下一秒便順勢推開他,開了門就往外跑。
腳趾雖然有好轉的跡象,但行動起來仍是不大方便,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大概是走的太急、太猛,腳趾頭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浸過綿紗和襪子,連白色的運動鞋都能看到淺淺的血色。
路過前廳的時候,前台小姐滿眼崇拜地捧出一個本子來,要求她簽名。陳之葉急著想走,情勢緊急之下,瞪了她一眼,凌厲的目光把她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就往後縮了一縮。
她頭也不回地跑出來,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陣陣難受。勉強上了車,也是頻頻作嘔,引的顧師傅老是用懷疑的目光從後視鏡裡看她。
背上已經汗涔淋淋,腳趾疼的鑽心,但什麼都抵不過心裡的疼。周家奕莫名其妙地用極霸道的方式纏上來,已經讓她身心俱疲,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她覺得很無助,心裡總有一股委屈,沒有地方發洩。
她沒有去醫院,回家之後,自己草草地處理了一下傷口,便給蘇丹打了一個電話。
蘇丹錄完節目匆匆趕來,特意從小吃街給她買了小吃,結果一進門,便看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就像兩顆上了顏色的小核桃。
「怎麼了?哭成這樣?」
陳之葉原本陰鬱的心情剛有所好轉,一看見蘇丹,所有的委屈又都湧了上來。她撇撇嘴,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講給她聽,蘇丹聽了,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是什麼公司,竟然這麼大膽?」
陳之葉痛苦地摀住臉,低頭嗚咽,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丹心疼地抱住她:「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你又沒吃什麼虧,哭什麼?」
她還是覺得心裡壓抑,像是抱了根浮木一般,緊緊地偎在蘇丹的懷裡,依舊是抽抽泣泣的。蘇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說:「別哭了,這些事總是要經歷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做事之前小心點就是了。」
她哽咽地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不哭了,明天還要去台裡錄影,省得又被化妝師訓。」
蘇丹把買來的小吃拿出來遞給陳之葉,陳之葉打開一瞧,當即雀躍起來:「香辣魚丸?我好久都沒吃了。」
自從當了主持人之後,她極注意個人形象,總怕在街上被人認出來,所以連那條小吃街都很少去了。有的時候饞的不行,才會求顧師傅幫著買一些,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她很是懷念這個味道。
蘇丹看她吃的滿嘴流油,直說她是饞貓,笑著跑進浴室去拿毛巾。
陳之葉只顧埋頭吃,蘇丹卻陰著臉走出來,把一瓶刮鬍泡甩在床上,又怒沖沖地拉開衣櫃,指著裡面的衣服說:「陳之葉,這些男士用品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