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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錦衣千里 第九十九章 等待機會 文 / 高月

    第九十九章等待機會

    李維正受傷之事在第一天掀起了一股風浪後,很快便平息下去了,每天談論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少,五天後,這件事情幾乎讓人遺忘了,現在三所的情況和李維正上任之前沒有什麼區別,兩個副千戶輪流處理三所的事務,就彷彿根本就沒有什麼三所新千戶之事一樣。

    但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第六天晚上,一個告密者的報告如一根導火線點燃了蓄勢已久的火藥桶,事實證明,這個報告最後竟改變了整個錦衣衛的格局。

    這天黃昏,在房間關了五天,喝了五天的湯藥,李維正終於忍受不住了,他起床披件外套,趁倩倩不放心鉛筆店,去店裡看看的機會,溜出了家門,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五個親隨緊緊地跟著他,府門前的監視人還在,但已經沒有前幾天就蹲在門口那樣囂張,自從費廷安派了四十幾名弟兄在附近保護他後,監視者就遠離了大門,在一百多步外蹲視。

    四十幾名弟兄分為兩班,一班白天、一班晚上,晝夜不息,見千戶大人出來,躲在各處的弟兄們都現身向他抱拳致意,李維正心中既感動又慚愧,他連連揮手向弟兄們道謝,這時,百戶羅廣才從對面巷子裡出來,單膝跪下道:「屬下參見千戶大人。」

    李維正曾經懷疑過羅廣才的誠意,但費廷安卻告訴他,這是一個難得的正值的人,家境貧寒,又沒有後台,卻從不肯私貪一文抄家之物,屬於錦衣衛的另類,在錦衣衛中十分受排擠,一直不得重用,前年捕魚兒海之戰就是他探查到了北元皇帝的行營,及時通報藍玉大軍,最終使大明取得了對北元的決定性勝利,立下了這麼大的功績,他卻只從小旗被升為總旗,這裡面就是副千戶趙岳壓著他,去年之所以能從總旗提升為百戶,是因為他中了武舉,錦衣衛就他一人,蔣瓛有了面子,對他特別提拔。

    而這次李維正因龍門所戰役升為千戶,使羅廣才感到了一種惺惺相惜,使他看到了一絲希望,決心跟隨李維正,他堅決不跟趙岳去拉練,不料卻遭到了李維正的責打,事後李維正派人安撫他,他才知道千戶大人其實是在保護他,這令他十分感動、令他決定忠心於李維正,尋找自己的前途,這次費廷安告訴他,李千戶府第被人監視,需要有弟兄去保護,他立刻派了四十幾名弟兄環護左右,幾乎每天下朝後他都會來李維正府第周圍巡查。

    李維正感受到了他的誠意,他立刻上前單臂扶起了羅廣才,他望著這名身材魁梧大個子,誠懇地謝道:「這些天多虧你了,多謝!」

    「千戶大人不用客氣,這是屬下的職責,我也希望千戶大人能早日返回三所。」

    「快了,我這胳膊已經好多,等稍微再好一點,我就先到總衙辦公。」

    李維正和他一邊說,一邊走,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百十步外的道觀,李維正搬家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他見道觀十分破舊,似乎沒什麼人,便對羅廣才笑道:「咱們進去看看,在房間呆久了,也實在憋得慌。」

    他走進道觀,卻見五六名錦衣衛校尉手執弓箭蹲在靠牆的大樹上,牆的東面就是他的府第,李維正向他們笑著揮了揮手,這時,從道觀裡走出兩名老道士,道觀香火慘淡,他們也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名道士上前畢恭畢敬的行禮,「無量壽佛!歡迎施主來敝觀。」

    道士們眼睛不瞎,李維正的身後跟著這麼多錦衣衛校尉,那他當然就是頭了,他們不明白為何會突然來了這麼多錦衣衛,晚上也不肯走,有些就和他們擠在在一起睡覺。

    李維正微微點頭笑道:「道長,這兩日多有打擾了,我就是你們的鄰居,特來看看你們。」

    兩名道長一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跟錦衣衛的高官為鄰,以後這道觀還會有香火嗎?心中叫苦,臉上卻裝作歡喜道:「原來施主就是我們的鄰居,榮幸啊!」

    李維正本來想去看看那條地道的出口,可身旁大群人跟著,他倒不好去了,便點點頭,轉身又出了道觀,剛出道觀,卻見一名錦衣衛士兵騎馬飛馳而來,他在李維正面前停住,翻身下馬,在李維正耳邊低聲稟報道:「費千戶有緊急要事,他就在外面等著,請羅百戶先將監視者趕走。」

    李維正點頭,他立刻對羅廣才道:「去把監視者趕走,從現在開始,不再需要他們了。」

    羅廣才傲然一笑,他立刻取下背上的長弓,翻身上馬,疾駛到大門前,用弓一指一名監視者道:「我家千戶大人有令,這裡不歡迎你們了,給我速離去。」

    說罷,他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拉弓如滿月,對準八十步外的男子道:「此箭是警告,再不走,要爾狗命!」

    話音落,狼牙箭脫弦而出,箭似流星趕月,又如一道閃電向監視者的面門射去,蹲下一棵樹下的監視者剛剛站起來,正驚慌失措,箭已經到了額頭,他嚇得魂飛魄散,想躲已來不及了,只得閉眼等死,箭擦著他的頭皮而過,『哚!』地一聲將他帽子釘在樹上,他捆髮髻的繩子也被射斷,頭髮披散而下,嚇得他大叫一聲,屁滾尿流而逃,另外兩名監視者見勢不妙也跟著逃走了。

    羅廣才的神箭引來一片喝彩,李維正連聲讚歎,「果然高明之極,不愧是錦衣衛第一箭。」

    羅廣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不多言,三名監視者逃走沒多久,費廷安便到了,他神情既緊張又激動,一下馬便對李維正道:「千戶大人,你等待的時機到了。」

    李維正攔住了他的話,「咱們去屋裡談。」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府門,來到了李維正的房間,費廷安取出一份用紅色信封裝的情報,紅色信封代表最高級別的情報,十分重要。

    「大人!」

    費廷安打開情報便對李維正道:「事情發生在一個時辰前的莫愁酒樓,有三名宮廷侍衛在一間雅室中飲酒,他們有點喝多了,其中一人說出了一樁天大的醜事,說宮廷侍衛周驥在宮中勾引宮女,導致多名宮女懷孕小產,這件事被掌櫃聽到,報告了我們一名弟兄,寫成了這份報告,報告中有三名侍衛的名字。」

    李維正也大吃一驚,這侍衛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玩弄朱元璋的女人,他急問道:「這個周驥是什麼人?」

    費廷安歎了口氣道:「他就是江夏侯周德興的兒子。」

    『周德興?』李維正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人他有點印象,好像給朱元璋算過命,在許多關於朱元璋的民間故事中,就有這個周德興的角色,他的頭腦中迅速估量這件事的價值,這件事如果坐實,恐怕包括周德興也難逃劫難了,當然,他李維正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會蠢到替素不相識的周德興掩蓋這件事,他關心的是這件事能不能成為他的奪權工具,沉吟良久,此事可行。

    現在的關鍵是如何繞過呂思遠,這種重要級別的報告一般都要經過呂思遠,由他匯總給蔣瓛,最後才給朱元璋,這件事是他的一個賭注,無論如何不能讓呂思遠知曉。

    費廷安見李維正沉思不語,還以為他想幫助周德興,便連忙道:「大人,既然已經發出紅色報告,這件事就不能隱瞞了,否則我們都要被殺頭。」

    李維正搖了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在想有什麼辦法不讓呂思遠知道。」

    費廷安想了一想便笑道:「如果不讓呂思遠知道,那肯定也不能讓蔣指揮使知曉,我知道這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機會,這件事交給我,我會讓皇上明天一早看到此報告。」

    李維正大喜,「那就有勞你了!」

    他立刻提筆在報告中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就是他批閱過了,是六天來他所批的唯一一份報告,他相信朱元璋一定能理解他不按正常途徑上報的良苦用心。

    次日上午午時正,費廷安揣著這份報告來到了錦衣衛總衙門口,他並不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等待什麼,每天的這個時候,朱元璋派來的侍衛就會來錦衣衛取前一天的重要報告,這就是費廷安所等待的機會,取報告的幾名侍衛已經進去了,很快,他們端著一隻封了條的木匣匆匆從錦衣衛衙門裡走出,從費廷安面前走過,大家都認識,點頭笑了笑。

    費廷安跟了上去,大約行了百步左右,他追上了侍衛,低聲喊道:「老苗,請留步!」

    侍衛停住腳步,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費廷安取出紅色的信封道:「這是錦衣衛剛剛送來的急件,事關重大,如果拖到明天,事情就嚴重了,我們三所千戶已經批閱,請老苗轉給皇上,我會把副本送給蔣指揮使。」

    苗侍衛有些猶豫,這等於是繞過了蔣瓛,於規矩上有一點點不符,不過這也有特例,指揮使不在京城時,緊急情報可有指揮使同知代為上呈,或者錦衣衛千戶直報。

    費廷安也是宮廷侍衛出身,大家都很熟,還有費廷安的父親費天在宮廷侍衛中威信很高,這個面子得給,苗侍衛想了想便使了個眼色道:「放上來吧!」

    費廷安大喜,連忙將報告放在木匣上,再三叮囑道:「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交給皇上,否則咱們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小費還信不過我嗎?」苗侍衛笑了笑,便揚長而去。

    費廷安有些忐忑不安地望著他們消失在承天門內,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上面了……

    此刻朱元璋已經結束了早朝,正在御書房中接見太子朱標,這幾天朱標身體略有好轉,朱元璋便拿了一些政務給他處理,今天召見朱標是為了廣東遭遇颱風一事,戶部侍郎羅子齊和十七皇子朱權擔任廣東宣慰正副使,已經出發了,但從這兩天廣東報來的最新受災情況來看,似乎比想像的還要嚴重,數十個縣的早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有幾個縣洪水氾濫,早稻更是顆粒無收,饑民遍野,許多人鋌而走險做了海盜,官倉糧食吃緊,廣東布政使請求皇上允許借調軍糧賑災。

    朱元璋對此事有些遲疑,他剛剛調閱了廣東的軍糧儲存記錄,還有存糧一百五十萬石,應該是足夠,但他擔心軍田也同樣受災,如果借調給民用,一旦軍糧吃緊,又調劑不及,廣東的近十萬軍隊發生鬧事可不得了。

    「父皇,兒臣的意思是兩步棋同時走,一方面先借調五十萬石軍糧給地方官府賑災,同時從浙江和福建調五十萬石民糧去還軍糧,等民糧抵達後再借第二批軍糧,這樣時間上就比較充分,否則全部指望別省調入,運力是問題不說,兒臣就怕時間上來不及了,造成大批民眾因飢餓而死亡,另外兒臣還擔心受災地瘟疫流行,這也是件大事,所以兒臣建議,最好讓軍隊也參與到受災縣的防瘟疫中,配合地方官及時掩埋屍體,防止疫病流行。」

    朱元璋點了點頭笑道:「我兒確實仁厚愛民,事事替百姓著想,軍糧借調可行,不過軍隊可不能過多接觸瘟疫病死者,頂多讓軍醫參與,其實朕的想法是今年改變廣東省的官員考核辦法,以賑災和防瘟疫兩項為主要指標,做得好陞官提拔,做不好就地免職。」

    朱標連忙施禮道:「還是父皇想得周到,兒臣同意。」

    朱元璋隨即命內閣學士草擬了旨意,下發廣東,處理完此事,朱元璋見兒子氣色不錯,並沒有勞累的樣子,他心中欣慰,又對朱標笑道:「最近皇兒有沒有什麼困難,可告訴父皇,父皇替你解決。」

    朱標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立刻躬身長施一禮道:「父皇,孩兒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父皇能否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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