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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粉墨登場 第六十九章 返回故里 文 / 高月

    第六十九章返回故里

    空氣中已經有點夏天的感覺,鳳陽府的初夏來臨了,芬芳柔和的暖意在大地上處處閃動,天是那麼藍、日光是那麼明媚,柳絮炸開了絨花在空中飛上飛下,熱氣在漸漸發黃的麥尖上跳著舞,隨處可見農田里一張張燦爛的笑臉,洪武二十三年六月的大明王朝,又即將迎來一個豐收的季節。

    這天下午,一輛馬車繞過元寶山,在寬闊的官道上快速行駛,從北平到鳳陽,李維正二人歸心似箭,一路順風,僅二十天便行了數千里,進了鳳陽地界,這裡他們熟人較多,葉紫童便將馬寄存在鳳陽的馬店,改租一輛馬車回家。

    李維正騎在馬上一路望著隨風起伏的麥浪,心中充滿了欣慰之情,時隔半年,他終於回家了,回到臨淮縣老家,他準備在家裡休息三天,然後在啟程去京城,還有啞妹,他也要請人把她接回來。

    和李維正的歡喜相反,葉紫童越快到鳳陽,心情越是惆悵,終於要到和愛郎分手的時候了,李家村和葉紫童的老家葉家莊很近,僅相隔三里,她見馬車不下李家村的小道,而是繼續向前走,便知道李維正的意思了。

    「大郎,你過來一下。」葉紫童在窗口招手。

    李維正緩下馬速和她並駕而行,他笑著問道:「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不想回老家,你再送我回漢陽吧!」

    雖然回鳳陽老家是葉紫童離開保定時的決定,但她現在又有點後悔了,當初她離開漢陽時說與李維正一同回老家,不過是她想和李維正私奔的借口罷了,她的父母、祖母、兄弟、妹妹都在漢陽,在這裡只有她二叔一家,她一人住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

    李維正當然明白她是想和自己多呆一點時間,可是他也覺得葉紫童還是應該回鳳陽老家,這樣她和父親之間也有個緩衝,可以把她離傢俬奔的後果減弱一點。

    「童童,以後咱們在一起的日子長呢,你乖乖地聽話,回家後先寫封信給父母,讓他們放心,我也會早日上門向你父親解釋。」

    葉紫童無奈,只得暗暗歎了一口,這時,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由驚呆了,她大喊一聲,「大哥!」

    前面一個騎馬的男子停了下來,他驚訝的回過頭,卻是葉紫童的哥哥葉如棠,他是回鄉參加今年秋天的鄉試,卻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妹妹,葉如棠一眼看見李維正,臉當即便沉了下來,此人膽大妄為,竟敢把自己的大妹拐走了,要不是父親不准他多事,他早就報官了。

    「你還有臉回來嗎?」葉如棠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怒斥葉紫童道:「我們葉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葉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武當山被人追殺,險些喪了命。」李維正在一旁解釋道。

    葉如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李維正,這是我葉家的事,與你無關,若沒有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這件事我會去漢陽給葉伯父解釋。」

    「你就免了吧!」葉如棠又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父親已經不是漢陽知府了,他現在已升為朝廷的大理寺少卿,他對你早就失望透頂,你與我小妹的親事,我看你就別再癡心妄想了。」

    「原來葉伯父在京城,那最好不過,此事我會盡早給葉伯父解釋。」

    李維正又向葉紫童一拱手道:「紫童,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到京城後,我一定會來看你。」

    說完,他一縱馬便向官道疾馳而去,葉紫童默默望著他的背影遠去,心中充滿了無限惆悵。

    葉家的態度在李維正的意料之中,他並沒有覺得不快,不過讓他吃驚的倒是葉天明被調入朝廷,從一個小小的漢陽知府升為大理寺少卿,雖然只升了半級,卻步入了大明權力中樞,足見朱元璋對他的重視。

    李維正對自己也充滿了期待,不知道自己這幾個月的表現能給他帶來什麼?

    進了村子他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村裡老小並不是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大郎回來了?』

    『大郎,這幾個月都去哪裡混了?』

    諸如此類,沒有,而是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隱隱還有哭聲,偶然見到一個人,也是拄著枴杖,一瘸一拐,見到了李維正,連連搖頭歎氣不已,幾個洗衣的女人見到李維正,也忍不住眼紅了,抹一把眼淚,七嘴八舌,卻什麼也不說不清楚。

    李維正心中驚疑不已,加快速度向家裡奔去,他最擔心的就是父親受到自己的牽連。

    剛奔至家門前,正好管家李福從門內出來,他一眼看見李維正,迎上來激動地說道:「少爺,你終於回來了,老爺被人打傷了。」

    「什麼!」李維正異常震驚,他迅速向門內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出了什麼事?」

    「少爺還記得蔣敦的那個惡霸蔣愍兒嗎?他兩個月前回來了,二十天前糾集一夥人強行霸佔了我們李家村河對岸的那五頃上田,老爺是里長,他代表我們李家村去找他論理,不料竟被他們打傷,不僅如此,那惡霸還帶領幾百人衝進我們李家村,打傷了上百人,搶走了許多人家的地契。」

    「我們家的土地被搶走了嗎?」

    「我們家的土地倒沒有被霸佔,可是夫人的錢箱被他們趁亂搶走了。」

    怒火在李維正心中迅猛燃燒,但他沒有失去理智,他冷靜地問道:「你們報官了嗎?」

    「報了,但新任羅知縣只是安撫了村民和老爺,卻不敢去招惹那個蔣愍兒。」

    「為什麼?」李維正的心中頓時警惕起來,連忙追問道:「那個人是什麼背景?」

    李福歎了口氣道:「此人從小就是鄉中一霸,前幾年跑去定遠縣,聽說成了什麼藍家十三虎之一,這幾年不在鄉中,平靜了幾年,結果兩月前忽然回鄉,欺男霸女,據說還有不少同村人都被他打傷毀屋,都是這幾年與他們蔣家有積怨之人,唉,官府誰敢惹藍家啊!」

    李維正陰沉著臉走進家門,藍玉,又是他!一個陰魂不散的人物,難怪朱元璋要殺他,沒有自知之明、沒有危機感,他實在太過于飛揚跋扈了。

    走進院子,迎面便遇到了憂心忡忡的楊纓,她見到李維正,眼中也閃過一陣驚喜,「大郎,你可回來了,你爹爹剛才還在念著你呢!」

    「我剛才遇到李福,情況已經知曉了,父親現在怎麼樣?」李維正沉聲問道。

    「他斷了一根肋骨,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楊纓還想說什麼,卻被李維正攔住了,「我先去看看父親吧!」

    他走進父親的房間,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正躺在床榻前的李員外見兒子突然出現,他又驚又喜,掙扎著要坐起來,李維正上前一步扶住他,「爹爹,你當心點。」

    楊纓給丈夫背後墊了幾個枕頭,李員外坐起來笑道:「我剛才還和你繼娘說到你呢,你就來了。」

    李維正上下打量了一下父親,見他明顯瘦了一大圈,氣色憔悴,便安慰他道:「爹爹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村裡一個交代。」

    李員外嚇了一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這件事你千萬別魯莽,那蔣愍兒有大人物給他作後盾,非同尋常,連羅知縣都不敢惹他們……」

    「照你的話,這件事咱們只有忍了不成!」

    一旁沉默的楊纓終於爆發了,李員外是個膽小怕事之人,什麼氣都忍了,可她卻忍不下這口窩囊氣,不僅如此,他們李家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損失,她無比憤恨道:「大郎,那個蔣愍兒不僅搶走了大夥兒的地契,還有你父親好容易兌換來的一千兩銀子被他們趁亂搶走了,你說,這也能忍嗎?」

    「纓娘!」

    李員外埋怨地望著妻子,他們不是已經講好了嗎?不把此事告訴兒子,她現在怎麼又反悔了,儘管懼怕妻子,但事關兒子的生命安全,李員外還是忍不住道:「你難道忘記了嗎?蔣墩的蔣老員外就因為忍不下這口氣,找人去教訓那賊,結果呢!蔣老員外家也被那惡賊帶來幾百人扒掉了,老命也沒有了,沒有證據,這件事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嗎?他雖然搶走大夥兒的地契,但大夥兒不是商量好了嗎?等藍老爺回來就去找他。」

    「老爺,你說得簡單,狗咬了人,你還指望狗主人來賠禮道歉嗎?那個藍老爺這些年搶的土地還少嗎?你們呀!總是想得這麼天真,要依著我,咱們全村人去京城告皇上去。」

    楊纓盡量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在李維正面前給丈夫面子,可是她被搶走了一千兩銀子,這件事她決不能善罷甘休。

    李員外頓時急得滿頭大汗,與她爭執道:「纓娘,民不與官鬥,莫說縣裡不准,就算皇上現在幫了我們,那秋後算帳呢?那時該怎麼辦?」

    「你們不要吵了,這件事情我來解決。」

    李維正反而不急了,就在剛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他接手追查藍家丟信案子的時候,太子曾經答應過他,會派人來保護他的父母,可李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派來保護的人在哪裡?

    「父親,有件事我想問一下,這幾個月有沒有什麼奇怪的陌生男子常出現在我們家附近。」

    「奇怪的陌生男子?」李員外皺眉想了一下,他沒有這個印象,但旁邊的楊纓卻提醒他道:「大郎說的是不是那個收米的小販。」

    一句話提醒了李員外,他連忙對李維正道:「是有這麼個人,大約二月分時出現,一直就在我們家大門對面擺攤收米,我還問過他,收米至少要夏收後再來,現在誰有米賣給他,可他只是笑而不答,大郎指的恐怕就是此人。」

    「那他還在嗎?」李維正又追問道。

    「走了,在惡人進村鬧事的第二天,他便消失了。」

    猶豫了一下,李維正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父親被打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麼反應?」

    「說起來多虧他了。」李員外歎了口氣,「要不是他及時把我拉開,我早就被打死了,還有你繼娘,她死拽著錢箱不放,若不是他勸阻,你繼娘也難逃毒手,哎!還沒來得及謝人家了,他就走了。」

    聽父親說到這,李維正已經完全冷靜下來,這件事太子肯定知曉了,他卻遲遲不解決,他是在借此考驗自己呢,或許這根本就是太子布下的局,李維正沉思片刻便對父親道:「父親和繼娘請放心,一個月之內,我會讓那蔣愍兒拖著斷腿上門來給全村人磕頭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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