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名副其實的山東王
這一刻,朱大典除了苦笑,就真的只有苦笑了。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一點就著!更要命的是,除了張准,誰也無法控制這個火藥桶!而現在看起來,張准很有意思引爆這個火藥桶!天!這次真的是老貓燒須,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了!自己怎麼就傻到興沖沖的去將張准請回來了呢?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現在的他,是的確有點後悔了。他只看到了韃子對濟南城的威脅,卻沒有想到張准對濟南城的覬覦。該死的,這個世界上,對濟南城有興趣的,除了韃子,還有張准啊!無論怎麼說,濟南城都是山東最大的城市,地理位置也非常的優越,要是控制了濟南城,就等於是控制了山東的西半邊。東昌府和兗州府,都要在濟南府的威脅之下。
簡而言之,張准只要控制了濟南城,就是名副其實的山東王了。即使他在兗州府和東昌府沒有任何的駐軍,這兩個府都不敢對張准說個不字。哪怕是有魯王駐守的兗州府也是如此。虎賁軍在濟南城有駐軍,在安東衛和莒南縣都有駐軍,就好像兩把大鐵鉗,死死的鉗制著兗州府,有誰敢不聽話?
更要命的是,張准一旦控制了濟南府,就等於是切斷了漕運。德清是江南漕運的重要的節點,一旦虎賁軍控制了濟南城,德清肯定會受到威壓。一旦德清受到威壓,停止運作,江南輸送到京師的錢糧物資,就要受到極大的限制。屆時,崇禎就算不想南遷,也不得不南遷了。否則,就會被餓死。
算了,與其讓濟南城落在韃子的手裡,還不如讓其落在張准的手裡。如果濟南城真的守不住,那也不能便宜了韃子。這一點思想覺悟,朱大典還是有的。漢人和建虜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絕不能讓濟南城落入韃子的手中。否則,朱大典也不會去冒險的將張准請來了。
其實,朱大典暗中盤算過,自己名下的土地,只有那兩千多畝,族人又那麼多,要是攤分開來,每個族人也就是二三十畝的樣子,完全不會超越《均田令》的要求。因此,張准的政策,對於他個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損失。
他即使不擔任山東巡撫,依然可以做個安逸的富家翁,安享晚年。相對於被韃子抓走作為生不如死奴隸,又或者是被殺死,又或者是因為戰敗而被朝廷問責等結果來說,都要好得多。在想通了這一點以後,朱大典忽然發現,自己和虎賁軍合作,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雙方並沒有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在場的人都不是笨蛋,他們或先或後,都察覺到了張准的本意。張准的意思,說白了,很簡單,就是你們不給錢,我就將百姓發動起來,將你們的家產都查抄出來,最後連人都殺掉。斬草除根,一了百了。來自後世的張准,對於這樣的手法,那是相當的熟悉。這樣的方法最激進,得到的財產也是最多的。
張大全明白過來以後,使勁兒的拍著自己的腮幫,不斷的埋怨自己:「都怪你!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
德王看情況不妙,只好說道:「本王願意出五萬兩。」
其實,害怕群眾被煽動起來的,只是少部分。德王和衡王就是其中的代表。因為朝廷沒辦法對付韃子,任憑韃子肆虐,逼得這麼多人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一個個的內心,都憋了一團火。要是張准在旁邊煽動一下,這團火就會燃燒起來,將兩位王爺直接化為灰燼。有虎賁軍撐腰,一無所有的民眾怕什麼?
大部分的商人,還有大地主們,和民眾並沒有直接的衝突。不過,沒有直接的衝突,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會被波及。被煽動起來的民眾,就好像當初的聞香教,只要是有錢人,都是他們洗掠的對象……打住……聞香教好像已經投靠了虎賁軍了。
想到這一點,更多士紳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要是張准拋出聞香教的那一套來,他們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抄家滅族,那是肯定的。一時間,他們看著張准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事實上,張准始終沒有吭聲。誰也不知道張准的真實想法,不知道他是真的漠不關心,還是在尋思算計他們的法子。要是張准採用暴力對付他們,他們還真是沒有什麼反抗能力。據說張准帶來了三千人的隊伍,完全可以將整個濟南城都血洗一遍。
看到場面有些沉悶,有些尷尬,朱大典只好再次打圓場,勉強笑著說道:「吃飯,吃飯,都督大人,宴席已經準備好了,請入座。」
張准不動聲色的說道:「好。」
一眾士紳這才鬆了一口氣。只要張准賞臉吃飯,那就是並沒有太生氣。既然不是非常的生氣,就表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當然,做出一定的讓步,那是必須的。剛才捐獻的銀子的數量,的確有打發叫花子的嫌疑。只是,五十倍的數量,的確是有點扎手啊!
宴席自然也是在德王府的宴會廳舉行。張准和兩位王爺都上座,朱大典在張准的身下陪同。其他的士紳,還有山東的各級官員,各自按照身份坐下。朱大典拍拍手,花蝴蝶一樣的宮女,就將各色美味佳餚端上來。
這樣的宴席,吃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希望知道張准的真實意圖。因此,藉著敬酒的機會,大家有意無意的旁敲側擊,或者是可憐兮兮的訴苦,只希望張准開出的價目可以少一點。如果可以減少為五倍,那就最好不過了。只是,無論士紳們說什麼,張准始終都沒有鬆口。
一般的有實力的商人,要拿出兩三萬兩銀子來,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一來,各自的流動資金,就要減少很多。這對於他們的生意,是很有影響的。至於不是商人的大戶人家,都是守財奴,捐獻個幾百兩,都好像割肉一樣,指望他們捐的更多,的確很難很難。
既然硬的不行,那只好來軟的。很多人就開始向張准抱怨,說現在的世道不好,到處都在打仗,他們的生意,受到很大的影響,根本賺不到什麼錢。不是他們不想多捐一點,實在是他們沒有能力啊!有些人少不得假惺惺的掉下幾滴眼淚來,只是張准根本沒看到。
酒過三巡,張准忽然鬆口,緩緩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讓一步。這些銀子,就當是大家存入虎賁軍錢莊的本金。按照捐獻數額的多少,以後我每年發放紅利。」
眾人一聽,開始的時候,覺得有鬆動,隨即發現不對。張准這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呢。要是自己的銀子,存在了虎賁軍錢莊裡面,成了本金,卻又不給取出來,那豈不是以後都變成和虎賁軍糾纏不清了?搞不好,他們就成了虎賁軍的人了。
有幾個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覺得無所謂。做生意的,和各方面的勢力,都是有來往的。在座的商人裡面,有人甚至悄悄的和李自成等反賊做生意,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和張准做生意,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可是,兩位王爺就難辦了。他們是朝廷的王爺啊,代表的乃是皇室的尊嚴,怎麼可能將銀子存在張准的錢莊裡,這不是……讓崇禎知道,豈不是大逆不道的通賊罪名?
其他的士紳也是患得患失的,不知道如何抉擇。將銀子都存在虎賁軍的錢莊裡,每年都有一定的利息,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問題是,和張准合夥開錢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朝廷蓋上反賊的罪名,那也是抄家滅族的命運。
但是,要是直接將銀子都捐出去,那就等於是一點利益都沒有了。商人重利,沒有回報的事情,是絕對不幹的。要是兩樣都不選,顯然更不可行。張准既然來了濟南城,弄不好就要將民眾煽動起來,到時候將他們來個底朝天。
在座的士紳,哪個沒有十幾萬兩銀子的身家?否則,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要是張准真的來這麼一手,殺人抄家,那得到的就不是幾十萬兩的銀子,而是幾百萬兩了。為了幾百萬兩銀子,張准絕對有血洗濟南城的動機啊!他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沉默片刻以後,有個老頭子說道:「都督大人,老朽徐德坤,德坤商行便是老朽的產業。老朽願意幫兩位王爺出這十萬兩銀子,您看如何?」
什麼叫做聰明?
什麼叫做靈活變通?
這就是。
權衡利益,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將錢存入虎賁軍錢莊,作為錢莊的本金,每年支取利息。反正現在朝廷都沒有力氣管到他們了,相信以後管到他們的機會也不多。虎賁軍都進來濟南城了,想要他們離開,顯然是比較困難的。與其指望朝廷的庇護,還不如依靠虎賁軍的保護呢!最起碼,在虎賁軍的羽翼下,根本不需要擔心韃子什麼的。
只是德王和衡王的身份敏感,他們不好意思直接和虎賁軍打交道,這個徐德坤顯然和他們的關係非常的密切,幫他們出頭,也省了中間的很多名義上的麻煩。徐德坤的開口,表示兩位王爺已經默許了張准的要求了。
張准隨口說道:「湊夠一百萬兩,錢莊的總號,就設置在濟南城。」
大家一聽這話,就放心多了。錢莊的總號既然在濟南城,那張准自然要極力的保護濟南城的安全了。否則,韃子破城,他的錢莊當然也會被洗掠一空。這一下,就連德王和衡王都安心了。別的暫且不管,只要張准肯下苦功,這濟南城自然高枕無憂了。
徐德坤笑呵呵的說道:「諸位,利人利己的好事,大家還是要踴躍一點。老朽個人再出三萬兩,還請都督大人笑納。」
朱大典也熱切的說道:「難得都督大人如此變通,諸位要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實在是說不過去。本官個人也出三萬兩。」
既然有人帶頭,其他人不得不真正的慷慨解囊了。二百多個士紳大家商量著,最終如願以償的湊出了一百萬兩銀子。於是,張准就正式宣佈,成立虎賁軍錢莊。錢莊的名字,叫做「第一」錢莊。第一,什麼都要做第一,好聽好記,簡單易懂。
第一錢莊的總號,設置在哪裡?就設置在德王府旁邊。從德王府旁邊劃分出一個院落來,建造獨立的房屋,作為專門的錢莊經營場所。第一錢莊的保護,自然是由虎賁軍負責。在德王府的旁邊,設置錢莊的總號,加上虎賁軍的標記,想不引人矚目都不行。
「好名字!」
「好名字!」
「好名字!」
一眾士紳都紛紛豎起大拇指,虛偽的表示讚賞。
張准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微笑著舉起酒杯,表示對各位士紳的感謝,還有對第一錢莊成立的祝賀。在河間府沒有辦到的事情,在濟南府辦到了,張准的心情,還算不錯。成立了第一錢莊以後,就是積極的吸納更多的資金,然後按計劃的發放貸款了。
第一錢莊儘管是在座的士紳捐獻資金髮起的,管理權卻不在他們。張準決定,第一錢莊由虎賁軍大都督府直接派人管理。從第一錢莊成立的第三年開始,每年按照3%到5%左右的利潤分紅。本金不能抽回去。本金的所有人,可以轉讓。
好吧,這的確帶有嚴重的強買強賣的性質。從第三年才開始分紅,顯然是要借助第一錢莊的本金用來做大件事。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誰又敢對張准說什麼?要是將張准惱了,使用暴力手段報復的話,肯定會死得非常的難看。因此,張准的各項提議,都順利的通過。
將一百萬兩的白銀弄到手,張准就要下點功夫,仔細的部署濟南城的防務了。要是濟南城不小心被韃子攻破,那這一百萬兩的銀子,在手裡還沒有捂熱,又要全部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