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濟南城要翻天?
從青州城到濟南府並不遠,騎馬半天的時間就能夠到達。但是,大軍行動起來,速度當然有點遲緩。張准等人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在正月十五的凌晨,才進入了濟南城。這一天,正是傳統的元宵節。不過,在韃子大軍壓境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節日氣氛了。
濟南城外的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神色惶恐。很多難民正拖家帶口的進入濟南城。為了防止奸細進入,濟南城的各個城門,都有大量的守軍在盤查。他們其實根本不能盤查到什麼,只是借盤查的名義,乘機斂財。看到什麼好的東西,就被他們搶走了。難民們為了盡快入城,當然也沒有辦法計較。
在每個城門的周圍,都張貼著大量的告示,上面當然是宣佈緊急狀態,宣佈在戰爭期間,任何的罪行,如偷盜、搶劫、強姦、殺人等,都會遭受到特別嚴厲的處罰。但是,能看懂公告的人根本不多。很多難民都是急匆匆的從四面八方到來,哪裡有時間來瞭解這些公告?
「換防!」
彭勃大聲喝道。
虎賁軍烈字營的戰士,按照預先和守軍商量好的方案,更換了濟南城東門的城防。東門的周圍,都全部被虎賁軍戰士控制。濟南城東門的城樓上,插上了鮮艷的虎賁軍軍旗。
「是虎賁軍!」
「是虎賁軍!」
「是虎賁軍!」
有些眼尖的人,立刻發現到了其中的不尋常。
那些逃亡中的難民,發現守城的士兵換掉了以後,居然不需要盤查了,都大喜過望,急急忙忙的進入了濟南城。很快,整個濟南城都知道虎賁軍入城來了。不少人還專門跑東門來觀看,確信是虎賁軍以後,才滿意的離開。
張准才不會傻乎乎的帶著幾十個狙擊手就跑去濟南城,萬一被朱大典暗算了,連哭都來不及。因此,他是帶著彭勃指揮的烈字營和李家喜指揮的啟字營一起來到濟南城的。到達濟南城的時候,烈字營接管了濟南城東門的防務,啟字營作為預備隊,在城外駐紮,張准才慢悠悠的進城去。
在登州城繳獲了大量的銀兩,張准立刻掀起新一輪的擴軍熱潮。這次擴軍的範圍,主要是陸軍步兵。他下令將所有的營,都按照標準編製充實起來。經過充實以後,虎賁軍陸軍步兵總共有十四個營,每個營的編制都是五個協,二十五個小隊,不算軍官的話,總共是1250名士兵。
十四個營,就是17500名士兵。加上軍官的話,超過二萬二千人。如果加上協助作戰的炮兵,人數接近二萬五千。這十四個營裡面,有五個營在河間府,有五個營在青州城,一個營在安東衛,一個營在莒南縣,兩個營在濟南城。
虎賁軍陸軍除了步兵之外,還有騎兵。虎賁軍騎兵的五個營,有兩個營在河間府,一個營在青州城,兩個營在平度州。這就是張准用來和韃子對抗的基本軍事力量了。當然,海軍和海軍陸戰隊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發揮一定的作用。
「都督大人!」
「都督大人!」
「都督大人!」
張准來到濟南城的時候,受到了民眾的熱烈歡迎。
當然,這些所謂的民眾,都是朱大典挑選出來的代表。窮苦人家一個都沒有,全部都是濟南城以及周圍的士紳。雙方見面的地點,當然是在德王府的議事廳。作為山東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濟南城的歷史,就不需要再行描述了。能夠出現在德王府的,自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濟南府的士紳代表,濟濟一堂,人數可不少,足足兩百多人。
德王和衡王都在,還坐在上首的位置。不過,張准對他們根本沒有行禮,甚至,連基本的問候都沒有。事實上,他沒有給任何人行禮。誰都知道,他和朝廷不對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反賊。山東的其他官員,倒是要規規矩矩的向張准行禮。沒辦法,有求於人啊!他們想要活命,想要自救,張準是唯一的依靠了。
朝廷方面傳來的信息,是洪承疇和盧象升都已經率軍從中原北上,進入北直隸的保定府、真定府西側,和宣大、遼東、京師互相呼應,傳說有可能夾擊韃子。但是,誰都知道,傳說就是傳說,永遠都不會變成真的。之前韃子兩次南下,官軍都沒有膽量夾擊韃子,更不要說這一次了。
自從韃子越過長城南下以後,朝廷沒有調遣任何的兵力到來山東。甚至,兗州府的魯王,還利用自己的權力,將相當多的兵力,扣押在了魯王府。南直隸的援兵也沒有出發。漕丁都退守淮安府了。顯然,不會有任何增援的兵力到來山東了。朱大典走投無路,只好來找張准了。
朱大典朗聲說道:「都督大人是我專門邀請來協助濟南城防務的。軍情緊急,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現在,請都督大人給我們說幾句。」
張准目光掃了每個人一眼,冷冷的說道:「我是來要銀兩的。」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什麼樣的表情都有。
無論之前有誰想說什麼話,都被張准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給壓回去了。我來要銀兩的……這什麼意思?我們都知道你不是免費勞動的,是要收費的,只要你守住了濟南城,日後肯定是有酬勞的。但是,你也不用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吧。大家都是文明人,在公開的場合提到阿堵物,那是多難為情的事情。
朱大典急忙打圓場說道:「這個……諸位,大敵當前,我們需要同舟共濟,才能共度難關。還請在座的各位,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虎賁軍是為了殺韃子而來,我們應該全力支助才是。」
衡王朱由取被張准驅逐了兩次,對張准有些莫名的恐懼,剛好看到張准的目光,好像落在自己身上的樣子,聞言立刻說道:「本王願意捐獻白銀八百兩。」
張准眉頭輕輕一抬。
白銀八百兩!
好大的手筆!
將自己上升到丐幫幫主的高度了。
但是,張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
衡王既然開口了,德王也只好開口了,他神色凝重的說道:「本王願意捐獻白銀一千兩。」
張准眉毛輕輕上揚,依然沒有說話。
其他的士紳,看到兩位王爺都做了表率,也紛紛積極認捐。看他們的神情,一個比一個慷慨,好像都是衝著張准的面子來的。數額看起來的確不少。最多的,足足有七百兩,最少,也有五十兩。最後全部計算起來,大約是一萬三千三百多兩。
朱大典的臉色有些怪異,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啥。他潛意識裡,感覺要壞事。這麼多人,才捐了一萬多兩銀子,真的是將張准當做叫花子了。一會兒張准不發飆才怪。
誰想到,張准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什麼都不說,長身而起,然後向外面走去。後面的士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張准為什麼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
朱大典頓時急了。張准要是走了,這濟南城的防務,還有誰可以助力?他少不得快走兩步,來到張准的面前,委婉的說道:「張……都督大人,你怎麼走了?」
張准隨意的說道:「對不起,濟南城我守不住,告辭。」
朱大典急忙說道:「這……」
衡王當真是有些急了,顧不得自己的身份,站起來說道:「張……玉麟,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既然來了,何必那麼快走呢?本王已經安排了宴席,還請張都督入座。」
張准嗤之以鼻,冷笑著說道:「我是不得不走啊!在座的諸位,都太慷慨了。這個一千兩,那個幾百兩,數額驚人,當是打發叫花子嗎?我張准也薄有財產,就不要這個捐助了,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朱大典急忙說道:「那你說說……什麼樣的額度比較合適?只要是我們大家可以承受的,大家都會踴躍捐獻的。你看,這不是我們以前很少接觸,缺乏瞭解嘛!」
張准神情冷漠的舉起五個指頭。
朱大典倒吸一口冷氣,不太肯定的說道:「每人五千兩?」
張准冷冷的說道:「五十倍!」
朱大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有點茫然的說道:「什麼五十倍?」
張准目光橫掃,冷冷的說道:「每個人捐獻的銀子,在剛才認捐的數目上,增加五十倍。」
朱大典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啞口無言。
其他所有人也全部倒吸一口冷氣,一言不發。
五十倍!
老天!虧張准敢開口!
每個人都增加五十倍的話,那就是六七十萬銀子了!
在場的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什麼人沒見過?見過無恥的伸手要錢的,但是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張口就從濟南城掏走六七十萬兩白銀,你真的以為濟南城是金庫銀礦嗎?大家的銀子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憑什麼給你?
果然,有人忍不住說道:「你……張准!要錢也不是你這樣要法的!五十倍,你當我們的銀子都是搶來的嗎?」
其他的士紳,也群情激奮,紛紛指責張准的不是。一涉及到銀子的問題,那是天王老子都沒話講。他們就算知道張准有幾分本事,也有幾分狠毒,這時候也無法忍受張准的獅子大開口。
張准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靜靜的聽著。
德王是領教過張准厲害,急忙打手勢,讓所有的士紳,都安靜下來。那些士紳說完以後,才開始覺得有點後怕。張準是什麼人?這傢伙可不好惹啊!剛才大家說得那麼爽,只怕禍根已經種下了。不少人因此又暗暗的悔恨剛才自己多嘴,胡說八道。
張准臉上看不到什麼明顯的臉色,慢慢的走到最先說話的那個富商面前,隨意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被張准的眼神盯著,沒來由的一陣顫動,向後退開兩步,故作鎮定的說道:「我……小人張大全。」
張准不動聲色的說道:「張大全?我的本家嘛!」
張大全搞不懂張準是什麼意思,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啥。他感覺自己的小腿,好像有點在顫抖。他極力的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沒有想到,反而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最後,他的額頭上都出現了冷汗。他對面的這個本家,實在是太可怕了一點。
廢話,能不可怕麼?那可是幾千幾千收割韃子首級的主!手上至少有上萬條韃子的人命呢!自從大金國公開和明國發動戰爭以後,明國消滅的韃子加起來,好像還不到他消滅的一半,甚至,可能連三成都不到。連凶神惡煞的韃子都被他砍瓜切菜一樣,更何況是其他人?
張准冷冷的說道:「你知道破城以後,會有什麼後果嗎?」
張大全結結巴巴的說道:「不知道。」
張准微微冷笑,漠然的說道:「不知道?那沒事了。」
說罷,不再說什麼。
朱大典苦笑著說道:「都督大人,你有話直說吧,只要是我們可以接受的,我們都會接受……只是,這個五十倍……是不是可以商榷一下?」
張准不以為然的說道:「沒啥可說的,等你們見識見識韃子的厲害再說。幾十萬兩銀子很多嗎?我還不放在眼裡呢!」
說罷,拍拍衣袖,轉身欲走。
朱大典這次是真的急了,急忙向後面喝道:「諸位!難道想學登州城麼?破財消災總好過人財兩空吧?」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頓時晦暗下來。
登州城被韃子攻破,全城的漢人,都被驅逐到遼東,成了韃子的奴隸。那些逃跑到登州城避難的大戶人家,全部都遭受了毒手,這是他們知道的。要是濟南城也那樣,他們一個都逃不掉。做奴隸還有一條活路,搞不好,就被韃子一刀殺了,連伸冤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自己極有可能從人上人一下子變為奴隸,甚至是從此成為無主冤魂,每個人都感覺不寒而慄。尤其是兩位王爺,更是面色劇變。他們可是明國的王爺,要是落在韃子的手上,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命運,他們用屁股都能想到。衡王被張准驅逐過兩次,更是深有體會。要是連小命都沒有了,還要錢來做什麼用呢?
可是,就這樣將白花花的銀兩送出去,他們還真是不甘心。自己的銀子,憑什麼掏口袋拿給別人啊?明朝士紳的貪婪,還有守財奴,那可是天下聞名的,你張准要是一句話,就想從我們的口袋裡掏錢,那也忒容易了。就算是皇上,要我們捐獻,我們也是這個數——絕對不會超過一千兩!
張准也不說話,只是冷笑。
想讓我做槍手?保護你們的安全?沒有錢,免談!你們根本不是老子的人!老子還想殺人抄家呢!
好像登州城那樣是最好的,所有的財富,都被韃子集中起來,然後一轉手,就落在了虎賁軍的手裡。張准有足夠的信心,要是濟南城被攻破,濟南城的財富,也不可能被韃子帶走。
在場的所有人裡面,德王的身份最尊貴,最躊躇的也是他。五萬兩銀子,德王自然是拿得出來的。相對於城破家亡,五萬兩銀子根本不算什麼。問題是,他要是開了這個頭,背後不知道得被多少人嘮叨。那些士紳的德性,德王自然是知道幾分的。
其他的士紳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心裡。錢,只要咬咬牙,每個人都能拿出來。但是,誰也不捨得。哪怕是想到可能家破人亡,他們依然不捨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屠刀還沒有架到脖子上,他們是不會輕易退讓的。
張大全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喜,興沖沖的開口說道:「如果要給,那就全城都給。」
其他人立刻好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立刻叫起來,「對!濟南城又不是我們自己的!要給就全部人一起給!」
張大全繼續叫道:「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大家都要貢獻!」
張准漠然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朱大典躊躇的看著張准,期待張准的決定。
張准輕描淡寫的說道:「那就讓全城的民眾,都來一個表決吧!」
朱大典皺眉說道:「如何表決?」
張准漫不經意的說道:「簡單啊!以我的名義,召開群眾大會!西較場那麼大,聚集十來萬人,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將公告貼出去,明天早上就召開會議,我親自主持!」
朱大典腦海裡轟隆一聲,忽然感覺到不妙。
他畢竟不是笨蛋,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張准的真實意思。
糟糕!
張准根本不是要錢來的!
他是要煽動濟南城內的百姓起來鬧事!
現在的濟南城,集中了周圍各縣的難民,總共有幾十萬的民眾。因為背井離鄉,顛沛流離,這些難民的心情,當然是憋屈無比的,正要找個發洩的機會。一旦民眾的情緒被張准煽動起來,濟南城不翻天就怪了。民眾的怒火,加上虎賁軍的支持,足夠將在場的任何人,都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