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半鐘,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天空中依然白雪紛飛,s市內的一段街路上一個穿著破舊草綠色軍大衣滿臉胡茬精神委頓的大漢漫無目的的遊蕩著。一輛紅色的桑塔納出租車從他後方遠遠開來,開車的是一個瘦弱的年輕的哥。年輕的哥老遠就發現了街面上的大漢,出於職業習慣他放緩了車速靠了過去,希望能夠在交車前再拉一筆生意。
出租車的燈光引起了大漢的注意,他閃到路邊,回過頭來看著緩緩開過來的出租車。出租車越來越近,大漢的臉色變了幾次,最後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大漢衝著駛近的出租車揮了揮手,早就作好準備的年輕的哥心中一樂,平穩地將車子停在路邊,大漢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上。
「請問,要到什麼地方?」年輕的哥問。
「城西火葬場。」大漢平靜地回答。
「到城西火葬場……」年輕的的哥有點猶豫,他並不是害怕到火葬場去,而是去城西火葬場的路很遠,他見坐車的大漢衣著破爛,怕是個坐白車的主兒。
大漢似乎看出了的哥的心思,伸手從軍大衣的裡懷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放在扔到副駕駛的座位上。「別以貌取人,你看看這張錢是真的還是假的,夠不夠去一趟火葬場的!」大漢沒好氣的說。
的哥拿起座位上的鈔票,憑多年數錢的經驗,大漢拿出的錢雖然舊一點兒,但是絕不是偽鈔。「大哥,你這是咋話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哥把錢遞回後座,臉色通紅心裡卻踏實多了。
大漢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接過鈔票,重新揣進懷裡,古銅色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不過他沒繼續追問的哥到底是啥意思,只是催促的哥趕快起車。確定了自己這趟活兒能收到錢,年輕的的哥不敢怠慢,駕駛著汽車直奔火葬場而去。
出城之後,大漢似乎很激動,手不停地在抖,最後就在後座上捲起了一顆旱煙,咕嘟咕嘟地吸了起來。辛辣刺鼻的煙氣告訴同樣吸煙的的哥,大漢抽的是農村煙民最經常吸的最廉價卻最沖的一種旱煙。天不亮就急著往火葬場去,這位農民大哥家裡一定是有人過世,不然他那麼激動幹什麼?的哥沒有制止大漢吸煙的舉動,而是忍受著刺鼻的煙氣,想當然地為坐車大漢找了一個可以理解的借口。
離火葬場之有不到一公里的時候,後座的大漢掐熄了第三根煙頭,對的哥說:「靠邊停一下行不?我要尿尿。」
「沒問題。」滿車的煙氣實在難聞,的哥也想開門透透風,解放一下熏疼的腦袋,於是很自然地把車停在了路邊。
車子剛剛停穩,解安全帶的的哥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後視鏡。在後視鏡裡,後座的大漢正從大衣口袋裡抽出一條麻繩套向他的脖頸。的哥大驚失色,本能地用手在脖頸間擋了一下。的哥本能的一擋,暫時救了他的命,大漢套過來的麻繩套住了他的脖頸和他擋在脖頸上的一隻右手。雖然如此,猛然收緊的繩套仍然讓他的上半身緊貼在車座上,並且逐漸窒息。
瘦弱的的哥左右手齊動奮力將繩套弄鬆了些,斷斷續續地說:「你、你、你想要錢的話可以拿走,要車的話可以開走,不要殺我!」脖頸上的繩套讓的哥的頭腦便的清晰起來,不用問自己就是碰到劫匪了,為了保命他也不在乎錢和車這些身外之物了。
大漢沒有任何回答,把繩套交在左手,把一隻腳蹬在車座的靠背上加大了拉扯的力度,右手又在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把刨根兒(一種泥瓦匠用來敲打破壞的轉頭的錘子,一頭方形平頭,一頭是斜面的楔形,有短手柄)往的哥的頭上胡亂地砸下去。的哥本就瘦弱,在大漢的繩套之下就窒息而無力反抗,根本沒辦法反抗大漢要命的刨根兒,喉頭裡發了幾聲含糊的慘叫後,滿頭鮮血地死在車內。
見的哥不再動彈,大漢鬆開了繩套,開了車門走到車外,接著拉開前車門把的哥的屍體拉到車外。在翻光了的哥身上和車上的現金及其他值錢的東西後,大漢收起麻繩和刨根兒,把的哥的屍體重新扔上車,關了車門,隨後踏著風雪往城裡的方向走去。
農民胡旺財,三十歲,出生於一個邊遠的農村,家裡生活不好一直沒討到老婆。為了能過上好日子、討到老婆,他聽信了一個招工者的話,來到了離家千里之遙的s市。本想憑自己的一身力氣,一年下來可以掙上幾千塊回家過大年、蓋新房、娶老婆,可幹了一年的活兒,建築工程完工了,包工頭兒卻帶著大部分的工程款跑路了,不但沒掙到錢,他的兜裡只剩下幾百元的生活費,連買車票回家的錢都沒有了。同樣是人,有的錦衣玉食、坑蒙拐騙,有的辛苦勞作露宿街頭,遊蕩了一個月的胡旺財兜裡的錢只剩了一張百元鈔票後,他的心徹底被困境和怨恨扭曲了。他想犯罪、想搶劫,但他不想坐牢,所以他當起了獨行大盜,並且下決心不留活口。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作案,雖然他只搶了不到二百元錢和一部手機,但他為自己給了社會一個惡毒的報復而感到興奮。
凌晨二點鐘,s市最高檔的ktv練歌房「星河唱宮」門前出租車排成了一條長龍,除了為離開的客人提供服務,這更是練歌房的陪唱小姐下班的時間,有經驗的夜班車司機都會早一點兒來這裡佔個靠前的位置,好多拉幾趟多賺幾個錢。
陪唱女妙妙在練歌房門口和幾個姐妹告別後,上了一輛出租車。她一個人在城邊租了一間房子,每天晚上都是坐出租車回去。今天晚上陪的兩台客人都是酒鬼,為了討客人的歡心她也跟著喝了不少,不過客人倒是很大方多給了一倍的小費。上車的時候,妙妙已經腳步飄搖頭腦發暈,坐穩後她跟司機所了要去的地方,就經受不住酒力斜倚在後座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妙妙忽然感覺四周陣陣冷風,打了兩個冷戰後她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在一輛停著的出租車內,車子前座上沒有了司機,後面的兩個車門都敞開著。酒勁過去後的妙妙回想起自己打車回家的事,難道是到地方了,不然司機幹嘛停車呀!妙妙急忙從車裡走出來,打算給了司機車錢後上樓睡覺。
出了車門,妙妙發覺不對勁,四周除了飄落的輕雪外,黑漆漆的沒有她熟悉的燈光和高樓。正當她奇怪的時候,有人在後面拍她的肩膀。本來就精神緊張的妙妙被嚇壞了,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尖叫。過了半分鐘,妙妙叫得沒力氣了,那隻手離開了她的肩膀,腳步聲中一個人從背後轉到了她的面前。藉著出租車的燈光,妙妙發覺轉到她面前的就是開出租車的司機,這人身材粗壯,滿臉的橫肉、突出的眼睛和寬大的下巴,無一不滿足暴力犯罪者的身體特徵,從這個人凶狠的眼光裡妙妙感覺到了危險。
「大哥,你想幹什麼?」妙妙用喊啞的嗓子,發著顫音問道。
那個人沒有回答,仍舊惡狠狠地看著妙妙。那人越是這樣,妙妙就越害怕,深更半夜被出租車司機拉到荒郊野外,如果說這位司機是助人為樂的雷鋒鬼都不信。一瞬間,變態色狼、殺人狂魔等等恐怖片裡的反派主角和恐怖行徑完整地閃過她的腦海。「大哥,你要錢嗎?我這些都給你。我也不會報警,只求你放了我!」妙妙一邊說,一邊把錢包裡的現金、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項鏈、耳朵上的耳環,還有皮包裡的手機都拿的拿摘的摘,歸攏到一塊遞給這個恐怖的司機。
司機還是沒出聲,伸手接過了妙妙的錢物,放在眼前看了看,轉身把這些東西放進了車子的儀表台上。再次轉過身來的時候,司機的手裡多了一把尺多長的鐵扳手。妙妙本以為至多自己再犧牲一下色相,拿了錢物的司機就會放過她,可她看到司機手裡的扳手後就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危險當前,妙妙也顧不得許多了,拼著全身的力氣撒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救命。可惜,這條路實在偏僻,沒有過往的車輛和行人,妙妙連五十米都沒逃出去就被司機從後面趕上,一把扯住頭髮按倒在地上。妙妙的掙扎對司機來說就像鷹爪下的小雞一樣軟弱,隨著扳手的起落,妙妙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殺死妙妙後,粗壯的司機把她的屍體塞到了後備箱裡,開著車回到城裡繼續拉活兒。
王來福,三十五歲,曾經犯故意傷害罪蹲了五年監獄,出獄後生計無依,於是考了駕照幹起了出租車司機的行當。他沒錢買不起車,只能給人開夜班,他頭腦不靈肢體懶惰,開夜班拉不出活兒來,除了交給車主的份兒錢外就所剩無幾。眼看同齡的哥們都事業有成,家業興旺,他不但孤家寡人而且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兩套。開車不掙錢,坐車的比開車的有錢,特別是娛樂場所的女性更有錢也更容易對付,一個搶劫三陪小姐的計劃在他心中逐漸形成。
今晚,王來福第一次實施搶劫殺人,一次就搶到了一千多元現金,搶得的首飾和手機加起來的價值起碼是現金的兩倍,這相當於他開兩個月夜班的收入,王來福覺得他這個買賣值得幹下去。在監獄裡待了五年,跟獄友學了幾招,作案要一個人,不要留活口,不然早晚會露餡,這是出獄前一個獄友傳授給他的經過實踐檢驗被證明是罪犯真理的經驗。所以,王來福拿到了錢物後仍然把妙妙殺了。至於王來福殺死妙妙後把屍體裝進後備箱,那是想轉移拋屍,讓警察無法找到第一作案現場,這招可不是獄友的傳授,而是王來福自己的創意。
王來福載著後備箱裡的屍體,回到城裡,在其他兩家洗浴中心又拉了三趟客人,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五點鐘,如果再不處理後備箱裡的屍體,天亮交車的時候就不好辦了。於是,王來福駕車往城西火葬場的方向開去。他知道,從城裡到火葬場的一段路空曠無人,天亮前把身體丟在那裡是沒人會發現的。五點三十五分的時候,王來福把車子停在離火葬場三公里的路邊。在這段路邊有一條寬兩米深一米多的排水溝,此時溝底已經堆積了尺把厚積雪,王來福把妙妙的屍體搬出車外,扔進了溝底,轉身上車掉過車頭要往回開,卻聽見遠遠有人在喊「出租車,等一等」。
難道自己第一次作案就被人發現了,王來福停下車子,開了車門緊張地從車裡抽出扳手尋找著喊話的人,事到如今他不在乎殺人滅口多一條人命了。他拿出扳手後,叫車的聲音又響起來,聽聲音是在往火葬場去的方向上,離他車子所在的地方至少有一百多米。天還沒亮,四周漆黑一團,別說一百米,就是十米之內不開車燈一樣看不見東西,喊話的人絕對不會看到他往水溝裡扔屍體,應該只是個叫車的。畢竟是第一次殺人,王來福不可能像殺人狂一樣一口氣地殺下去,覺得來人對他沒有危險後,放下殺人滅口的想法,再次掉頭往人聲的來源方向開過去。
叫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殺完了出租車司機的胡旺財。他第一次作案的戰果沒有王來福輝煌,而且因為進行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導致出租車把他拉得太遠,等他殺了司機後,發覺離城裡實在太遠了,他又不會開車,整個是把自己給困在荒郊野外了。如果在司機的車子和屍體被發現前他還在路上磨蹭,他就危險了。於是,他沿著公路拚命外城裡趕,走出幾里路後突然發現前面有一輛出租車,這回他可不想殺司機,而是必須搭車離開他的作案現場,所以他看到出租車掉頭後就大聲喊了出來。
王來福把車開到胡旺財面前,並沒有立刻開門讓胡旺財上車,而是藉著燈光把他仔細打量了一遍。發現扯嗓門叫車的是個民工打扮的高壯男子,民工體格好力氣大,而且身上沒幾個錢,王來福不會選**工來搶劫,他怕弄不好沒劫到民工反讓民工給劫了。
雖然不想繼續搶劫,但對這個突然冒出來叫車的民工,王來福還是要盤問一下的。「你是幹什麼的,怎麼在這裡叫車呀?」
在王來福觀察胡旺財的同時,胡旺財也在觀察王來福,他見王來福身體粗壯,一臉凶向,就知道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況且他現在是急於離開這條公路回到城裡去,所以他就算有把握制服王來福也不會去做,他現在要的就是一輛快捷舒服的出租車。
「我在火葬場打工,剛剛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我爹病重了,急著去城裡坐車回家,這麼晚了沒有車,只好步行,老遠看到師傅你,沒辦法就喊起來了。幸好師傅耳朵好使,不然可苦了我了。師傅行個方便,送我到火車站吧,我可以多給你點兒錢!」胡旺財沒有編謊話的經驗,只好拿他老爹的生命開起了玩笑。
「我剛跑長途回來,順道帶上你吧?看你這麼不容易,不打表了,給十塊錢算了!」王來福的心眼比胡旺財快得多,隨口編了一句謊話就為在這個時間段他的車在城外車裡卻沒拉乘客的可疑之處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真是太感激你了!謝謝,謝謝!」胡旺財這句話不是敷衍,而是打心眼裡說出來的,沒了這輛出租車他跑吐血在天亮前也趕不回城裡去。
「上車吧!我要交車了,得快點開!」王來福打開了車門讓胡旺財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他可不想把自己完全沒防守的後背留給一個看起來不太放心的乘客。就這樣,開出租車搶劫的拉著專門搶劫出租車的在東方泛白之時重新回到了s市
|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