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帶著一肚子的傷感離開了阿香的老家回到南寧,然後坐飛機到廣州。出了機場,王小川想起今年春節後自己第一次來廣州時的情景,也像這次一樣,他背著一個背包。只不過這次的心情與那次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次來廣州,王小川是這麼安排的:先去找阿坤和阿秀,看看他們的情況如何,然後再回珠海。想必阿秀此時肚子一定很大了,阿坤會樂顛顛地賣著燒鹵盼望著孩子早點出生。想到這麼幸福的一家子,王小川心裡都有些嫉妒和羨慕了。
阿秀要是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該有多麼高興。但是,如果自己把張小莉不幸遇難的消息告訴他們,阿秀一定會悲痛欲絕,這樣的話,會不會影響到她肚裡的孩子呢?可是,如果不告訴她,阿秀也會主動問及的。不管怎麼說,這個事情還是要如實相告。
帶著既傷感又激動的複雜心情,王小川乘車到了市區。在大路口下車後,王小川慢慢地走進小巷,朝阿坤的鋪子方向走去。一路走來,熟悉的街道映入眼簾。這裡,還是那麼的寧靜,路邊的店舖仍然像以前那樣做著生意,路上的行人,仍是那麼從容不迫地行走著。
王小川想起了自己那次從珠海返回這裡去看望3個女孩子的情景,當時,自己也是這樣的心情。只不過,從那次後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自己也已經不再是當時的王小川了。
轉過巷口,王小川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眼睛朝阿香遇難的地方看去。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那裡已經恢復了原樣,和周圍沒有區別。時間流逝,一切都在淡化,一切都在過去。阿香曾經流下的鮮血,也浸入了泥土中,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
王小川搖搖頭,心中暗自感慨一番後,繼續朝前走去。遠遠地,王小川發現阿坤的鋪子似乎有些異樣。阿坤的燒鹵攤子一向是擺在門外,隔得老遠都能看到。但今天,王小川沒有看到燒鹵攤子。
怎麼回事?難道阿坤和阿秀今天沒有擺攤?但是,這明顯不可能啊,阿坤是個勤快的人,每天都要擺攤出來,怎麼可能不做生意了呢?難道他們今天有事,沒有做生意了?還是他們不再擺攤,而是在鋪子裡賣燒鹵了?王小川心裡湧過不祥的預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到了鋪子門口,王小川看到,鋪子門開著,可裡面的擺設大變,成了一個賣包子、饅頭的小吃店了。難道阿坤和阿秀把生意轉向了?但是,很明顯的是,賣燒鹵肯定比賣包子、饅頭划算多了,阿坤總不至於捨本逐末這麼轉向吧?
王小川朝小吃店裡走去,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裡面忙碌。中年男子看到王小川進來,連忙熱情地迎了過來:「兄弟,吃飯嗎?請坐。」王小川搖搖頭說:「師傅,我不吃飯。怎麼這麼店子變成賣包子、饅頭的了?阿坤和阿秀呢?」
中年男子怔了一下說:「什麼阿坤、阿秀?你找錯地方了吧?」王小川說:「我沒找錯地方,這個店子以前是賣燒鹵的,老闆叫阿坤,老闆娘叫阿秀。阿坤是個腿腳有殘疾的人,阿秀是一個比較漂亮的女人,想來你肯定認識。」
中年男子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他們,也沒有見過他們。」王小川問道:「師傅,你在這裡賣包子、饅頭多長時間了?」
中年男子說:「有兩三個月了吧。我是從別人手裡租下來的,以前這裡是做什麼的,我真的不是很清楚。」王小川說:「那租房子給你的人,你也見過吧?他是不是腿腳不方便?」
中年男子說:「是個年輕人,腿腳都正常。兄弟,你肯定找錯地方了。」王小川百思不得其解地說:「不可能,我對這裡熟悉得很,怎麼會找錯地方呢?師傅,你能不能聯繫一下房東,我找他問問。」
中年男子面帶難色地說:「兄弟,這個事情不好辦啊。租房子給我的人,我也就只見過他一次,就是我租房子的時候見到過他。」王小川有些奇怪地問道:「那他是怎麼來收房租的呢?」中年男子說:「我把錢打進他的銀行卡裡啊。」
王小川仍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那你可否給我說說房東叫什麼名字呢?」中年男子說:「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抱歉了。你要是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就不陪你說了,我還要做生意呢。」
中年男子下了逐客令,王小川雖然心裡有一股火,但沒有辦法,只有忍下去。他出了小吃店,站在街上,腦子裡很是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坤為什麼會把鋪子轉讓給別人?難道他轉到別的地方去賣燒鹵了?或者他嫌這個地方太小,到別的地方去把生意做大了?可這麼好的消息,以阿秀的性格,她為什麼不主動給自己打電話說呢?
王小川有些懊惱了,自從阿秀和張小莉一起到珠海見證自己給阿香報仇後,阿秀回到廣州後,自己就沒和阿秀聯繫過。而張小莉也因為工作繁忙,只是偶爾和阿秀打個電話,但最近兩三個月,張小莉也沒有和阿秀聯繫過。張小莉在北山出事那天,王小川曾經想和阿秀聯繫,可發現阿秀的手機停機了。自己這次來這裡,也是想問問阿秀的手機為什麼會停機。
可現在到了這裡,看到阿坤的鋪面轉讓了,阿坤和阿秀音訊全無。此前的不祥預感,在王小川心裡越來越強烈了。王小川來到附近一家賣面的店舖,看到那個胖胖的老闆娘正坐在裡面看電視。老闆娘看到王小川進來,也以為他是顧客,就站起身招呼著王小川。
王小川說明來意,老闆娘看了看他說:「你找阿坤幹嘛?」王小川說:「我是阿坤老婆的哥哥,這次專門來看他們,結果發現他們沒在了。老闆娘,你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老闆娘哦了一聲說:「阿坤啊,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幾個月前,他們就離開這裡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王小川問道:「老闆娘,那你知道阿坤為什麼要把店舖轉讓出去呢?」老闆娘搖搖頭說:「不知道。阿坤他們走得很突然,那天我看到他們沒有擺攤出來,而且店舖門關著,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第二天,就來了幾個人把店舖門打開,然後店舖就改成了小吃店。當時我們街坊鄰居還在議論這個事情呢,但沒有誰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小川繼續問道:「老闆娘,你和阿坤也是多年的鄰居了,一起做生意的時間也長,想來應該比較熟悉。你知道阿坤家在哪裡嗎?」老闆娘說:「阿坤的家就在這個店舖啊。他以前從來都是住在店裡的,我不知道他另外還有什麼房子。」
從老闆娘這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王小川有些失望地和老闆娘道謝作別。他又來到附近一家賣老年服裝的店舖,問店裡那個大媽。大媽也表示不清楚阿坤為什麼就不做賣燒鹵的生意了,對阿坤夫婦去了什麼地方也不知情。王小川拿出當記者刨根問到底的精神,問大媽:「阿坤他們搬走前,有什麼異常的舉止沒有?」
大媽想了想說:「他們搬走前,有一段時間,我看到店裡只有阿秀在,阿坤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有時看到他們夫婦都在,但好像都不怎麼說話,甚至偶爾還說兩句,晚上也經常看到就阿秀一個人坐在那裡守著燒鹵攤。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酸,阿秀挺著個大肚子,還要忙著做生意,真不知道阿坤究竟幹什麼去了。」
王小川頓覺事情不妙,難道阿坤和阿秀夫婦之間感情破裂了?可是,阿坤當初向阿秀求婚的時候,是多麼的虔誠,而且婚後兩人感情也那麼好,阿坤是打心眼裡愛著阿秀的。但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按照大媽的說法,貌似阿坤主動挑起事端,和阿秀之間的感情產生了隔閡,造成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為什麼阿坤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呢?而且這樣的變化來得這麼快。不管怎麼說,阿秀還挺著一個大肚子,肚裡懷著的是阿坤的親骨肉,阿坤沒有理由這樣對阿秀。難道是阿坤開始嫌棄阿秀此前的出身了?這也不大可能啊。當時阿坤明明知道阿秀的身份,仍向阿秀求婚。當時沒嫌棄,難道結婚後懷了孩子就嫌棄了?這顯然不合邏輯。
難道阿坤突然發達了,就瞧不起阿秀了?以阿坤的性格,他應該不會這樣。如果真是突然發達了,阿秀懷著他的孩子,他應該不會讓阿秀跟著他擺攤賣燒鹵,而是讓阿秀好好休息。
王小川越想心裡越亂,一時之間,理不出什麼頭緒來了。大媽見王小川有些發呆的樣子,也不理睬他。王小川喃喃自語地說:「阿坤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變化這麼快?」
大媽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阿坤搬走後第二天,來了幾個人把他的店舖打開。我去看熱鬧,隨口問其中一個人是怎麼回事,那人說是阿坤把店舖讓給他們是為了還賭債。旁邊一個看似領頭的人就把那人呵斥住了,叫他不要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