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說:「阿軍把3個孩子打傷,這是擺在我們眼前的事實。這肯定是阿軍的錯,但他現在也是一個孩子,沒有能力承擔後果。這樣吧,3個孩子的醫藥費,我幫他解決。一個孩子500元,夠不夠?」
張嬸聽到王小川出手這麼大方,連忙說:「夠了,夠了。」王小川就從身上把錢包拿出來,立即數了500元給張嬸,張嬸一把接過錢,數了數,把錢緊緊地捏在手裡。
阿嬸見狀,連忙對王小川說:「小川,要不得呀!阿軍闖的禍,怎麼能讓你承擔呢?」王小川笑了笑說:「阿嬸,你就不用管啦,我會把這個事情解決好。」王小川又給了劉叔和趙叔各500元,然後說:「錢不多,就代表一個心意吧。」
劉叔說:「小兄弟,你真是一個好人,太感謝你了。」趙叔也說:「兄弟啊,你這人真不錯,有時間到我家來做客。」王小川笑著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我還想對3個孩子嗦兩句。你們今後要繼續努力學習,阿軍學習不好,你們不能嘲笑他,要多多幫助他。只有一起進步,一起努力,你們今後也才會更有出息。我不希望你們今後又出現吵嘴打架的事情,不然的話,我就告訴你們老師去!」
3個孩子悶著不說話。劉叔朝自己兒子頭上輕輕打了一下,有些著急地說:「你還不趕快向叔叔說謝謝?」那個孩子低聲說了聲「謝謝」。王小川摸了摸他的頭說:「那這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想來你們還沒吃飯,可別把孩子們給餓著了。」
3個大人各自領著自己的孩子千恩萬謝地走了。等他們走遠後,阿蘭說:「小川哥哥,你怎麼能這樣給他們錢呢?」阿嬸也很是過意不去地說:「小川,讓你破費了。阿軍這孩子,真是不讓我們省心啊。」
王小川說:「沒事,只要事情解決好了,就行了。阿蘭,快去把阿軍找回來。」阿蘭轉身朝屋後走去,把躲在屋後的阿軍叫了回來。阿蘭對阿軍說:「阿軍,今天要不是小川哥哥出面把這個事情解決了,我看你怎麼辦!」阿軍仍然一副強脾氣地說:「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明天繼續和他們打架!」
王小川見阿軍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心裡不禁暗自歎息一聲,也不再多說話。阿嬸踮著腳朝村口方向看了看說:「這個老傢伙,怎麼到現在還不回家?算了,我們不等他了,先吃飯吧。」王小川擺擺手說:「阿嬸,不著急,還是等著仲叔回來再開飯吧。」阿香的父親叫王仲,所以王小川叫他仲叔。
阿軍似乎有些餓了,他悄悄地溜進廚房,估計是偷嘴去了。阿嬸也跟著進了廚房,然後傳來阿嬸呵斥阿軍的聲音。王小川正要坐下,就見一個身影朝屋子這邊走來。阿蘭對王小川說:「阿爸回來了。」說完,阿蘭沖那個身影叫了兩聲「阿爸」。那個身影回答了一聲,果然是仲叔回來了。
待仲叔走近,王小川藉著屋裡的燈光,看到眼前的這個老人個子不高,瘦瘦的,臉上滿是皺紋,但一身透出一股酒氣。王小川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仲叔。」仲叔也看到了王小川,很是驚訝地問阿蘭:「阿蘭,這是誰呀?你的男朋友?」
阿蘭沒好氣地說:「阿爸,這是小川哥哥,姐姐在廣州認識的乾哥哥,也是給我們家寄錢的那個王小川。」仲叔連忙上前拉著王小川的手,用普通話很吃力地說:「哎呀,是小川啊!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王小川說:「仲叔,我是下午才到的。」仲叔說:「那就別在外面站著了,進屋說話吧。」阿蘭說:「阿爸,我們等你很久了,還沒吃飯呢。你怎麼一身的酒氣?是不是在外面喝酒了?」
仲叔咧著嘴笑了笑說:「今天高興,就吃了飯才回來的。如果知道小川來了,我肯定不會這樣。」阿蘭嘟噥著嘴小聲說:「你今天是不是贏錢了?不然怎麼會這麼高興。」阿蘭的聲音雖小,但王小川把每個字都聽了進去。
阿嬸見仲叔回來了,就張羅著把飯菜端上桌。阿軍在廚房偷吃了一些東西,饞蟲沒餵飽,上了桌子就不管不顧地吃了起來。阿蘭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手說:「阿軍,你怎麼這麼不講禮貌?」王小川勉強笑了笑說:「沒事,阿軍還是小孩子,估計也餓壞了,就讓他吃吧。」
仲叔和阿嬸對阿軍這麼沒禮貌的表現也沒有說什麼,仲叔叫阿嬸拿出酒來,給王小川倒了一杯說:「小川,雖然仲叔剛吃了飯,但我還是要陪你喝兩杯。」王小川說:「仲叔,別這麼客氣,我酒量小,就陪你喝兩杯吧。」
仲叔端起酒杯說:「小川,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專門跑到我們這裡來看我們。我不會說話,為了表示感謝,我就先乾為敬了。」王小川也舉起酒杯說:「仲叔,這一杯我敬你。」
喝完酒後,仲叔拿起筷子招呼王小川說:「來,吃菜,別客氣。」王小川拿起筷子說:「好的,我們都不客氣。」阿嬸在廚房忙碌了那麼長一段時間,果然做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看得出來,這一家子的日子過得還不錯,至少不是阿香嘴裡說的那樣貧窮。
仲叔本來就喝了酒,加上陪著王小川喝了幾杯後,話開始多了起來。仲叔說:「小川,我們這個家,真的很感謝你呀。要不是你後來給我們寄了那麼多錢來,我們現在哪裡還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吃上這麼好的飯菜。」
王小川擺擺手說:「仲叔,你可別這麼說。要不是阿香在我落難的時候對我照顧那麼好,我也沒有今天。給你們的那筆錢,本來就是想感謝阿香的,只是沒想到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說到這裡,王小川不禁想起阿香之死,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仲叔似乎也有些傷感了:「阿香是個懂事的孩子,出去打工也給家裡寄了不少錢。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出那麼的事情。」阿嬸看氣氛沒對,連忙對仲叔使了一個眼色說:「你就少說兩句行不行?小川,別老顧著說話,趕緊吃菜。」
王小川把情緒控制住,繼續吃起了。喝了幾杯後,仲叔還要給王小川的酒杯倒酒,王小川趕緊制止住說:「仲叔,我剛才說了,我酒量小,不能再喝了。」仲叔笑著說:「你才喝幾杯就不能喝了?看來,你還真是喝不得酒呢。」
王小川說:「想必仲叔的酒量應該不錯。」阿蘭插嘴說:「阿爸喝一斤酒都沒問題,他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喝酒,不喝酒就過不去。」阿嬸說:「是啊,以前家裡窮,他捨不得花錢買酒。現在家庭條件好了,他就開始喝酒了。我勸了他多少次,叫他別喝酒了,他就是不聽。」
王小川說:「酒可以喝,但不能多喝。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仲叔勞累了一輩子,也該清閒清閒了。」仲叔說:「可不是麼?我現在也沒有種莊稼了,我就玩牌。我還有個想法,我想過段時間,在家裡開賭場,把大家都弄到我這裡來玩。」
王小川心裡一沉:開賭場?看樣子仲叔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老賭棍了,還想把「事業」做大?王小川問道:「仲叔,你開賭場,都不怕派出所的人來查嗎?」仲叔笑著說:「查什麼呀,我天天去玩牌的那個地方,就是一個公開的賭場。賭場老闆每個月都給拿錢去上供,屁事都沒有。我只要也這麼做,我這個賭場就很安全,絕對不會出事。」
吃完飯後,王小川又和大家閒聊了一陣,就被安排到二樓去睡覺了。躺在床上,王小川思緒萬千,心潮起伏。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這麼遠的路來看阿香的家人,原本以為這個家庭還會像阿香所說的那樣仍在貧困線上掙扎,自己會伸出援助之手。結果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與事先設想的那樣相反。
阿香一直念念不忘的妹妹和弟弟,妹妹輟學成天在外遊蕩,變成了一個小太妹;弟弟學習不好倒也罷了,結果卻經常和同學打架,也快變成一個小雜痞了。如果阿香還在世,見到這樣的情景,她不知該是如何的感受。
而阿香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放棄了種莊稼的本職,變成了一個老賭棍。不僅每天出去賭博,還嗜酒如命,更雄心勃勃地規劃著要開賭場!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家庭的成員變成了這樣?難道就是因為阿香之死,給這個家庭帶來了30多萬的「收入」嗎?
王小川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再給這個貧窮的家庭留一筆錢。可如今,現實無情地一次次敲打著他的善心。如果自己再給他們一筆錢,他們會更迷失自我,更會枕在錢上睡大覺。
王小川決定,自己不能再給這個家庭一分錢了。以前曾發誓要每年給阿香的妹妹和弟弟寄錢供他們讀書的想法,在現在看來,也沒有了任何意義。他們現在被錢迷住了雙眼,連阿香的墳墓都沒有心思去打理。想到阿香就這麼孤單單地長眠在那塊空地上,王小川感覺到心裡隱隱作痛。但他卻感到自己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是多麼的無力。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後,王小川離開了這個讓他傷心透頂的家庭。走到村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再次抬頭看了看半山腰上阿香的墳墓,鼻子一陣陣地發酸:「阿香,再見了。也許這輩子,我都不會再來看你了。但我會在你每年的忌日給你焚香燒紙錢,願你在天國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