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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章 :當年做皇帝的那個人,為什麼就是我呢 文 / bingcao6066

    赫連辰心中愈發擔憂,打算夜探皇宮,被赫連初軒拉住了:「大哥,現在是非常之時,宮內必然是嚴加防備,倘若妄加行動,說不定會壞事。舒榒駑襻」

    「我們再等一等,等明日上朝,看到底有什麼變化。」

    赫連辰望著緊閉的宮門、高聳的宮牆,眉頭緊皺,沒有說話。赫連初軒推著他往前走:「大哥,走吧。」

    那夜,展承天仍舊是留宿桃夭殿。他原本是守在床邊的,林挽陽幾句話將他趕了出去。珍瑞看著,特意為他在外間的美人榻上鋪上錦被。珍瑞和胡國倫輪流勸了好多次,展承天好不容易同意躺下了,一閉上眼睛,卻又猛地睜開。

    那一夜,他坐在榻上,一夜未合眼,直到天亮彖。

    那夜,玉嫣然抱著展長寧在懷裡,雖然躺在床上,恐懼、害怕、擔憂,也是一夜未睡。

    那夜,展千含站在太舒殿中仰頭看月亮。站了一夜。

    那夜,赫連辰坐在房中,看蠟燭看了一夜咪。

    那夜,赫連初音站在赫連辰房外,忍不住哭泣。

    那夜,赫連初軒陪在赫連初音身邊,親手將披風披在她身上。

    第二日,赫連辰與赫連初軒早早入宮上朝。展承天連下三道聖旨為曾經受宇文亓迫/害的官員平反,並再次增加了宇文亓的三十餘條罪狀。要求繼續追查宇文流光和宇文奚的下落,凡是跟宇文亓有牽連的,定斬不饒。

    而其中最受人矚目的,是展承天單獨下了一道旨意來為林家平反。甚至在聖旨之中多次提到自己有錯。

    曾經受過林家提攜的人聞此,臉上均有感激之情。赫連辰與赫連初軒卻是越聽越心驚。之前關於為林文廣平反的折子,一直都是留中,如今……他們已經可以確定,昨天出了大事,而那大事,八成是林挽陽的身份被揭穿。

    之後,又討論了一些邊疆事宜。蓉巴與突術如今都不安穩,赫連義在那邊事務繁忙,依舊無法脫身。歸期遙遙無期。如此,又讓赫連辰、赫連初軒兩兄弟多了一樁心事。

    等到議事完畢,已經是午時了。群臣退去,展承天坐在龍椅上,閉著眼睛養神。赫連辰和赫連初軒依舊跪在地上。

    胡國倫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稟報:「皇上,有蘋來傳話說,貴妃娘娘已經用過膳了,也喝過藥了。貴妃娘娘說……皇上中午不必過去。」

    過了片刻,展承天「恩」了一聲:「我知道了,讓她們好好侍候……注意孩子。」胡國倫說的好聽,展承天卻明白,林挽陽的原話肯定比這個要殘忍許多。那一切被揭穿,她就再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

    聽到「孩子」兩個字,赫連辰和赫連初軒都驚了:孩子?

    展承天看著他們,似乎現在才注意到:「你們兩個怎麼還不走?」

    赫連辰道:「皇上,微臣想見一見長公主。」

    展承天沒有說話,赫連辰想要再開口的時候,展承天站起來:「你們等著。」再回來時,已經換了一身便裝出來。

    展承天對著赫連辰說了三個字:「去林家。」林家,指的自然就是十六年前的林家。鎮遠將軍,林文廣。

    當站在那個破敗的院落之前,展承天的眉頭緊皺:「這就是?」赫連辰和赫連初軒沒有說話。

    展承天走上前去,大門上貼著封條,前面那是他的年號,後面就是日期,是十一月二十日。在出事的第二天,林家就被封了。展承天一把將封條撕下來,推了推門,沒有推動,倒是有無數灰塵掉落下來。想要再用力,赫連辰道:「這門已經打不開了。」裡面屋頂的房梁掉了下來,正好將大門堵住。

    展承天稍微一沉吟,腳尖一點,已經飛身上了高牆。院內灌木叢生、草葉茂盛,一時找不到立腳之地。

    眼看著展承天上了牆,赫連初軒緊跟其後,赫連辰心中有些害怕,他害怕見到那纍纍白骨,可是最終也跟了上去。

    展承天落在地上,一腳踩中一個東西,低頭查看,待看清楚那是什麼,臉色一下子白了。赫連初軒也怔住了,這裡他從來沒有來過。

    三人之中只有赫連辰還算鎮定,他彎下/身子,挖了個淺坑,將那白骨埋進去。不過是薄薄的一層土,已經露出了多快白骨。

    展承天的身體狠狠的晃了一晃,赫連初軒連忙攙扶住。

    「這……」展承天低頭看著腳下,「這裡面……全都是嗎?地面上也是?」

    赫連辰沒有說話。展承天的身體不斷顫抖。一個落腳就已經是白骨滿地,那……他心虛,站在那裡也不是,移開也不是。因為只要是在這個院子裡,不管他站在哪裡,腳下一定有白骨。而這白骨的主人……都是林挽陽的親人。

    他不怕死人,可是腳下的這些死人白骨,不是一般的白骨。這樣站著,他就感覺到一陣一陣的陰涼。

    「林……他們呢?」展承天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他原本也不指望誰能回答。可是赫連辰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低頭:「屋裡。」

    展承天三人進了屋。廊下也是滿滿的白骨,裡面倒是少一些。赫連初軒越看越心驚。十六年前,林家出事的時候他還小,不記得什麼。腦海中卻依稀記得當年的林伯父和林伯母。

    展承天站在門口處,看著這一切。身體顫抖的厲害,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林挽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殺他,那是真的愛極了他。

    她恨他是沒有錯的,她想殺他也是沒有錯的。這一切,都是他應該背負的。

    屋裡依舊很亂,但是比一開始的時候好了許多。旁邊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個破舊的匣子,匣子裡面是人骨,有白有黑。骨頭上面,有黑髮兩縷。那是林挽陽和錦潤公子的。子女無法陪在父母身邊,便以青絲暫代。

    看到那青絲,赫連初軒看了赫連辰一眼:這是誰留下的?

    展承天將那青絲握在手中:「其中一個是挽兒的,是不是?」因為太過無法接受現實,他沒有問另一縷頭髮是誰的。

    赫連辰悄悄鬆了口氣。卻不知,展承天想的是:兩縷青絲,其中一個是林挽陽的,另一個不是赫連辰的還能是誰的?其實他很想把那青絲扔掉,換上自己的,只是他不知道哪一縷頭髮是林挽陽的,擔心仍錯了,又是一場罪過。

    從林家出來,展承天一直沉默不語,站了半天,他道:「我去命人厚葬了。」

    赫連辰開口:「皇上想要怎麼葬呢?」頭一次,赫連辰的話語裡面帶了反抗的意味。赫連初軒急的拉他的衣袖:怎麼可以這樣跟皇上說話!

    展承天卻沒有在意,因為赫連辰說的是實情:滿地白骨,如果埋葬,如何實施?怎麼才能夠分得清到底是誰的骨頭?

    展承天回宮之後去了桃夭殿,他掛心林挽陽的身體。可是匆匆走到的時候,卻不敢往前邁一步。

    滿地白骨,那不是平常人,那都是林挽陽的親人。而殺掉那些人的人,是他。

    胡國倫看著他想進去卻又不敢進去的模樣,低聲道:「皇上……要不皇上先去書房?好幾位大人遞的折子還沒有看呢。」

    展承天沒有說話。過了片刻,他仰頭看著匾額上的「桃夭殿」三個大字,開口:「當年做皇帝的那個人,為什麼就是我呢?」其實他真的不想要這個皇位。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一個皇位。從小到大,這十幾年裡,他從來沒有覺得做皇帝有什麼好的,反而有種種的壞處。

    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許林家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縱然他很有可能不會遇到自己最愛的女子。可是與永遠遇不到林挽陽相比,他殺了她全家更加讓他無法忍受啊!

    展承天一拳捶在宮牆上,頓時有鮮血溢出來。

    「皇上!」胡國倫大驚,「皇上您這是幹什麼啊?」想要為他處理,展承天一把將他推開,「滾!」

    展承天轉身想要走的時候,珍瑞和有蘋正好攙扶著林挽陽出來。林挽陽看了展承天受傷的手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

    展承天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過,想要說些什麼卻無話可說。他還有什麼能說的?

    林挽陽突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他。展承天大喜:「挽兒!」

    林挽陽開口:「你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准進桃夭殿。這話還算不算數?」

    她開口跟他說話,展承天已經是大喜,哪裡還去想別的,當下道:「算數!算數!永遠都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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