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承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就算我不是皇帝,我也可以做到你想要我做的事情。舒骺豞曶」
林挽陽還想要再說什麼,看著他的側臉,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已經這麼苦了,何必再去讓他鬧心?
林挽陽靠在展承天的背上,圈著他脖頸的胳膊緊了緊。展承天繼續往上走。那兩句話,兩人自動忽略,就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過了一會子,林挽陽又開始說話:「承天,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開始這樣愛上我的呢?宮內美人無數,更有玉嫣然那樣的臉在那裡,他為什麼就這樣寵著她、這樣為著她不顧一切呢?
展承天頓了一頓,開口:「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我看上的是你的倔強和堅強。當時,你掉在我懷裡,你都……以前我還以為,你是不會哭的。」滿身的鞭傷,還沾染著鹽水,當時只有十六歲的她居然一滴眼淚也不掉邋。
那眼神,倔強而又無辜的眼神,一下子就撞入了他的心底,再也無法遺忘。
「後來……後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就全都落在你的身上了。皇姐……皇姐說我瘋了,可是我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放不下了。」
展千含勸過他無數次,特別是在他一開始為她的冷淡傷情的時候。他是皇帝,身邊美人無數,何必為了一個無心的女子而神傷?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了啊氏。
明明被氣著了還要想盡辦法去哄她,應該沒有哪個皇帝像他這樣了。可是,如果不去哄她,他心裡就是難受,什麼都做不下去。
「挽兒,我真的是放不下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知道你對我說過很多謊話,我想我應該是恨你的。可是……」
「與你給我帶來的那些苦惱相比,我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你不在我身邊。」在她不在的那段日子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
展承天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挽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入宮。可是你既然已經入了宮了,既然已經嫁給我了,你就繼續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林挽陽緊緊咬著嘴唇,開口說話,聲音裡面帶著哽咽:「我記得……我記得我也沒有做太多事情啊。而且很多時候,你不是氣的對我瞪眼睛。」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刻意的去勾,引他。後來,他是皇帝,她是顏樂樓真正的主人,做主人時間長了,也是說一不二的脾氣,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她下巴一揚,他就氣的不行。好多時候,他都是氣呼呼的走了,然後,經常是不超過一天,他又回來了。
想起以往,展承天笑:「是啊。從小到大,除了宇文亓,還沒有哪個人敢像你那樣氣我。可是,胡國倫說的對啊,你這個樣子,還不是被我給慣出來的。胡國倫曾經說過,我這是自找的。」
林挽陽抓著展承天衣襟的手緊了緊:如果不是他寵她,她能耐再大又能折騰到哪裡去?而且,一開始顏樂樓開設分樓的銀錢,可全都是從他手裡拿過來的。
宇文亓造反之時,顏樂樓暗中資助的銀兩不下千萬,其實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曾經的那些年,羌國的寶貝,都進了桃夭殿。有些東西,不說皇后的鳳虹殿,便是展千含的太舒殿也沒有。
展承天歇了一歇,繼續道:「曾經,我也讓胡國倫為我想辦法,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壓住你的氣焰。胡國倫說,冷落。可是……」
可是最終,受到冷落的不是她,而是他。她在自己的桃夭殿撫琴、跳舞、做飯、繡花,過的很是開心。他每日站在門外,很多時候,不是看月亮就是看太陽。
展承天似小孩子般「哼哼」了一聲:「有一次,你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理我。而你……」
林挽陽忍不住笑了,笑得淚水掉下來:「而我,在那一個月裡,繡了一幅山水圖,讓香寒偷偷帶出去賣,後來,是你自己買回來了。」
林挽陽往前湊了湊:「對了!當時叫價是一千兩的,因為用的都是金絲銀線,你是花了多少銀子買下來的?」
展承天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奈的道:「一萬兩。」
林挽陽樂不可支,她恨恨的去掐展承天的臉:「你啊!你居然花了一萬兩!你把那一萬兩給我也行啊!」
展承天偏著臉去咬她的手指:「還不是被你給害的!」
林挽陽不說話了。展承天心中一慌:「挽兒你怎麼了?」
林挽陽將臉伏在他的背上:「承天,再這樣下去,我就害了你一輩子。」
展承天停下來,撫著林挽陽的臉:「如果你不離開我,你就沒有害了我一輩子。」
「挽兒,我已經被你害了,害的一顆心都沒了。為了讓我自己的心離的我近一點,所以,你一定要一直將我害下去。否則……無心的人,會死的。」
林挽陽轉過身去,背負著他。淚水大顆大顆的從她眼角掉落下來:「展承天,我最恨你了!最恨你了!」
展承天圈住她的腰:「我允許你繼續恨下去。」
允許你繼續恨下去。既然是恨的話,可是打,可以罵,就是不要看也不看一眼的離開。
林挽陽靠在他的懷裡:「承天,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我嗎?」
展承天沒有中她的計:「看情況。」
林挽陽不滿的瞥了他一眼。展承天攬著她:「如果是讓我離開,我堅決不答應。」
林挽陽看向別處,道:「承天,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兩件事情。」
展承天靜靜的等著她說。
「第一,我要回宮。」
展承天身體一震:「挽兒……」那個地方,她還想要回去?
林挽陽繼續道:「第二,我要你下旨,錦潤公子永遠不得入帝都。」關於這個,林挽陽給了展承天解釋。
「承天,我們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我們有今天這樣的結果都是那個李錦潤害的!他在我昏迷的時候帶我離開帝都,他的師父給我換血,居然……如果他不是你的老師,我早就一劍殺了他。因為他是你的老師,所以……」
林挽陽看著展承天:「我不要他死,我只要他,永遠不入帝都。」
「挽兒……」展承天搖頭,他的老師不是這樣的人,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的老師為了林挽陽到底做了些什麼,他很清楚。
「挽兒,老師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他?」他不明白,林挽陽為什麼處處針對錦潤公子,卻對那個赫連辰避而不談。
林挽陽瞪著眼睛:「他想囚禁我一輩子算不算?」
展承天不解,林挽陽道:「展千含討厭我,他就幫著展千含讓我離開。他想要囚禁我一輩子,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再回皇宮。」
「他不讓我回去,我偏要回去!他想要回去,我偏不讓他回去!」轉瞬之間,她又換了一個理由。
展承天握住林挽陽的手:「挽兒,我……想要聽真話。」前一刻,她還在感動於他的深情,下一刻,她便已經又是滿嘴的謊話。
林挽陽看著他,咬了咬嘴唇:「我的真話就是,我不想在帝都看到李錦潤這個人。」這是真話。可是這只是結果,不是原因。
過了半晌,展承天忍不住,還是開口問:「赫連辰呢?」赫連辰,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問赫連辰的什麼。什麼都想問,卻又擔心她說出來的是謊話。
他其實並不一定非要林挽陽說出原因,可是,最愛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對著他撒謊,他心裡面不舒服。
林挽陽低著頭:「你真的想要知道嗎?哪怕那個答案讓你很不喜歡?」
展承天點頭:「是。」
林挽陽笑了:「好。我告訴你。」
之後的好長時間,林挽陽沒有說話,展承天也沒有再開口。又過了一會子,林挽陽道:「你知不知道,赫連辰小時候,赫連義曾經跟他定過一門親事。」
展承天點頭,這件事情他知道。
林挽陽轉頭,臉上帶著笑容,笑靨如花:「當年與他結親的那個小女孩,就是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五年之前,我還沒有遇到你,展千含還不知道赫連辰,我與赫連辰,就已經是未婚夫妻。」
展承天驀然睜大眼睛:他曾經猜想過無數理由,卻從來沒有想過……